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坐船頭哦哦,哥哥我岸上走……大河向東流啊,一杯一杯接一杯啊。。。。。。喝!喝!大口地喝……”
王大個子不知道發什么神經,突然大聲唱起了歌,歌聲嘹亮如破鑼。這一嗓子,不光把我從昏昏欲睡的醉態中驚醒,還嚇的身邊幾人紛紛后退遠離我們。離王大個子最近的一個眼鏡男,那身手如同武林高手一樣迅捷,只用了0.0001秒的時間就閃電般抱住了身邊的信號燈桿子。
這不著調的歌聲飄蕩在路口四周,余音繞梁久久不散。就連對面的行人,也用異樣的眼光看向這里。
王大個子本來比我高一頭,喝醉了的他則像一灘爛泥般堆在我一側的身上。他那顆大腦袋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歪在我的右肩膀上,一路上我戰戰兢兢的不停查看一下他是否還呼吸正常。為了對抗這巨大的重量,我一只手緊緊拽著搭在肩膀上的左臂,另一只手從他背后抓住他的褲腰帶向上提著,我整個身子一直都是向左側斜著的,說實話,能撐到這里已經很勉強了。看著馬路對面的傳達室,感覺勝利在望了。我還沒松口氣,他倒好,不斷揮舞著右手搖頭晃腦的開唱了。我被他帶的左搖右晃,兩腿發軟,幾乎無法支撐了。
熏人的酒氣加上耳邊的噪音,還有路人甲乙丙異樣的目光,這種感覺要多難受有多難受,我恨不能找個地縫帶著他一起鉆進去。
我焦急的等待著對面信號燈變成綠色,想要逃離這令人討厭的世俗的目光!學校門口雖然是個小路口,但由于行人較多,這個方向的紅綠燈變得很快,每隔兩分鐘就會變!
我看了看手表,秒針還在不停的有節奏的跳動著!時間這東西,會依時區不同有所不同,但只要在地球上,兩分鐘就是兩分鐘,也就是120秒,每一秒的間隔也是相同的,那么兩分鐘應該是個統一的標準。但今天這兩分鐘,我卻感覺十分漫長!我記得《時間簡史》上說“時間是大腦思維的一種錯覺。”現在,我覺真是這么回事兒。
起初喝酒爽快的感覺慢慢消失了,被麻痹的神經也開始進行著反抗,太陽穴嘣嘣亂跳,隨后頭開始嗡嗡作響。剛才王大個子這一折騰,我又出了一頭大汗,路口小風這么一吹,頭越來越暈。眼前景物不只是左右搖擺了,開始旋轉起來。不知為何,王大個子的歌聲好像聲音小了,也許是他唱累了,也許是我的聽覺神經出了問題。反正身邊原本雜亂的聲音飄飄忽忽的,有些無法捕捉。
恍惚之間,一道身影從我身邊掠過沖向對面。
終于綠燈了嗎?我拽了一下王大個子的胳膊,準備帶著他過馬路。
“紅燈停,綠燈行,黃燈亮了等一等。過馬路前左右看,安全以后快通過。”
“我說大哥,你醒了就自己走吧,快累死我了。”聽著王大個子嘟囔著兒歌,我以為他酒醒了。可側頭一看,他傻兮兮的沖我笑了一下就又閉上了眼睛。
我晃了晃腦袋,試圖控制一下眼前不斷旋轉的景物。突然發現,腳下的斑馬線真是很好的設計,特別是對喝醉了的人來說,這就像一條火車的軌道,不用考慮方向問題只要按著它走就可以了。我使勁眨了一下眼睛,雖然對面的信額號燈雖然有些搖擺,但依舊還是明亮的紅色,我慌忙收住了腳步。
“怎么還是紅燈?難道2分鐘已經過去了?又變回紅燈了?”看看周圍我覺得不是這么回事兒,應該是有人闖紅燈了!我呸了一聲,生氣的說“可惡,差點被你給害死!”
眼前,一抹熟悉的綠色身影已然跑到了路中間,看那架勢她準備一口氣跑到對面去。
“是她!”我驚呼一聲。這個身影我不會認錯,就算喝醉了我也不會認錯。這就是連日來我日思夜想的人!我終于又見到了她,太不可思議了,都不用像柳公子那樣修煉500年!這難道是緣分嗎?
突然,我的心由激動緊張變成了害怕,整個人瞬間清醒了。現在雖然是晚上,這個路口也不大,但車流量還是不少的,她這樣跑過去太危險了。但她已經身上的重量提醒著我,此刻我無法抽身去做什么。于是我焦急的看向左右,希望兩邊沒有疾馳而來的車輛。
可就在這時,一束刺眼的白光由遠處射了過來,白色的燈光正照在她身上。而且那輛車竟沒有一絲減速的跡象。。。。。。
我聲嘶力竭的大喊:“小心!”
