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情緒激動下,欲要一巴掌扇向他,但只覺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趙錚的指尖撫過明月頸側時,察覺到體溫異常,驟然睜開眼睛,將明月打橫抱起,步伐凌亂地穿過長廊。
他的袍袖被夜風卷起,袍角沾著未干的血跡,在月光下洇出暗色花紋。
“昏得倒巧?!壁w錚一邊走著,一邊垂眸看著明月蒼白的面容,喉結重重滾動了兩下。
趙錚一腳踢開廂房木門,將明月放在床榻上后,對著門外厲喝:“備參湯!”
說完,拂去明月眼尾未干的淚痕,順著臉龐滑過,指尖落在梅花烙印上反復摩挲,忽而低笑出聲?!昂?,這般倔強.…..”
燭火將他的影子拉得猙獰扭曲,對著跪在門外的杉兒寒聲:“明日卯時前,讓斗獸場的管事帶著認罪書來見本相。”
杉兒渾身一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頭幾乎要貼到地面,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是……丞相大人,婢子……婢子這就去傳達您的命令。”
說罷,杉兒連滾帶爬地起身,慌慌張張地跑遠,背影透著無盡的恐懼與慌亂。
趙錚看著杉兒遠去的方向,目光冰冷如霜。
隨后轉頭靜靜地凝視著昏迷的明月,修長的手指輕輕梳理著你額前凌亂的發絲,眼神中藏著一絲糾結與掙扎。
很快,大夫匆匆趕了過來,把完脈,起身低垂著眼眸,向趙錚恭敬行禮:“丞相大人,這位姑娘原本就身體虛弱,又受了極大的刺激,這才導致昏迷。如今只能先靜養,再用些安神的方子調理,只是……””
大夫欲言又止,偷偷抬眼看了看趙錚。
趙錚眼神一凜,聲音低沉,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只是什么?有話直說,本相不想聽你拐彎抹角?!?p> 大夫心里一顫,趕忙低下頭,不敢直視趙錚的眼睛:“回丞相大人,只是這姑娘心中似有郁結之氣,若不能解開,只怕日后……”
大夫再次停頓,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趙錚的臉色,生怕接下來說出的話會讓自己小命不保。
宋墨原本瞇起的眼睛突然睜大,心中騰起一股莫名的焦躁,連自己也沒意識到雙手已經緊握成拳,“日后如何?說!”
大夫嚇得渾身一抖,撲通一聲跪地,額頭緊貼地面,聲音顫抖:“大人,姑娘心結不解,恐影響調養,即便服藥,也難有起色,甚至可能落下病根,身體每況愈下?!?p> 趙錚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冷冷地盯著大夫,周身散發出的寒意讓空氣都為之凝結。
大夫渾身抖栗,大氣不敢出。
趙錚沉默片刻后,終于緩緩開口:“若是治不好她,你也不必在這世上茍活了?!?p> 說罷,他衣袖一揮,轉身走到床邊。
看著昏迷不醒的明月,眼神復雜,似有懊惱又有心疼,伸出手輕輕觸碰著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得仿佛明悅是易碎的瓷器。
睡夢中,明月也睡不安穩,發出了惶恐不安的囈語:“不要……趙錚不要……求你了……”
趙錚聽此,手指不自覺地顫了顫,“這般折磨自己……”
說完,端過下人送來的藥碗,坐到床邊將明悅扶起,試著給她喂藥。
可明月卻牙關緊咬,怎么也喂不進去。
趙錚見狀,神色愈發復雜,輕嘆一聲,放下藥碗,用手帕輕輕擦拭著明悅額頭上的汗珠。
看著明月臉色蒼白毫無生氣的樣子,趙錚的心中某個角落似乎被觸動了一下,但很快又被他壓下。
“本相倒要看看,你這倔強的性子,能堅持到何時?!?p> 說罷放下明月,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她,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看上去竟有幾分落寞。
而此時的賭場里,燈火通明,喧鬧聲此起彼伏。
賭徒們的吆喝聲、骰子的滾動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嘈雜的景象。
突然,一個身影引起了賭場管事的注意,管事臉色微變,急忙走向那人。
那道身影緩緩轉過身來,竟是傅黎喬裝打扮而成。
他頭戴斗笠,一襲黑袍裹身,刻意壓低的帽檐下,目光敏銳地掃視著賭場各處,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傅黎多方打探,終于打聽到這處賭場竟然是趙錚的產業,因此決定探探這處賭場的虛實,為營救明月尋找契機。
傅黎微微湊近管事,聲音低沉而神秘:“聽聞此處有場特別的‘賭局’,我對這稀罕玩意兒頗感興趣,不知能否通融通融?”
