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高三一模成績公布的日子,前幾天丁寧抱怨發揮的不好,約了晚上6:00與她煲電話粥,潘沅準備了最壞結果下的慰藉和開導。
“鑰匙呢,鑰匙怎么找不到了?”
潘沅站在宿舍門口急得手忙腳亂,環顧四周,全是閉門羹,大家都去參加一年一度的畢業話劇了,晚上九點演出才結束,這幾個小時他無處容身。時間還早,決定趕去劇場找室友任坤拿鑰匙,回宿舍和丁寧安安心心聊上幾個小時。
一手提著打包的晚飯,一手攥著傘,雨越下越猛,潘沅心里打了鼓:是不是先給丁寧發個訊息?水順著他的臉頰流進了脖子:抓緊拿鑰匙吧,不耽擱了!悶頭加快腳步。
每年畢業話劇,藝術學院都是人滿為患,盡管這樣的雨天也不例外,大堂里擠滿了排隊入場的人。潘沅擠在人群里,掃了兩眼,又顧及自己樣子狼狽,從人群退到角落,打電話先確定了位置。
“我在三區第十排,快開場了,你進來拿!”
潘沅硬著頭皮鉆再次進劇場,順著走道,摸到了三區10排,發現任坤離他還有七八個座位,正一個勁和同坐女孩攀談。他想喊,又怕引來太多目光,再次掏出電話,正播號,丁寧的電話來了,那一刻他擠在人群里,周邊嘈雜的連自己聲音都聽不清,手上又塞滿了東西,索性沒接,想拿到鑰匙,騰出手再給她回。手機屏幕上顯示“丁寧 1個未接來電”。
“我在你右邊,你把鑰匙送過來!”潘沅再次電話催促。
任坤連屁股都沒挪,隔著人群一個埃一個把鑰匙傳到了潘沅手里。拿到鑰匙一刻,他又氣又急,撞倒了身邊的過路人,飯菜潑了他倆一身。潘沅慌了神,一邊攙扶女孩,一邊陪不是。電話又響了,周圍人群的目光迅速聚焦到這尷尬場面,更加不適宜接電話,手機屏幕上顯示“丁寧 2個未接來電”。
女孩憋的滿臉通紅,默默擦試著污漬。潘沅見狀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了女孩,示意用自己外套來擦,女孩不屑的一把推開潘沅,自己沖出了劇場,潘沅追了過去。
“對不起!對不起!你回宿舍把衣服脫下來給我,洗不干凈,我陪錢給你。”
女孩低著頭不說話,看了一眼劇場外,嘩嘩的雨簾打消了逃出去的念頭;
“我送你回去吧,你這樣,也看不成戲了。”
兩人僵持在劇院大堂,狼狽的他們又成了來回路人的笑柄。
“走吧!我送你回去!”
潘沅語氣帶著催促,女孩壓根不理睬他的任何道歉和勸解,看著她窘迫的樣子,又不忍離去。
他從包里掏出本子草草留了個電話,連著傘一把塞給了女孩。
“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等不急了,這是我的電話,等你回宿舍打給我!”
俯身沖進了雨里,雨水瞬間淹沒了潘沅,心里急切的還是那2個未接來電,他從來沒有過錯過丁寧任何的訊息和來電,更何況在一模成績公布的重要日子,先找個地方臨時躲一躲雨,給丁寧回電話。遠處的公交站崗亭成了救贖地,頂著風雨潘沅加快腳步。
鉆進崗亭卸下書包,為了防止手機淋雨,他沖出來前把手機塞進了跨包雜物里,可這下手機又和他玩起了捉迷藏。
“同學!同學!”
潘沅用余光撇了一眼,不確定面前這個人在和誰說話。
“同學!叫你呢!”
抬頭才發現是劇場里撞倒的女孩。
“你挺牛啊,這么大雨,跑得這么快!”
潘沅擦著臉上的雨水,起身想解釋:
“對不起!剛才對不起!我的電話給你了,你把衣服換下來,我洗干凈給你,洗不干凈,賠你錢!”