終于司機有所反應了,刺耳的剎車聲響徹在耳邊!
“完了!”
此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不敢去看。我的內心不停的祈禱著“沒事,她不會有事兒的,她一定沒事兒!”周圍亂哄哄的聲音讓我無法忍受,我不能一直閉著眼逃避下去,于是我急忙向對面望去。
馬路對面的人行道上,那綠色的身影安然無恙的站在那里。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太好了!她沒事!真是萬幸!幸好她沒事!”
對面的她也回頭望向我這里,可能由于剛才的驚嚇,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只手遮住了嘴巴,雖然還是沒法看清她的全貌,但這卻難掩她得美麗!我傻傻的看著她,而她的目光也落到了我這里。“她注意到我了?她確實在看我!是因為我剛才的提醒?還是因為我和王大個子滑稽的樣子呢?”此刻,我就像被神奇魔法定住了一樣。“我該怎么辦?一會兒過去打個招呼?介紹一下自己嗎?該怎么介紹?先說什么呢?”腦袋里各種思緒在瞬間進行著無比復雜斗爭,但最終我慫了。默默的側頭看看身邊這個酒醉的累贅,我可不能見色忘友,這算是找到個借口吧?當我再次望過去的時候,對面已經不見了她的身影。看著她剛才站立的地方,我內心無比的失落,我怎么這么慫?不光面對小混混慫,面對喜歡的女孩子也這么慫。我暗自嘆息,前世修行的1000年又耗盡了吧。
“小伙子,你。。。。。。”身邊一個穿著背心褲衩的老大爺的聲音把我拽回了現實,我看了看并不認識。此時,正瞥見小李子急匆匆的跑過來,終于來了救星了,我們兩人一起扶著王大個子往傳達室走去。
到了傳達室,我們費勁的把王大個子扔到床上。這個王大爺折騰了半天,終于不飚中文歌了。然而剛消停一會兒,他又開始飚英文歌,我真是驚到了,這人醉了以后英文怎么突然這么好了?單詞發音別提多準了。折騰了半天,他終于安靜了。剛松了口氣,突然他瞪大了眼睛望著我,手飛快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緊接著兩個腮幫子像青蛙般鼓了起來,面部表情十分夸張。小李子剛才急急火火的出去了一趟,這會兒一進屋看到王大個子的樣子連忙跑了過來。我們眼看著,污穢之物,從王大個子的手指縫中鼻孔里噴涌而出。雖然王大個子又加了另一只手去堵,但在強大的壓強下,他無奈的松開了手。見此情形,我和小李子當然知道要發生什么。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退到了他對面窗戶邊。一陣稀里嘩啦,前方五米之內滿地污穢之物呈扇形分布。僅僅一瞬間,小小的保安室內充斥著惡心的氣味,我和小李子被熏的不停干嘔。小李子急忙去拿掃帚和簸箕打掃。看著滿地半消化的肉渣、菜葉以及黃黃綠綠的不知道什么的液體,聞著刺鼻難聞的氣味,在視覺和嗅覺的雙重刺激下,我終于忍不住了,跑出屋子吐了一會。小李子收拾完地上的一片狼藉,看了看床上的王大個子,可能也是忍受到極限了,轉頭也跑了出去。我在門口聽到這家伙不停喊我的名字,重情重義的我,可憐的我,只能捏著鼻子重新回到床邊。一邊忍受著屋里難聞的味道,一邊聽著他前言不搭后語的辛酸情感史。通過瑣碎的語言片段,我了解到,原來他根本沒有談過戀愛,以前都是給我吹牛的。他從中學就暗戀一個女生,叫什么周可欣。但大個子知道自己家庭一般,長得也一般,學習也一般,自卑的他只能選擇默默地單相思。這些年他心里只有這個周可欣,雖然家里給他介紹了不少女孩,可不管人家多優秀他都視而不見。就在前幾天,他和同學聊天得知,暗戀了這么多年的女孩下月就要結婚了。說著說著他一會哭一會笑,最后折騰累了,他終于睡著了。看著床上氣息漸漸平穩的王大個子,看著他眼角的殘留的淚珠,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怪不得這幾天他一直怪怪的,原來也是為情所困。這個平時嘻嘻哈哈的王大個子,這個在我心中勇武的王大個子,也是個癡情的種,竟然為了個女孩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看來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來城里第一個認識的人就是他了,我和他雖然時間相處的不長但卻很是投緣。雖然成天蹭他吃喝開他玩笑,但他也從來不在意,把我當弟弟一樣照顧,而我則真心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大哥。
睡吧!人生如夢!希望在夢中你會心想事成。也許夢醒之后你會解開心結,放下執念,讓佛祖又松一口氣。
看到王大個子這樣,我也不禁黯然神傷。
“我還能見到她嗎?將來是個什么結局呢?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