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恩德勒斯看著被自己創造出來的“洛伊奇”,詢問。
“我是洛伊奇,洛伊奇·波普·米亞帕克魯夫。”
對方張開口,但是空有聲音,沒有絲毫感情,像是個機器。
“……太不完善了,但是第一次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出乎我的預料了。”
恩德勒斯捂著臉,搖了搖頭。
“老爺……”
洛伊奇這時才緩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插話道。
“沒事,這是身為圣愚的我該有的能力。”
恩德勒斯回答道,這里倒也沒有撒謊,所有圣愚之中只有恩德勒斯有這種能力,洛伊奇漸漸地接受了這一切,感慨道:
“真不愧是被人們尊敬的圣愚老爺們。”
恩德勒斯撇了撇嘴,說道:
“其他的圣愚可不像我這么好說話,你們的尊敬其實也只是單方面對神秘感的敬畏,他們其實根本就不在乎你們。”
“……你們壓根就不知道圣愚會對你們做什么事。”
洛伊奇張了張口,卻又不敢繼續對其他圣愚老爺們的事刨根問底,只能悻悻地閉嘴了。
“我預計會在一星期之后啟程返回圣駿堡,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回去面見陛下,由我引薦。”
恩德勒斯的這句話直接打消了洛伊奇一切亂七八糟的想法,后者忙不迭地點頭:
“遇到您真是我這輩子都不敢想的幸運,恩德勒斯老爺!”
恩德勒斯早就已經習慣了被人叫老爺了,說道:
“給烏薩斯全民開智,哪怕是我也能想到一定是一項偉大的壯舉,你的筆一定會改變烏薩斯的,我有這個預感。”
“但現在,先把追兵引走吧。”
洛伊奇心中了然,看了看一旁呆著的“洛伊奇”,對恩德勒斯說道:
“由……它來?”
恩德勒斯點了點頭,附耳對自己創造出的邪魔造物“洛伊奇”耳語了幾句,后者機械般地點了點頭,隨后邁步而出。
嘭!!!
結果邪魔洛伊奇門都沒好好地踏出去就被門檻絆了一跤,摔在地上,不斷地掙扎。
原本應該是滑稽可笑的一幕,卻因為它四肢那如同抽了幀一樣的閃斷扭曲而顯得詭異恐怖起來。
“出去之后,盡量走平整一點的路啊……”
恩德勒斯嘆了口氣,親自過去把它扶起來,現在“洛伊奇”簡直就像是擰動了發條的機器一樣,和真正的人相差甚遠。
“我得聯系一下喬了,讓他配合一下。”
說著,恩德勒斯拿出了腰間別著的通訊機,撥到了喬的頻道,很快就接通了。
……
約十分鐘之后,兩個感染者糾察隊成員看著癱倒在地上的裂獸大罵出聲:
“起來啊,你這畜生!”
裂獸已經累得站不起來了。
它全程就沒休息過,時不時屁股還要挨身后那兩個感染者糾察隊成員的靴子,都腫起了好幾個饅頭大的包。
“撲咬圣愚老爺時怎么都那么有力氣!再不起來我現在就揪著你去找圣愚老爺,當著他的面剁了你的腦袋!”
兩個感染者糾察隊員又氣又急,這會兒太陽都快落山了。
“前前后后費了這么大的力氣,還勞煩了萬尼亞老爺發動人員,難道要無功而返?”
這顯然是壓根就不能被接受的結果。
“……”
此時,喬走在后面,正四下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他帶著兩個糾察隊成員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領地外圍,旁邊就是一片林子。
嗖嗖——
突然,就如同恩德勒斯所說的那樣,外圍的林子旁邊出現了一個正在外逃的人影——那個人影還扭頭看了他們一眼。
“——嗷嗷!!”
突然,原本路都已經走不動的裂獸原地狂吠起來——可聲音很不對勁,那與其說是怒吼,不如說是因為害怕而應激時產生的聲音。
“【烏薩斯粗口】可算是找到這個雜碎了!!”
兩個感染者糾察隊成員只一眼就認出了“洛伊奇”。
此時這兩人可謂是利令智昏,壓根就沒在意裂獸聲音的變化,“洛伊奇”那蒼白的面容也被他們腦補成是因為體力消耗過大的原因。
“等抓到你有你好果子吃的。”
那兩個感染者糾察隊成員猛地扯了一下身下的裂獸,發現它根本不走,只是一個勁地嚎叫。
“去你大爺的,廢物一個!”
一個感染者糾察隊看到這裂獸屢屢罷工,索性掏出佩刀一刀就把它的頭給砍了下來,對身旁的衛兵和喬說道:
“麻煩幾位告訴圣愚老爺,這個禍害已經被我們處決了,希望他別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喬和衛兵們面面相覷,隨后他聳了聳肩,對兩人說道:
“需不需要我的人一起包抄上去?”
當然,這只是象征性地這么一說,恩德勒斯也告訴他了如果對方真的答應要怎么處理,但極大的概率是另一種情況:
“不用麻煩您了!小老爺,這么近的距離,要是我們一雙腿還跑不過一個臉色蒼白的流竄犯,我們都可以不用活了!”
