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那是藥液的滴落到木質地板上,將那朽木的氣息奄奄,留得些許氣味的喘息。
那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宛如一口不知為誰而鳴的喪鐘,不知終點,不知起點,化作一次浪潮中的帆船,不知何時會沉底,給予一場名為死的哀嘆曲。
她在床上,靠著那笨重的機器來維持生機,鋼鐵的內臟依舊在迸發中血液的余溫,但身體卻始終像是塊灌水的海綿般濕軟無力。
機器心肺的聲響一遍遍的傳導到耳膜上,那已經切去大部分的腸胃也不再能裝得下什么東西。
眼睛甚至無力閉上,只得始終保持著半睜半閉的視線去看那已經重復了12年的房頂。
她的生命宛如一個尸殼般干枯,全靠賽博機器承載著著一顆生命的運行。
死,他快來了。
帶著一場等待許久的安寧。
那少年始終守在自己的身旁,時而為自己擦拭身體,時而在一旁為自己讀話本,想方設法的不讓自己失去活著的動力。
她很清楚,少年在自己身上壓上的是什么,那不單單只是憐憫、忠義、溫柔和善解人意,他的心里實打實的害怕著死亡,無論是降臨在誰身上。
所以他才盡力的讓死亡不那么恐怖,讓生命的酸澀不至于那么快的絞殺這場強加于人的空氣。
一切似乎和以前一樣。
她從少年身上獲得了就下去的期盼和動力,少年從她身上獲得了對于死亡的撫慰。
直到,她被推上那充滿死和褻瀆的鮮血譚中,少年的殘肢在血譚中像是創世紀的人類般拼了命的伸出那連接的手。
他想要抓握些什么。
但那只是一只斷手而已,而少年早已變成了這污濁血譚中的些許碎塊。
四周的篝火像是要在黑夜里剖析些什么,那些瘋狂的信徒載歌載舞,嘴里滿是不能理解卻有意義的低吼。
人們跳啊跳。
開始了那污穢的交壤。
耶……偉大的森之黑山羊……
黑灰的世界中那夾雜著黑暗的霧氣來了。
一場嬌滴滴的火焰席卷了這里。
放火者早已墜身火海,眾人所期盼的無限生命已至,盡管不是降生與自身,但那已死的尸體被眾人托舉而出。
直至那沉默的黑云,使得扭曲邪惡的世界換上無邊的彩色,萬事萬物仿佛都要生出花來,再被那無法理解的幾何所重構解析。
溫柔而帶著非人能理解的美麗口器將自己連帶著祭臺吞下。
自己將變成新的羊羔。
此乃小黑山羊——那沉默著的,尖叫著的羔羊所見。
耶……偉大的森之黑山羊……
咚……
咚……
喪鐘擺動,一切歸于那無限的沉默中。
耶……祂降下了三具已死的尸體。
三聲黑山羊的啼哭。
…………………………
屋外的雨已經開始下了。
嘩啦嘩啦的打在外面的池塘里,在玻璃窗上滑落,蕩起四葉草般的波紋,然后沉默于昏暗的土地里。
房間內的一切被涂抹上了焦躁悶熱的氛圍。
但推理會還在繼續:
這座島上,還有三只黑山羊幼崽。
這座島上的結界使得只有人類之軀可以進入,一切非正常的,設計神秘和法術的非自然都會被扼殺在原點。
所以他們必定是以人類的軀體進入這座島的,現在說不定正躲在某處伺機而動。
那若是這樣想,之前這座島嶼的主人恐怕就是教團了,在奈亞將這座島收購之后,他們擔心會有人發現這里的秘密便潛伏了進來,畢竟舉行召喚儀式獻禮是明面上不被允許的,而原本是要用炸彈來恐嚇他們,但作用不大,各位神依舊我行我素的在島上行動著。
所以在他們發現密室時,才會突然跳出來攻擊的嗎?