“我不是問你要錢,你這樣淋雨,有必要嗎?宿舍就在前面不遠了,你把我順到梅園宿舍,傘你拿走。”雨越下越兇,潘沅無力反抗。
兩人一把傘下同行,潘沅把大部分空間都留給了女孩,半個身子淋在雨里。
“我有這么胖嘛?你打的什么傘?你能遮到雨嘛?”他把傘微微向自己傾斜了一些,依然生怕雨淋到女孩的身上。
“我叫徐曼麗,08中文。”女孩冷不丁寧冒了一句介紹。
“我...”潘沅剛開口被再次響起的震動打斷,眼前與女孩一把傘下,但凡露出一點聲音,都很難解釋,第3個來電,潘沅膽怯了也沒有接。
“同學,你不敢介紹自己,是怕我到你教室去找你麻煩嘛?”曼麗調侃著潘沅。
“不不...我叫潘沅,藝術學院08視傳。”
“怪不得你在劇場里這么放肆,搞半天,是你們藝術學院地盤啊。”曼麗不依不饒。
“我去劇場是和室友借鑰匙,著急趕回宿舍。”潘沅試探看了一眼曼麗。
“著急干嘛,宿舍失火了嘛?這么不看路?”曼麗盯著潘沅,怨氣一泄而出,潘沅尷尬極了,既不敢答,也不能逃,只有隨著曼麗腳步同行。
“不過…今天就算沒有你這一出,我也看不成戲,票太難弄了,本想現場碰碰運氣,可找了一圈,都沒有空座。”曼麗自言自語的埋怨起來。
“是的,每年都爆滿!”潘沅順口接了話茬。
“明天還有一場,你幫我弄張票,咱們兩消!”曼麗認真的表情,像是在和他商務談判。
潘沅覺得確實理虧,可票這么緊張,從哪弄呢,他硬著頭皮還是應了。
“我試試吧,不一定能弄到。”
“就這么定了,事兒成了,我們互不相欠!”曼麗看著潘沅無奈樣子,噗的笑了出來。
振動聲再次響起,蓋過雨聲環繞在兩個人的狹小空間里。潘沅一只手塞進挎包,尋找著瘋狂嘶吼的電話。眼看就要到女生宿舍,曼麗向潘沅道別離去;他抓住電話,屏幕上顯示著“丁寧來電”以及“丁寧3個未接來電”,曼麗也揮起了手,準備和潘沅道別。
“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我們約定,別忘了!”曼麗轉身向宿舍跑去。
潘沅把手機放到耳邊,神情卻在與曼麗道別。那一刻他看著曼麗離去的身影,有一些恍惚,與這個女孩短暫的相處,讓他感受到久違的新鮮,同時電話那頭悲傷、沮喪、懷疑的情緒已經滲透過來。
“你在哪,你在干什么?”丁寧的哭腔很重,雨越下越大,盡管宿舍就在眼前,但他杵在原地滿腦子想著解釋。
“下雨了,我在回宿舍路上。”潘沅很不擅長撒謊,突如其來的質問,他沒敢正面回答。
“我們倆在一起,你從來沒有遲到,你到底在干嘛?”丁寧咬著不放。
“我沒帶鑰匙,回學院和同學借鑰匙,一直走在雨里電話震動沒聽見。”他故意避開了與曼麗的偶遇。
“成績出來了...我考的很差!我...我...不知道怎么辦,我好害怕...”丁寧話峰極下,語氣哽咽,委屈一把宣泄出來。潘沅走了神,剛才與曼麗接觸的那些瞬間突然鉆到他的腦子里,當他準備安慰時,電話那頭倉促丟下一句話:“我爸回來了,不說了...”
丁寧掛掉了電話。
愣著神的潘沅在雨里一動不動,格外失落,他承擔著丁寧的喜怒哀樂同時,還要自己消化悲憐孤獨,一張巨大的網把他困的死死。
整夜試探著發些訊息,久久沒有回應,不知道丁寧是在賭氣還是發生了什么,他心如火燎,癡心的懇求與愛意的承諾像是一梭梭子彈漫無目的向著電話那頭掃射,但手機躺在他手上死寂一般,漸漸昏睡在那些還沒有組織好的言語與忐忑里。
臨近中午,“嗡…嗡…”一組震動,比皮肉的刺痛還激心。
“你好,我是徐曼麗,票有頭緒了嗎?幾點可以給我啊?”
潘沅一下子被拽入到另一個時空里,對曼麗的歉意以及說不出來的情感,讓他頂著一夜掙扎的疲憊,滿宿舍的敲門,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