果然,兩名感染者糾察隊根本不想節外生枝,看著“洛伊奇”那蒼白的臉色和歪歪扭扭的滑稽步伐,他們更生底氣。
“萬分抱歉打擾您的領地,還請您代我向您的領民表達感謝!愿烏薩斯的榮光如同太陽一樣照耀他們的人生。”
他們最后脫帽致以了一個急不可耐的禮節,隨后立馬狂奔上去,那奔跑的動作之兇猛簡直要讓裂獸都慚愧三分。
這便是金錢的力量。
……
“給我站住!!你這【烏薩斯粗口】!!”
兩個感染者糾察隊員甩開大步就死命地追,而“洛伊奇”則在前面,那步伐明明不快,但是卻總能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更遠的地方。
就像是……閃現一樣。
但林子里很多樹,阻擋物很多,所以比較難察覺到這一點,更別說現在的“洛伊奇”在這兩個感染者糾察隊面前就是白花花的銀子。
“你帶了弩沒有?”
片刻后,其中一名感染者糾察隊員喘著粗氣,問自己身旁的另一個人。
“剛好進入射程,準備掏出來。”
另一名感染者糾察隊從黑大襖的左右兩側拿出弩的弩頭和弩身,一鉚合就成了一把小型弩,拿出一支箭矢,上弦之后裝入軌道。
瞄準……
發射!!
嗖——
準頭慘不忍睹。
兩方本來就在劇烈的奔跑,更別提前者的移動路徑還是飄忽不定的瞬移,這一支箭直接釘在了一棵樹上,還在微微發顫。
幾乎是與此同時,“洛伊奇”一個閃現消失在了幾棵樹前,隨后突然毫無征兆地炸開,成了一灘漆黑的墨跡灑落在地上。
夕陽的光線被樹杈層層篩下,可照射在這漆黑的深淵之中不見半點亮斑,仿佛被盡數吞噬了。
“啊……聯系中斷了,也不知道到底跑出去了多少米,但我這邊已經看不見了。”
恩德勒斯第一次使用這種能力,太多方面都不熟悉,他只是目送“洛伊奇”和兩個感染者糾察隊員進了林子而已。
大概過了一兩分鐘,某種和“洛伊奇”那隱隱的聯系感就漸漸變淡,最終失聯了。
而這邊那兩個感染者糾察隊可就不好受了。
“混蛋,人究竟跑哪去了?!”
兩個感染者糾察隊成員此時都快發瘋了,僅僅只是一個剎那就消失在了兩人眼前,等到再次追上時卻發現人影都沒了。
漆黑的墨液靜靜地流淌在枯葉和腐殖質之中,可這兩人著急上火的人哪會仔細地盯著地面看,全在找會奔跑的人形物體。
可最終他們又追出去一兩百米,眼前的林子都開闊了許多,沒有那么多樹了,場景一目了然,也壓根沒看到洛伊奇在哪。
“【烏薩斯粗口】!!跟丟了!!”
前面那個感染者糾察隊氣得幾乎想拔刀把周圍的樹全都砍個精光,咬牙切齒地對另一個感染者糾察隊成員說道:
“你這什么破爛準頭!剛剛要是你那一箭能射中,壓根就沒那么多屁事了!”
后面那個感染者糾察隊員也是窩火得很啊,一聽這話不干了,怒罵:
“你還好意思說我?誰讓你熱血上頭一刀直接把裂獸腦袋砍了,要是它能被咱們踹起來,指不定還能找到些線索!”
于是,這兩人直接在這林野郊外吵了起來,五六分鐘過去了,那罵聲越來越難聽。
嗡……
可就在這時,似乎有什么發生了變化。
“喂,伊曼。”
其中一名感染者糾察隊成員的罵聲突然停止下來,而另一方正要開口,卻因為對方的神情突然變得驚恐而錯愕。
“你看看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名叫伊曼的感染者糾察隊成員扭頭望去——他當即看見了終生都難以忘懷的一幕:
他看到了原本潔白的積雪,變得深紅。
原本棕黑的樹干,變得慘白。
原本枯黃的落葉,變得湛藍。
原本青綠的草莖,變得深紫。
調色盤倒了。
那無邊的瑰麗色彩就這樣詭異地和諧地,錯亂地有序地正彌漫在這片林地里。
“【烏薩斯粗口】!!”
兩個感染者糾察隊成員看到這完全無法用常識理解的一幕,原本想用粗口來強行鎮定一下自己的神經,可是下一刻:
“啊——啊!!!!”
他們兩個人齊刷刷地發出一聲被拉長的慘叫,他們穿著的黑色的大襖還有攜帶的武器突然開始如同被浸泡在強酸里一樣簌簌溶解。
最后化作一片流動的灰黑色粘稠液體。
肉體也開始溶解,變成了淡粉色的粘稠液體。
骨骼被剝離出來,溶解,變成了乳白色的粘稠液體。
他們被歸還成了最本質的顏色。
最后,灰黑,淡粉,慘白,在這片色彩顛倒斑駁的林地里,長成了兩簇共有三種顏色,鮮明且扭曲的灌木。
啪嗒。
啪嗒。
而在這無邊混亂猙獰的色彩之中,緩緩走來了一個人影。
她的肩膀上棲立著,一只足有上百種顏色的羽毛的羽獸,正親昵地蹭著它主人那冰冷的發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