這樣也就能解釋為什么阿格尼尤斯能開啟密室,因為這里本來就有黑山羊幼崽,那同為黑山羊幼崽,阿格尼尤斯能打開是肯定的。
可為什么他們要殺死格拉絲碧絲一家?
只是因為怕阿格尼尤斯告訴他們這里的秘密嗎?那這樣的話露爾西克絲和閾惘以及自己都會成為首要目標,因為阿格尼尤斯在進入密室前就被打暈了,她根本就不能提供什么信息。
那么殺他們是為了什么?
阿格尼尤斯當時的記憶完全處于斷片狀態……所以也沒有什么有效信息
以及使用火作為信息這一點。
是要給誰看?還是說只是為了告誡所有人?那樣的話將尸體掛在大廳里會更有告誡意味,沒必要用讓所有人都能立刻察覺到的火焰來當做信息。
除非他們的作案也被限制了,只能用火……
這個問題保留。
另外還有個問題,當時露爾西克絲在照顧自己和閾惘,阿格尼尤斯和格拉絲碧絲一家在他們的房間里,另外三位神呢?他們總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在將疑問告知露爾西克絲后,露爾西克絲給出了這樣的答復:
“我事后去問過他們,他們說,什么都沒看到,也什么動靜都沒聽到。”
“他們的話可信嗎?”閾惘問道,在格拉絲碧絲一家的話題上,他總是格外上心。
“可能是因為看出來了是莎布尼古拉斯閣下的眷屬,所以不想得罪吧,到也正常。”
神邸們來到地球的這幾百年時間,學到的最多的恐怕就是人情世故了吧,所以沒有人會愿意得罪三柱神,做假證也是情有可原。
沒有有效信息的話,再怎么推理都是在瞎猜……
“會不會大家都沒有做假證?”阿格尼尤斯搶話道。
“這也是一種思路呢。”露爾西克絲聽了也只是笑一笑,不過她都這么說了,桐祈也試著稍微換位思考一下。
“也就是說,他們省去了直接殺人放火的步驟,而是直接讓死者死去,再讓火焰燃燒……”
“是什么延時裝置嗎?”
“我也這么覺得,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閾惘在一旁,手輕輕靠在下巴上,另一只手抱著胸。
可尸體上的傷口必定是人為的,基本排除裝置殺死的可能,也排除非第一犯罪現場的可能。
桐祈撓了撓已經有些油的長發,幾根雜毛掉了下來。
總感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這個答案有問題,這個方向有問題。
有什么是自己漏掉的……
回憶當時的場景,他們聞到了火焰焚燒的煙塵味,然后就是斯塔克先生……
等等,如果是被殺,那么格拉絲碧絲和哈塔克圖亞斯為什么沒有一點聲音?
就像是……
一開始就死了一樣。
三只黑山羊幼崽……
4月14日的拋尸,死亡時間是四月13……滿月之日。
尸體無法辨別身份……
哈塔克圖亞斯身上的尸臭……
火炎要傳達的信息,以及密室的情況說明這里發生過一場大火。
森之黑山羊的法陣……
不知名的隱疾……
阿格尼尤斯的傾心。
格拉絲碧絲身上過剩的生命力……
以及閾惘一切的關心和溫柔,一切虛假和刻意。
主人的衣服……
現在看來有些做作的臺詞。
以及露爾西克絲說的:“至少別把命送進去,好嗎?我實在不想看到那孩子珍視的你變成這幅模樣。”
那孩子是誰?
露爾西克絲是否早就知道內幕?
消失了的教團……以及至今不見其人的黑山羊幼崽……
那顆炸不死人的炸彈。
…………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
大錯特錯。
可是沒有實質性是證據可以表明……
桐祈望著正在和露爾西克絲和阿格尼尤斯有一句沒一句推理著的閾惘。
眼神逐漸冰冷。
露爾西克絲可能知道了部分真相,但選擇了隱瞞,為什么?是為了那個孩子?
