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被丫鬟們按進了浴桶里，鉆心刺骨的涼意立刻席卷全身，一瓢一瓢的冷水從頭頂淋下，透骨心涼。
明月任由那幾個丫鬟擺弄，一言不發的緊抿著雙唇，時而從嘴縫中擠出幾聲“悶哼”，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
在這里，沒人看她哭，哭了也沒用。
漸漸的，明月好似適應了冷水，冰冷的水不再冰冷，反而有種熱乎乎的感覺，是她的身體已經失溫了。
而明月的神情也越來越恍惚。
恍惚中，她似乎聽到了幾個少女嬉戲打鬧的聲音。
緊跟著，一道熟悉卻很久沒有聽到的聲音喚了自己一聲。
“三姐三姐！快來呀！這湖水很涼很舒服的！”
這道聲音是……四妹！
明月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汪湖水邊。而湖水里，大姐，二姐還有四妹正在沐浴嬉戲。
明月略顯發愣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周邊的一切好似是一場虛幻，看不清，只能清晰的看到湖水中的三個少女。
緊跟著，二姐好似注意到了呆愣在岸上的明月，調侃道：““就是啊三妹！還不快下來！你看你都臟成什么樣了？再不洗啊就成泥娃子了！哈哈哈……”
雖然二姐的話略顯犀利，但明月卻是不禁流下了兩行清淚，輕笑了一聲朝大姐抱怨道：“大姐你看二姐！她貫會取笑我！”
“好了好了，你呀就別笑話三娘了。”大姐溫婉的聲音傳來，“三娘，今日難道清閑，清潔一下也沒什么的。”
“可是……水里好涼的吧？”明月試探性的朝湖邊靠近了幾步，湖水冰冷的涼意傳來。
“不會的三姐，水里很涼很暖和哦。”四妹跟著勸道。
“好吧……那我下來了哦。”明月這才緩緩下了湖水。
一下水冰冷的涼意瞬間襲來，雙手抱臂搓著雙臂，好以此來取暖，“好……好涼……你們騙我……”
就在這時，一灘水潑向了自己，“三妹，看招！”
“啊呀——二姐！”明月抹了把臉上的水，不服氣的瞪了二姐一眼，輕哼一聲，“哼，這可是你逼我的！”
說著，明月也捧起水朝二姐潑去。
緊跟著，明月只覺一攤又一攤的水朝自己襲來，耳邊還充斥著其他三個姐妹的嬉笑聲。
“大姐，四妹，我們一起潑她，哈哈哈……”
“三娘，要小心嘍！”
“三姐，看我的！”
明月無力抵抗她們的襲擊，漸漸的，只感覺越來越冷，冷意猛然從腳底直充天靈蓋。
“咳咳……咳！”一盆冷水澆醒了她，身體本能的將明月的神識猛地拉回。
丫鬟們見明月清醒過來，更加起勁地折磨她，“哼，別以為裝暈就能躲過。”
此時，浴房外傳來腳步聲，杉兒的聲音響起：“差不多行了，丞相大人可等著呢。”
丫鬟們這才住手，將明月從冰水中拉起，粗暴地用布巾擦拭著她的身體。
明月任由丫鬟們擺弄穿衣。
即使擦干了水漬，但寒意早已經侵蝕了全身，渾身軟綿綿的，腳下也如虛浮了一般，感覺整個人都好似飄著的。
明月換好衣服，被丫鬟們帶出浴房。
杉兒看著明月虛弱的樣子，好似又找回了場子，趾高氣揚地說：“哼，真是狼狽啊！”
說完，便帶著丫鬟們將明月押解到飯廳。
趙錚已經坐在飯桌上，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
“丞相大人，人帶來了。”杉兒說著，站到一旁，眼神中滿是邀功之意。
明月一路上連頭都沒抬，現在也依然垂眸靜立著，整個人好似很正常，但略顯空洞的眼神和蒼白的臉色也在預示著什么。
趙錚看著明月，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隨即恢復如常，微笑著說：“過來坐吧，陪我一起吃頓飯。”
他的聲音明明很溫和，但在明月聽來，卻格外刺耳。
她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趙錚見狀，臉上仍帶著笑容，眼神卻逐漸變得冰冷，“怎么？需要我讓人扶你過來嗎？”
一旁的杉兒見狀，立刻上前，作勢要拉明月過去。
明月一個側身，避開了杉兒的拉扯，緩緩抬眸，眼神直直的看著趙錚，冷聲開口：“還我玉墜。”
“玉墜？”趙錚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看向杉兒。
杉兒急忙從懷中掏出玉墜呈給趙錚。
趙錚摩挲著手中的玉墜，饒有興致地盯著明月，“這么想要？拿東西來換吧！”
“還我玉墜！”明月語氣逐漸加強。
趙錚食指輕點桌面，玩味般地看著明月的怒容，“這玉墜于我而言也有些價值，你若想拿回，總得付出點代價不是？”
明月依舊沒有理會他，狀若瘋癲般的繼續一個勁兒重復，語氣一次比一次強烈：“還我玉墜！還我玉墜！還我玉墜……”
“嘖，怎么跟個瘋子似的。”趙錚被明月的復讀弄得有些心煩，將玉墜隨意丟在桌上，“你這般模樣，是打算一直這樣鬧下去？”
明月看到玉墜，立刻連滾帶爬的上前拿過玉墜，也不顧自己碰到了桌角跌坐在地上，緊緊的護在手中。
明月看著玉墜里面雕刻著的小巧精致的玉樹，翻涌的淚水終于抑制不住的流下。
趙錚見狀，微微皺眉，心中泛起一絲莫名的情緒。隨后走上前，輕輕蹲下，伸出手想要拭去明月臉上的淚水，語氣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你這又是何苦。”他的眼中似有一絲憐惜閃過，手指輕輕觸碰著明月的臉頰，動作很輕。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脆弱的明月。
明月本想一把推開，剛想動作時，眼前一黑，緩緩往邊上倒去，失去意識之前，仍然不忘將玉墜牢牢的護在懷里。
“明月！”趙錚瞳孔微縮，伸手攬住明月的腰肢將她扶穩，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緒愈發強烈。
他一改往日的從容，焦急地沖著門外吼道：“傳大夫！”
杉兒等人被趙錚的反應驚得面面相覷，不情不愿地應了一聲，慢吞吞地去請大夫。
杉兒還小聲嘟囔著：“丞相大人……她不過是個丫鬟，您何必……”
看著明月昏迷不醒的樣子，趙錚心急如焚，杉兒等人的磨蹭更是火上澆油，語氣愈發冰冷：“都愣著干什么！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也不必活著了！”
眾丫鬟嚇得噗通跪地，急忙出門催大夫。
“丞相息怒……”杉兒也不敢再言語，只是心中嫉妒不已，暗恨明月憑什么能讓趙錚如此緊張。
趙錚注意到明月即便昏迷，手中也緊拽著玉墜，愈發好奇，喃喃自語：“這玉墜究竟有何特別之處？”
說著，便想掰開明月的手仔細看看，卻又怕弄傷她。
最終還是沒有動作，輕嘆一聲，坐在床邊，目光復雜地看著明月，“罷了等你醒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