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皇后聽聞,腳下的步子突的變慢,心莫名地揪了一下,而手上那碗湯,也顯得分外沉重。
原來,皇上也不是夜夜留宿后宮嬪妃住所的,亦是常常傷神。
到了大殿門口,劉司平守在殿外,趙皇后端著湯走進去。
親手盛了一碗冒著熱氣的湯遞給季敬承,“皇上,喝點兒吧,這湯很是滋補身子呢,也能養神。”
“好。”季敬承笑著接過,舀起一勺送進嘴里,頓時一股清香伴隨暖意由口至心,果真怡神清心。
“發生今日之事,宮內御侍也難逃其咎,素日里一個個游手好閑,真正出事了連個答復也沒有,皇后認為,他們該如何處置?”他隨口丟給她一個問題,看她如何作答。
“臣妾不才,覺得應將宮內御侍調遣,發至邊疆以示懲誡,至于宮內……”她想了想,“兵部尚書培養的軍兵皆去抵御外侵,兵部侍郎那兒的人才也層出不窮,相信能勝任,剛好可以填補空缺。”
季敬承手里的湯匙沒有停,依舊坦然喝著湯,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趙皇后這才覺得自己被套了話去,忙給他捏肩解乏,“皇上,臣妾只曉得打理后宮事務,這種事自然還是您說了算,臣妾不過是想為您分擔些瑣碎雜事罷了,方才不過也只是隨口道了拙見,并不能作數的。”
“朕倒覺得沒什么不妥,就依你的意思辦。”季敬承放下碗,“天色不早了,皇后在此留宿吧。”
趙皇后看了看窗外的天,微笑道:“是……”
寢宮
季敬承攬住趙皇后聊了幾句,繼而睡下。
耳邊的呼吸聲逐漸深沉,趙皇后卻是沒有睡意。
“皇上……”她推了推季敬承的身子,喚了一聲。
枕邊的人一動不動,呼吸聲依舊,她這才悄悄把季敬承的胳膊從自己腰上輕輕拿下,繼而緩緩起身,把金絲被給他掖好。
她緩緩來到一張八仙桌旁,止住腳步回頭望了望龍榻上的人,他依舊在熟睡中,趙皇后這才將目光定格在桌子那幾本奏折上。
她伸過手去,在奏折上方停了一下,僅僅是一下,又果斷落了下去,迅速翻開閱覽起來。
第一本是邊疆四月告捷的訊息。
第二本是李將軍連夜趕回朝庭,帶來的鄰國外侵大舉近犯的消息,要向兵部再調兵馬,真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翻開第三本,上面道:渠州水利開發不景,人力財力均不足,工部尚書請求戶部撥款,應征年輕氣壯的男丁輔助挖造人工河。
趙皇后的柳眉緊皺了皺:天天怎么這么多事情。
她們平日里在皇宮里,還總覺得天下太平,其實不過是將士們在盡心竭力保護著國家安危罷了。
正在思忖的趙皇后不知道,此時龍榻上的人已然睜開眼,正注視著她的身影。
其實季敬承也一直都有睡,他的眸子微微瞇起,那幾本奏折是他故意放在寢宮的,沒想到他的皇后果真翻看去了。
趙皇后匆匆看完后,立即返回榻上,她先試探推了推季敬承,見他沒有反應,才放下心躺好閉上眼,仿佛什么沒有發生似的。
翌日
窗外鳥兒的喳喳聲將趙皇后吵醒,她睜開朦朧的睡眼,身旁已是空空,她伸了個懶腰,殿內宮女侍候她盥洗梳妝。
走出殿門,便見到劉公公。
“哎喲,皇后娘娘起得好早。”劉司平趕緊行了個禮。
“公公請起。”趙皇后示意他起身,“公公想是站了一宿,快些回去歇息罷。”
“老臣無礙,只是,皇上吩咐老奴讓娘娘用過早膳再走,皇上還早與軍機大臣共商大事,就不回來了。”劉司平恭敬道。
此時,宛兒過來傳話,“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宮里的吳公公來了,正在鳳儀宮等候。”
趙皇后垂了垂眸,對劉司平道:“本宮還有要事處理,恐怕……”
“娘娘,那可是皇上親自給您點的膳食。”劉司平再次挽留。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公公了。”趙皇后不好再推辭,便留下用早膳。
劉司平吩咐身后的宮女傳膳,然后揮了揮塵拂,彎腰伸臂,“娘娘請。”
用完早膳,趙皇后趕忙回了鳳儀宮,吳公公前來,定是寧兒有什么事,遂,她一刻也不愿耽擱,腳下的步子也比素日快了些。
鳳儀宮
吳達安在此已經恭候多時,見趙皇后回來,忙行禮,“老奴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吳公公快平身吧。”趙皇后坐到上首處,“可是寧兒有什么事嗎?”
“回娘娘的話,太子殿下又要將那采女打發了……”吳達安卑躬屈膝,恭敬地回答道。
趙皇后聞言嘆息一聲,齊惠那孩子看著溫順聰慧,卻還是被太子打發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目光不經意瞥到了一旁的宛兒,頓時靈光一閃,“這樣吧,吳公公,你且讓那齊惠來鳳儀宮侍候,本宮會再選個丫頭過去。”
將齊將軍的女兒留在身邊,也不是什么壞事。
“是,那老奴先告退了……”吳達安領命回了東宮。
晌午
季敬承發了圣旨,由于薛夫人溺水身亡一事,御林軍督察不力,宮內侍衛集體發配邊疆反省自身。
文露晴住所前,有一個身影在徘徊躊躇著。
剛好要出門的文露晴看到他,頓時眼前一亮,迅速跑了過去,“師兄……不,周統領……”
那身影突的一僵,繼而轉身作輯,“參見文芳儀,卑職即將發配邊疆充軍,已經不再是侍衛統領。”
“什么?為什么……”話音未落,文露晴卻已想明白這前因后果了,“是因為薛夫人一事對嗎?”
周澤四下看了看無人,便走到她身邊,“師妹,我一來是給你告別,二來是提醒你,下次別再做這賣命的事了……”
“師兄你……都知道了……”文露晴的臉上顯出驚訝之色,但很快平靜下來,以師兄的功夫,焉能查明不出。
他點了點頭,“那日正巧是我上值,我全都看到了。”
“是我連累了你,師兄……”文露晴一臉愧色,還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料卻害了自己最親的人。
“不,我知道,在這深宮之中都是身不由己,只是……”他垂下頭嘆了口氣,“只是師父他老人家臨終前讓我好生照顧你,如今我只怕要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