孩子……
桐祈呆呆的看向了阿格尼尤斯。
閾惘曾經看著阿格尼尤斯露出了那種表情。
“………………”
“桐祈?怎么了嗎?”阿格尼尤斯察覺到了桐祈異常的神情,于是輕輕靠過來表示出關心,又在意桐祈不喜歡別人碰她的習慣,不敢靠太近。
“你是怎么知道閾惘就是你要嫁的人呢?”這個疑問桐祈一直以為阿格尼尤斯有一個明確的指標,現在看來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不知道,就只是看到了他,我就很開心,就像是心里多了一種特殊的顏色一樣,很開心。”阿格尼尤斯概括的描述著,臉上的笑容也愈發幸福,那抹少女獨有的臉紅也說明了一切。
“那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知道了一場過去自己犯下的悲劇,也害得身邊人相繼死去,隨后是自己,你會怎么想呢?”
這個問題很怪,阿格尼尤斯也沒怎么聽懂,但卻能理解這份感情的沉重,她靜靜的思考了會,便繼續說道:
“那還是活下去吧,先活著再說,不然桐祈和閾惘還有露爾西克絲小姐對我這么好不就白費了嗎?”
桐祈輕笑一聲,就再也沒有問什么了。
………………………………
夜晚的雨夜常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波瀾翻入一切濕涼的風。
風卷著雨打在玻璃上,一切如同浪潮般波濤洶涌,他們成了呦哭,成了歡笑,成了無意義的尸體,落入墨綠的花園里,滲入地底的長夜。
一場僅僅一次的長戀以最溫潤的方式落下,拍打著他們所能愛撫的一切。
吱呀……
大門被緩緩打開。
一道身影舉著傘,緩緩的從門縫中探出腦袋,外面的風和雨將今晚的叨擾埋的很深,他便順著未關的路燈緩步前行,踏著雨洼,踏著過去的回憶錄。
暖黃的燈光連成一條線,將這份無言的夜和雨點的稍亮,他踏著光慢慢遠去,直到來到了冰封的墓場前。
寶石般的純白冰塊散發著微光,上面刻下了主人的名字以及那些不知姓名的孩童。
尊敬的女王陛下為所有人都起了新是名字,她說道:孩子是最原始的生命弧光,不該死的無姓無名,應該有人給他們留點什么。
于是就一個一個的為尸骨起名,堅持這場對尸體毫無意義的尸體游行。
因為是同類人所以能理解,兩人都是背負著生命活著的。
雨勢愈發猛烈,一顆顆打在傘上,叨擾著,煩躁著,哭泣著,孤獨的像是深海鯨魚的離歌。
似是一條鮮活是生命,他就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他笑了笑,然后輕嘆了口氣,似是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并為之付出一切。
“哈,桐祈,你跟蹤的技巧或許應該更高一點的。”
“我也沒打算藏。”
桐祈從雨中走了出來,她渾身淋濕了,該是沒有帶傘,一切看起來都十分正常,唯一的不同就是現在的她并沒有帶上面具。
閾惘向后稍微瞇了一眼,然后禮貌性的引上桐祈,并將她護在傘下。
在這場黑暗中的悼念詩里,桐祈緩緩開口說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會知道的,但我想免去那些啞謎和謎語,直接聽你說。”
閾惘臉上浮現出些許笑容,然后又沉了下去。
“我要讓他們死的有意義。”
閾惘的手輕輕撫上寒冰的墓碑,在森林的沙啞中,寒冷的圣潔光芒將一切托舉在兩人眼中,讓視線得以清明,讓死者得以安息;如此美麗的墓園其主人不必是最美麗的,但至少要有意義。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若只是虛無的走過了一生,或者淪為天地輪轉中的祭品,被迫害者的火焰燒成灰,無人記起,又無人問津,那也太過荒誕了。”
即便世界本身就是荒誕的產物,所謂規則和秩序也只是生命在自我安慰中寫在沙灘上的
“他們托舉上來的,一定要向萬物闡述些什么。”
“不知這個答案是否能讓你心安理得。
“不用了,我既然來了,就一定不會猶豫。”
兩人的視線對在了一起,一對如藍鉆般透徹,一對如雞血石般鮮紅,闊別黑夜的大雨,和純白的冰晶,兩人第一次直視對方的靈魂。
兩人都是殘缺的靈魂,所以才能明白對方此刻一切的想法。
“那個使用炸彈,將我和阿格尼尤斯關入地下室制造犯罪時間,并且舉行了這場尸體游行的人,就是你吧,閾惘。”
“證據呢?你莫不是忘了我之前所說的。”
“很簡單,只要讓阿格尼尤斯確認一件事就可以了。”桐祈輕撫墓碑。
“如果我沒猜錯,就算氣息能騙得過露爾西克絲,但是如果將他們帶到法醫處和阿格尼尤斯一起進行比對的話就能發現,在勝利廣場的那兩具尸體,和這兩具尸體是同一形態的不同生命,而你這么早的想要埋葬尸體,是為了不然阿格尼尤斯發現異常吧。”
“如果發現那個異常的生命力依舊還在,不就暴露了不是嗎?”
