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啊,野原”“早上好,井上”,次日早晨,野原像往常一樣來到了工作地點,簡單的幾句寒暄之后,野原準備開始工作。“我說怎么覺得有點不一樣”井上笑呵呵地說“原來是你剪了頭發啊,胡子也刮干凈了呢,看上去年輕了好幾歲”野原摸著自己剃過須之后光滑的臉頰,笑了,昨天他特意去剪了個清爽一些的發型,胡子也刮干凈了。“真是稀奇啊,莫不是有了意中人?”野原擺擺手“哪有什么意中人,只是想回憶一下過去的感覺”。空氣再次陷入沉默,他們都不再說話,開始敲擊面前的鍵盤。野原的手指飛快地動著,工作的內容他早已爛熟于心,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從指尖流走,匯聚在電腦屏幕上的一串串代碼中,他有點不甘心,但也什么都做不了。午休時間到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走進吸煙室,而是來到了天臺,望著不遠處的那家咖啡廳“她今天也在那里嗎?她到底在做什么呢...”野原把身體倚在護欄上,在這里,看得到平時看不到的風景,下面的街道上,行人像是螞蟻般忙碌著。慢慢轉過頭,他看到有只鳥兒落在了不遠處的護欄上,似乎和他一樣是在休息。他向著鳥兒走去,慢慢地伸出手,想要把它捧在手中,鳥兒看著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的野原,拍拍翅膀,飛走了。野原靜靜地注視著飛鳥,直到它化作天邊的一個黑點。“午休差不多要結束了吧”他拍了拍襯衣上的灰塵,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電梯。
傍晚,野原和同事們道過別后,走出了公司。經過車站時,他沒有停下,徑直走了過去。“今天她也會在那里吧..”他這么想著,走向了咖啡廳。推開咖啡廳的大門,他把目光投向熟悉的位置,有一抹白色。有那么一瞬間,內心的激動使他猛然停下了腳步,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大聲宣告著自己的存在。這次,他選擇了一個靠近她的位置,慢慢地走了過去。他注意到她在看著自己,但他不敢與她對視,只好把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要坐的那張椅子上,輕輕地坐了下去。這個位置離她如此之近,他幾乎聞得到她白發上飄揚的芳香。他把手伸進公文包,摸了摸放在里面的袖珍相機,“她會愿意嗎...”遲疑了許久,遲遲不敢拿出來。他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坐在這個位置,他甚至不敢抬起頭,就這么焦躁的喝完了咖啡,他搖搖頭,站起身向出口走去。“先生”他聽到一聲呼喚“哎..啊..?”他猶豫著轉過身,女孩正平靜地看著他,“您有東西忘記帶走了”他看向剛才坐過的桌子,剛才因為過于緊張,把鑰匙落在這里了啊。“啊..哈哈..謝謝你”野原不知所措地笑著,快步走了過去,取回了自己的鑰匙,然后抬起頭,看著女孩,她那紅寶石一樣的眼睛閃閃發亮,也在注視著他。“謝..謝謝..真是幫了大忙了...”他語無倫次的說著。女孩輕輕點了點頭,瓷器似的臉上像是覆蓋著一層霜,配上妖冶又憂郁的眼神,美到令人有些畏懼。“不用客氣”女孩說著,優雅地站起身“時候不早了,該說再見了呢”。說完,她低垂著眼眸從他身邊走過,他愣愣的看著她的背影,鼻腔中還殘留著她的味道。通過咖啡廳的玻璃櫥窗,野原看到她走向了附近的車站,他站在原地遲疑了一會,慢慢地走了過去,站在她身后不遠處,和她一起靜靜地等車。風兒拂過她的白發,帶著她的氣息劃過他的臉頰。車來了,女孩走了上去,他也默默地上了車。女孩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緊挨著坐在她的身后,偷偷欣賞著女孩倒映在車窗上的側臉。“她的名字...怎樣動聽的名字..才配得上她呢?”。“你好,打擾了”野原鼓起勇氣輕輕說道。“嗯?”女孩從容地轉過頭,用紅寶石一般的眼睛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不知是憂傷還是冷漠,令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可以..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野原的聲音有點發抖,“北原夢凪”女孩用不摻雜任何感情的聲音說道,“哈....夢..凪..”野原輕輕吐出一口氣,品味著這個名字,突然意識到她好像在等待他的回應“啊...我叫深見野原,叫我野原就好!..”他慌忙說了一句。他看到夢凪冷若冰霜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野原君,初次見面,請多指教”這聲音中依然不帶著任何感情,野原不敢去妄加猜測她現在的心情,“請多指教了”他匆忙回應道。言畢夢凪對他微微點頭示意,便轉過身去靜靜地看著窗外,不再多說話了。
野原看著她的白發,“第一次這么仔細地欣賞她呢”野原想道。他第一次意識到,被生人勿進的氣場籠罩的夢凪,身軀比他印象中要纖弱得多,仿佛是倒映在湖面的明月,輕輕一碰就要碎掉一樣。車輛開始減速,到了夢凪要下車的地方了,她無聲地站起身,隨手理了理有點散亂的白發,唇邊若有若無的掛著一抹妖冶的微笑“我該走了,下次再見”,她看著野原,用柔美的嗓音平靜地道別。“啊..再見!”野原愣了一下,看著她的背影生硬的說出了這幾個字。車輛緩緩啟動,她的身影在車窗里漸行漸遠。“還是沒敢說出口啊...”野原看著包里的相機,有點懊惱的想著,“夢凪嗎...是個像她一樣不可思議的名字呢..”過了不久,公交車停了下來,他起身投幣后下了車。走在從車站到公寓的這段路上,野原有點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臉上似乎掛著笑容,區別于日常生活中令人生厭的職場假笑,那種笑只會讓他感到疲憊和反胃,但今天的不同,他覺得自己臉上緊繃的肌肉因為這抹笑意感到無比的輕松,對此他感到又驚又喜。走到公寓的門前,他嘆了口氣,并不是出于憂慮,工作中積郁了一天的不快似乎都隨著這次嘆氣隨風而去。像往常一樣吃飯洗漱過后,他躺在床上,回憶著白天發生的事情,“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孩啊,北原夢凪...”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微笑了起來。熄滅了燈,閉上眼睛腦海里全是她的一舉一動,竟感到了一絲滿足感,他就這樣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