“是的。剩下的,就都是在下這邊的事情了。當然,如果武城主愿意幫人幫到底的話,在下就感激不盡了。”鄭小北說完看向武大同,仔細觀察他的反應。
但武大同這種老謀深算的狐貍怎么可能會把自己的心思表現在臉上。其實對于武大同而言,若只是邀請趙天昭來參加他母親壽誕的話,他是相對安全的。最后就算鄭小北他們刺殺不成,也沒有人可以憑這件事來污蔑他。雖然,從事情本身來看,他邀請的這一舉動確實給刺殺團創造了便利,但從情理出發,他是占理的。所以,這個忙對于武大同來說,可以說是舉手之勞小菜一碟。甚至其實就算鄭小北不提,他可能也會去邀請趙天昭。只不過這件事簡單歸簡單,他也不能當場應允下來。因為這件事的性質要遠遠大于其本身。另外,對于眼前之人,是否真是鄭小北,他也不能完全相信,江湖中人,本就詭異多變。他也不能不多放個心眼。
想到這,武大同微微的搖了搖頭,“雖然此事于我而言,有利無弊。但這涉及原則性的問題,武某還需與家臣們商討一番方能定奪。”
這種事情沒有當面拒絕,那就代表還有回旋余地。鄭小北明白,如果此時硬要求個答復,反而可能會讓結果適得其反。武家是否愿意相助對于他而言,頂多也只是一個強大的外在因素而已,刺殺趙天昭的真正主力還得是他們自己的刺殺團。只有他們自身強大,外在因素才能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若是他們拉胯,再強大外在因素也不能雪中送炭。
“合作之事非同小可,無論是誰都會需要考慮周全。那么在下就靜侯佳音了。”
“為避人耳目,請恕武某無法相送。”
“武城主太客氣了。在下深夜打擾,心里已經十分愧疚。武城主,告辭。”
“慢走。”
雙方互相抱拳道別。鄭小北臨出門之際又把自己包裹得只露出一雙眼睛,他先是探出半個身位,小心的觀察了一番,確認安全之后便一個箭步竄了出去,幾下騰挪跳躍之后就消失了黑夜當中。
“衛叔,那人可靠嗎?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密室內,武大同問武衛。
“算起來,他認識我一個師兄弟的朋友。他們說他相當靠譜,是個挺不錯的人。”武衛回答。江湖中人,若是扯關系的話,大家都能沾親帶故。武衛之所以愿意幫鄭小北引薦,其實原因是因為受了鄭小北的重金之禮。
“他的身份是可以確認的吧。”
“肯定可以確認,確實是鄭小北,是徐階帳下刺殺團的新晉首領。”
“嗯。我明白了。”說到這,武大同停頓了一下,略微思索片刻之后又說,“你在唐城是不是有一些江湖朋友?”
“有幾個,但都是些不服管教的亡命之徒。”
“實力怎么樣?”
“他們本就是愛惹是生非的人,要是手里沒有兩把刷子,怕也活不到現在。”
“能不能約到他們,大家一起吃個飯交個朋友。”
”城主的意思是?”武衛猜想武大同是想請這些人幫忙出手去殺趙天昭。
“你別多想,我純粹就是想多認識江湖朋友而已。”武大同否認說。
“好,那我來安排。”
“辛苦衛叔了。”
鄭小北從武府出來之后,徑直就往溫之州的住處飛去了。
鄭小北特別喜歡一個人在夜色包裹下的城里飛馳。此時的唐城,靜寂無聲。日間喧鬧的街上已經沒有了行人,空曠地讓人有種想撒歡的沖動。屋內的多數人早已經熄燈入眠,偶有小孩的啼哭聲和大人們的斗嘴吵架聲。他有時會故意往有聲音的房屋飛去,落下時還會故意踩落瓦片。瓦片碎裂的聲音,總是會讓屋內的聲響戛然而止。但一會兒后,停止的聲響又會在他的背后響起。
他從這個屋頂,飛去那個屋頂,又從那個屋頂飛向另一個屋頂。他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的耳邊只剩下呼呼的風聲。這時,他一個用力,躍起很高很高。在最高點時,他低頭俯看腳下的城市,忽而生出眾生皆渺小的感覺。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在這種狀態下他就莫名地感覺到心情愉悅。或許是很多的煩心事都追不上他,遠遠地被他拋在了腦后。他很希望,自己要是一直可以這樣跑下去該多好啊。只是,這樣的希望在他落回地面時便落空了,他又變回了一個他不想成為的人。
“回來得還挺早啊,事情順利?”正坐在院子里喝酒的溫之州問落地的鄭小北。
“他們沒答應。”
“拒絕了?”
“也沒有,只是說考慮一下。”
“不拒絕就是答應了。畢竟你們可是第一次見面,就說這么重要的事情,武大同也要查證查證你是不是真的鄭小北。如果要不是有武衛引薦,你這趟可能都出不了武府。”溫之州說。
“這我明白。這件事情雖然相當兇險,但若是真能得到武家的幫忙,我們弒殺趙天昭的可能性就能大增。”
“做了一件這么漂亮的事情,徐老大真是沒看錯你啊。”
“老大。”鄭小北表情苦楚。
“我沒有陰陽怪氣的意思啊,我是真得由感而發。”溫之州認真地看著鄭小北說道,“過來一起喝幾杯吧。咱們能對飲的機會也是見一次少一次了。”
“老大你何必如此悲觀。”
“看到你們年輕人這么朝氣蓬勃的樣子,我們這些老頭不服老也不行啊。”
“你們的江湖經驗與閱歷是我們怎么學也學不夠的。你以前經常對我們說,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也是人情世故。以前我根本不理解,現在覺得深以為然。”鄭小北感慨了一番。
“那說明你成熟了。”溫之州笑著說。
“跟老大比還差得遠了。這次要不是您提到聯合當地勢力,我是怎么也不會想到去找武府合作的。”
“做事的最高境界的就是用別人的錢,用別人的人,做自己的事。但現實卻是,別人也是這樣想的。”
“對啊,別人又不是傻子。所以只能讓別人覺得,是他們占便宜了。”
“上道了。你真是一點就透。”
“那是老大教的好。老大,我敬你一杯。”
“好。我也敬你一杯。”
兩人碰杯之后各自一飲而盡。
“啊,真好。之前我還以為再也沒有跟老大一起對飲的機會了。看來上天還是待我鄭小北不薄。”鄭小北動情地說,“我是老大帶出道的,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給的,盡管現在你已經不在刺殺團,但我還是會一直都當你是我的老大。這一次,老大你又給我出了一個這么絕妙的主意,小北我心里真是感激不盡。”
“應該的。我也謝謝你這么多年的支持。”
兩人說著說著忽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再這么說下去,這酒怕是不夠喝啊。而且當下這個時候,也不是互述衷腸的時候啊。再說了,對于他們這種干著殺人勾當唯利是圖的人來講,感情是他們身上最最不值錢的東西。
兩人邊說邊笑邊喝酒,像是多年重逢的朋友一樣。只是鄭小北總覺得溫之州的笑容里有其他東西,讓他略微有些不舒服。當時,他以為這是他多年的職業病在作祟,又或者是他自己坐了溫之州的位置確實心里有所愧疚而導致的。幾天以后,當兩人再次見面時,他才明白過來,那一種笑叫笑里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