“格拉絲碧絲和哈塔克圖亞斯早就死了的這個事情,以及,來參加會議的是兩只黑山羊幼崽的這件事。”
閾惘的眼神稍微有些動容,繼續微笑道:
“呵,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我們家主可是去參加會議了啊,你若是出去,公司官網都能看到。”
“這有什么,你上就好了啊。”
“你又在開玩笑,如果是會議,那么應該沒人看不出來吧。”
“寫一篇報道,拍幾張模糊的照片,讓幾個家族的外包參加,那些根本接觸不到哈塔克圖亞斯的人來參加會議,你一個管家當然可以作為家主手足去傳達命令,你想怎么操作怎么操作。”
“不如這么說,你當時穿的可是哈塔克圖亞斯的衣服,而哈塔克圖亞斯家族的主事是格拉絲碧絲,混淆視聽很容易。”
“而你做的這一切,格拉絲碧絲做作的臺詞,都是為了讓我們產生哈塔克圖亞斯沒有明面上的問題,就算了解到了哈塔克圖亞斯家收到了經濟打擊也不會覺得是什么大事。”
“這個印象導致的就是讓我們更加相信哈塔克圖亞斯和格拉絲碧絲還活著這個騙局。”
“他們早就死了吧,同樣是死在這里,死在火里。”
嘈雜而又沉默的雨里透露出等待許久的欣喜,閾惘又繼續問道:
“那么我又是怎么殺死已死的尸體的呢?”
“地下室的召喚陣,應該是召喚成功了吧,若是莎布尼古拉斯親自下場,來接受你的獻祭,并幫助你呢?”
“你根本不需要延時裝置,因為你本就可以直接控制兩人的行動,只需要給自己一場不在場證明就可以,而你的不在場證明就是我和阿格尼尤斯的眼睛。”
“可這座島上的結界是不會讓非正常的事物誕生的,你忘了嗎?”
“但如果是本身就具有操控尸體的能力呢?露爾西克絲本身寒冰的力量在她還是人類時期就有,那么如果你是和阿格尼尤斯一樣外表是人類,實際上是重新誕下的黑山羊幼崽,使用那些本就是正常的能力豈不是便可以使用了?”
當時阿格尼尤斯眼中的那一抹紅色,就是因為他在看著兩人,而為什么阿格尼尤斯在進入格拉絲碧絲房間后就失去了意識,便是因為閾惘使用能力打通了三人之間的感官和意識,第一次使用這種能力的阿格尼尤斯自然沒辦法保持清醒。
“那我又為什么要大費周章的使用火焰呢?我是想傳達什么信息?”
