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業在睡夢中看到了一個人，他站在人群里，看不清臉，月亮投射出他的影子，影子在人群中飛快蔓延。所有被影子籠罩的人，無論是痛苦、哀愁、喜悅、憤怒、希望，統統變得呆滯，麻木。李建業想要叫醒大家，卻又害怕影子也覆蓋了他的家人，于是他只能便喊便拉著她們拼命的跑。

　　往影子相反的方向，向著治安局的位置跑，拼命的跑。

　　“快！”

　　蔡雍禾與王建守在門前，焦急的向李建業揮手：“快進來！”

　　李建業跑到治安局的大門前，他回頭看到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個個變成了收人操控的提線木偶，更多人站在原地盲人不知危險的降臨。李建業想要回身去救人，卻被蔡雍禾與王建拉住了胳膊。

　　蔡雍禾：“別摸蹭了，不為了你自己，也要為了你老婆孩子想想！”

　　“我……”

　　李建業還在猶豫不決，蔡雍禾與王建卻抓著他的手臂，把他拉了進去。

　　踏進治安局大門的下一刻，強烈的失重感傳來，李建業感覺像是一腳踏進了無底的深淵一樣在黑暗中不斷下墜。

　　“哎呦，李叔你踹我干嘛？”

　　現實中，李建業打了個哆嗦，在陳家樂的抱怨聲中迷迷糊糊醒來，正好看到陳家樂半坐在沙發的另一頭。他還一邊揉著自己的右胯骨，一臉埋怨地看著李建業。

　　李建業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道：“我……我怎么睡著了……”

　　陳家樂：“是啊，睡的可香了，那呼嚕比我看視頻的聲音都響。”

　　“不過話誰來，李叔你這視頻拍的可以啊，還會說書呢，能教教我不？”

　　李建業一愣：“視頻？什么視頻？”

　　陳家樂興奮的說：“就是揭露日升孤兒院的視頻啊，你居然已經找到了他們的埋尸地點，還拍了下來！你就是神探在世啊！”

　　埋尸……的視頻？我是拍下來了不錯，但那只是留存證據，什么時候發到網上了？

　　李建業：“視頻呢？給我看看。”

　　陳家樂：“……被下架了，你發視頻的號都沒了，你一點都不關心嗎？”

　　李建業沒有理會陳家樂，而是拿出自己的AP手環，快速搜索了起來。

　　幸運的是，雖然視頻被下架了，但相關的話題已經炒了起來，有心去搜的話很快就找到了大量相關的帖子。李建業從這些帖子中，快速分析，也很快就基本還原了事情的原貌。

　　首先是一個母親控訴楓葉醫院的腐敗問題，隨后一個頂著自己的臉的家伙就發布了一則視頻，引爆了公眾對日升孤兒院案子的關注。

　　從第一個視頻爆出，到沖上熱搜，再到第二個視頻的火上澆油，可以明顯的看出有推手運作的痕跡。而且，自己私下拍攝的，關于埋尸地點的視頻出了自己之外，就是陳暉的人有了。

　　“所以說……是他們的人在借助輿論的導向，給市政廳施壓嗎？”

　　李建業看過被陳家樂還原的名單，知道上面都記載了些什么人，也因此更加清楚要辦成這件案子會遭受怎樣的阻力，他只是沒想到陳暉貴為五大部長之一，想要辦這件案子居然也要借助輿論。

　　原本市政廳劃分五大部，就是為了平權，防止一方獨大而出現腐敗，現在看來反而成了不夠集權的掣肘。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不存在一種完美的制度，任何制度被制定出來的那一刻就存在BUG，而人們為了謀取私利總會不厭其煩甚至耗費幾代人的精力去鉆這些漏洞。

　　隨著時間推移，世家大族盤根錯節逐漸膨大，就成了一個又一個長在這座城市身體上的巨大腫瘤，動任何一個都要承擔大出血的風險。

　　“原本治安局等機關的存在，就應該像免疫系統一樣，定時清理這些毒瘤的……”

　　就在李建業還在感嘆時，房間里響起了門鈴聲，李建業拉開門，陳婧一個人走了進來。

　　沒有多余的寒暄，陳婧直接說道：“李隊長，你之前的視頻已經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市政廳已經對陳庚年等犯罪嫌疑人提起了公訴。”

　　“現在需要您去庭審現場，出庭作證。”

　　李建業猶豫道：“……視頻不是我發的，拍視頻的更不是我你應該知道。”

　　陳婧挑了挑眉毛，什么意思，拍視頻的時候敢當面玩說書，其效果了又不敢承認了？還是說，不想把操控輿論這種風評牽扯到自己身上，影響自己以后的晉升？

　　在她的視角里，她沒有接到任何陳先生要求自己人假扮李建業去發視頻的消息，那么視頻自然是李建業親自發的，現在李建業突然要撇清關系，在陳婧這里自然又看低了他一分。

　　于是陳婧恢復冷漠，說道：“視頻是誰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的庭審，你要不要去？”

　　李建業：“當然要去。”

　　“去的話，換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李建業伸手攔住陳婧：“不用換了，這身衣服也不知道還能穿幾天了，就這樣去吧。”

　　說完，李建業回頭看著陳家樂，認真的說道：“你在這等我回來。”

　　……

　　庭審是在中心法院展開的，只有公職人員參與，沒有任何聽證，也沒有社會旁聽。

　　李建業到場的時候陳庚年已經被關在了被告席里，業經過了幾輪的舉證，甚至連李建業收集到的視頻和那一小節骨頭的證據也已經舉證完畢，缺的也只是他這個認證了。（不詳寫庭審過程了，風太多了）

　　甚至于，李建業覺得其實自己來不來對于這場庭審意義并不大。

　　最后的結果便是，陳庚年被判無期，主刀醫生判處死刑，利益鏈相關人員判5-10年不等。

　　然而陳庚年心心念念的名單上的人，一個都沒有出場。

　　仿佛整件案子就只與日升孤兒院自己有關。

　　為什么在某些買賣的案子里，即便查的水落石出，往往都是賣家受到嚴厲懲處，而賣家卻從來沒有被追究過。

　　為什么在人工智能、大數據、天眼系統覆蓋如此廣泛的時代，仍舊不斷的有人被拐還查無可查。

　　無數個困擾了李建業整個職業生涯的為什么，在庭審結束的這一刻，終于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