說罷,不著痕跡地遞上一錠沉甸甸的銀子,眼神看似隨意,卻緊緊盯著管事的反應。
管事目光在銀子上停留片刻,面露猶豫:“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這特別的‘賭局’可不是誰都能參與的,得有丞相大人的授意才行。”
傅黎眉頭微挑,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卻依舊保持著溫和的語氣。
“哦?丞相大人這般謹慎,倒讓我更好奇了。這銀子您先收下,就當給個消息費,可否告知一二,這特別的‘賭局’究竟是何物?”說著,他又往管事手中塞了一錠銀子。
管事眼神閃爍,左右張望一番,確認無人注意后,將銀子迅速揣進懷里,壓低聲音:
“罷了罷了,看您出手闊綽,就跟您透露點。那特別的‘賭局’實則是場殘忍的斗獸,有猛獸與人搏斗,還有……還有孩童被推進場,那場面,嘖嘖……您可千萬別說是我透露的?!?p> 說完,管事神色慌張,額頭沁出細密汗珠,像是生怕被人聽見。
傅黎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中閃過一抹怒色,拳頭不自覺地握緊,骨節泛白,強忍著內心的憤怒。
竟如此喪心病狂!
最終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些:“這斗獸在何處進行?何時還有下一場?”
“在……在地下賭場,至于下一場,我真不清楚,這都得聽丞相大人吩咐,小的哪敢多問吶。”管事的臉上滿是驚恐之色,雙腿微微打顫,仿佛多說一個字就會給自己招來大禍。
傅黎冷哼一聲,目光如刀般剮了管事一眼:“哼,你最好沒說謊。若讓我知曉你有所隱瞞,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p> 說完,轉身欲走,剛邁出幾步又停下,回頭盯著管事:“若有下一場斗獸的消息,想辦法通知我,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p> 傅黎眼神中帶著強勢不好惹的壓迫感,仿佛給管事下了一道死命令。
管事忙不迭點頭,身子弓成蝦米狀,額頭汗珠滾落,眼神滿是畏懼:“是是是,小的一定照辦,絕不敢有絲毫隱瞞?!?p> 緊緊盯著傅黎的背影,直到他走遠,才如釋重負地直起腰,用袖子狠狠擦了把汗,嘴里還不停嘟囔著:“可千萬別給自己招來麻煩啊……”
然而,自己不找麻煩,可麻煩偏偏自己找上了門。
趙錚派杉兒過來,讓管事寫份請罪書,明日卯時前送過去。
管事聽到消息,頓時臉色煞白如紙,雙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心中滿是恐懼與疑惑。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何事。
但還是開始書寫請罪書,邊寫邊抹著額頭不斷冒出的冷汗:“大人這是何意啊……”
管事心中暗自叫苦,不知這份請罪書交上去后,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么下場。
可像管事這等小人物,怎么會想到。
趙錚這番行徑,不過是意在將斗獸場那些殘忍行徑全都推到管事一人身上,找個替罪羊罷了。
原本的丞相不在乎自己的污名,但身為血煞的趙錚卻在乎,他不想這件事成為至自身于死地的把柄。
這樣既能平息可能引發的風波,又能維持自己表面的賢明形象。同時,也可讓明月看到他在對惡行進行懲處,試圖極小可能的挽回明月心中的些許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