“其一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被火焰燒死的,需要這樣來傳達信息,其二則是因為高溫可以燒掉視網膜,讓露爾西克絲看不出你控制后留下的紅色瞳孔。”
“而你如此傳達信息的目的,是為了找到教團的投資者,那個導致這里所有人死去的人吧。”
“現在的教團不吃香,除了精神有問題的人,沒人去投資,在這個外神親自降臨的資本社會他們甚至沒有糊口的方式,所以必然是有人為他們提供資金和典籍,不然他們也不可能有機會將格拉絲碧絲一家殺害了。”
“他們就是這座島的上一任主人,若是用這個條件推導的話,你便完全有安裝炸彈的時間和能力。”
“那你覺得,我為什么要這樣呢?為何不直接炸死你們?或者在島上動手呢?”
“因為你需要我和阿格尼尤斯幫你制造不在場證明,而只要阿格尼尤斯還能行動,就一定會察覺到地下室的問題,那么只要把調查的人打包聯通自己扔進地下室就好。”
“那么那個襲擊我們的人呢?”
“根本就不存在,你都能給我下暗示,讓我忽略了阿格尼尤斯最開始的紅色瞳孔,當然可以再故技重施暗示我有一個人將我們推了下去。”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高級的手法,只是需要一些小聰明,一些小騙局聯成一個瞞天大謊。
“那我為什么要把尸體送到勝利廣場?直接處理掉豈不是會完美許多?”
“因為正如你所說的,若是就那樣死掉,淪為天地輪轉中的祭品,被迫害者的火焰燒成灰,無人記起,又無人問津,那也太過荒誕了。”
桐祈深深的看向冰筑的墓碑。
閾惘想要賦予死的虛無的死者以意義,讓他們存在過,而不是作為一場天災橫禍的犧牲品。
這來自于他自身的殘缺性和對死亡的認識。
“當一個人死去,我們每個人都失去了一部分生命,從那時開始,時間就會開始淡忘一切,所以喪鐘不為誰而鳴,為你而鳴,為我而鳴。”
閾惘深深的看著墓碑,上面的名字他不曾識得,但他卻都知道他們是誰,那些個在青春里萌發的少年少女們,如今有了新的名字,拋棄了過去,成了自由的靈魂。
當一人死去時,喪鐘便響一次。
當一人的尸骨被自然風化后,喪鐘就再響一次。
當所有記得那人的人都徹底淡忘了他,那么喪鐘便會再響一次。
而當那久久沉默的靈魂跨越時間的等待,將自身遺忘后,喪鐘就最后的為其鳴響一次。
生命是一場向死而生的虛無,人們一邊學習著死亡,一邊與生命做道別,最終歸于塵土,在無限拉長的時間里變得什么都不剩。
但總需要去做些什么。
“你不生氣嗎?我還以為你會很忌憚別人欺騙你。”閾惘話語間,雨已經停了下來,烏云被風緩緩的推離了舞臺,讓月光能照射下來。
在那溫柔的月光下,不知多美的琴聲才能譜寫出這些典雅和靜謐,兩人的瞳孔再次相交,傘卻遲遲沒有收起,似是傘下就是兩人的小世界般,寬大,也渺小。
“呵,我從一開始就沒有信過你,又何談欺騙?”
桐祈嘴硬道。
“是啊,我們二人從一開始就在互相試探著對方,說信任就是在扯淡。”
“那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到底想怎么樣?”
月光下,漆黑的傘將兩人蓋住,雨留下的波瀾還如鉆石般在整個庭院里閃爍著。
“我想讓你帶著阿格尼尤斯活下去,以后就當沒有我這個人,好好的活下去。”
閾惘緩緩的,用盡一切力氣說道,將這份最后的囑托交給了桐祈。
“為什么?”桐祈有些疑惑的問道,盡管她能讀出此刻閾惘眼中的決絕,但卻也一時間不理解其意思。
“因為你是我最信任,最讓我覺得能信賴的人,除此以外,別無其他。”
那雙紅色的眼睛帶著微笑,那個拯救他人的人的救主就在眼前。
雨傘被湖風吹的掙脫了閾惘的手,月光中兩人繼續相望,怎么也說不出話來,興許是此刻眼神的交流已經勝過了一切言語,將這場靜默靈魂共鳴描繪成了兩位隔海相望的西西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