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聲和震感持續一刻鐘左右,震落的碎石沙塵淹沒了小半個鎮子,徐君退回到農田那里躲過沙石。
老人跪在泥土里,他看不見但是知道發生了什么,一雙手捂著胸口痛苦嗚咽:“天吶,我的兒啊!”
“我兩個兒子,一個被道士抓去,十年生死不明,二兒子又死在山神手里。老天爺啊!凡人怎么活??!”
哭泣聲傷心欲絕,徐君心里蒙上一層陰影,他讓往生花吞噬掉陰氣才引發的塌陷地震,很可能把那些小鎮的人都害死了。
如果是自己造成的悲劇,那他如何能心安。
他可以做到無視鎮子居民的死活,但是他不能接受這些人是被自己害死的,這已經涉及到道心的問題。
余震未停,他已經顧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往礦山正面繞去。
礦山正面,黑褐色的山體上冒出濃煙,濃煙下面是上百個礦洞,煙塵濃郁到讓他只能依稀看見一個礦洞口外面搖晃兩個黑影。
腳下浮出淡藍色玄氣,托舉著身體,徐君快速向上爬。
大部分礦洞都在離地兩百米高度間分布,余震造成的濃煙和碎石延緩讓的腳步,一百多米爬了半刻鐘。
礦洞下面掛著的兩個人已經死透了,腦袋被石頭砸漏,紅白順著衣服往下流,他們穿的黑衣與之前要襲殺他的那幾個人一樣。
“果然是那幫人?!?p> 正在猶豫要不要進礦洞的時候,黑暗的洞深處里閃爍兩個亮光,晃出來一排人影。
徐君躲到洞口邊上,腳踩著突起的石塊,手里捏著小鏡子反射里面的情況。
他看到這些人影不緊不慢的往外走,一左一右的搖晃就跟沒有骨頭一樣。
等他們靠近一些后,微弱的陽光和他們手里的燈火照出那些詭異的臉,下巴外凸,牙齒黏著唾液和血水,眼睛外翻只能看到眼白。
他們低垂著手臂,腰不停搖晃,整個人如同提線木偶。
即便徐君不是職業道士,也看得出來,前面這排穿著農家粗布服的凡人,已經變成了行尸走肉。
這里面最小的不過十歲,小女孩如同殘破的娃娃一樣遍體傷痕,同樣變成了木偶。
這個組織的做法再次刷新徐君的認知下限,本以為只有那個少主是變態,現在看來整個組織便是個魔窟。
到了洞口,一排木偶腳步不停,直挺挺的摔下百米懸崖。
一個黑衣人緊跟著探出頭。
他看向下面懸崖的目光瞬間被冰藍色覆蓋,脖子一陣劇痛,鮮血染紅視線。
冰藍色往生花一口咬掉黑衣的腦袋,就在這時洞穴里面射出來數十支鐵箭。
箭矢搖曳出火紅的流光,炸開的符文如同燃燒的火焰,熱浪隱約化為毒蛇張開大嘴。
藍花的人臉驚慌的合攏花瓣,卻根本無法阻攔住箭矢,火浪毒蛇咬穿花朵與莖葉。
往生花悲鳴,枯萎消散,徐君一聲悶哼頭腦刺痛,光陰眼在震顫,領域和他意識互通,大花如同開在他的意念之中,箭矢就跟轟在他身上沒區別,并且還更嚴重。
一陣恍惚,腳下不穩,跌落的同時他反手抓住洞口邊緣,山石被手指摳出一個坑,手腳并用直接翻進去。
數十支纏繞火蛇的鐵箭覆蓋整個洞口,熾熱的溫度烤痛皮膚。
墨線在眼中瘋狂跳躍,洞穴里響起流水的聲音。
一條黑色溪流蔓延開,晶瑩發光的大花點綴在河流兩岸照亮洞穴。
光陰領域!
黑河逆流,凝聚成水柱飛起,如纖薄的綢緞一般環繞在徐君身體外,形成一道黑水長袍。
錦囊里有燒不完的紙錢,徐君抓出一大把扔進黑水里,攪碎的紙塊碎屑如同泥巴一樣糊滿一身。
整個過程不過一個呼吸,火蛇鐵箭已經觸碰到黑水。
火浪化成的蛇頭一口啃在黑水長袍上,無數漣漪蕩開,炙熱的溫度被分化冷卻,紙錢泥只能稍微阻攔箭矢,化解一部分力量。
藍色玄氣在四肢百骸循環,箭頭扎在身體上沒入半個箭頭,流出血水。
洞口深處的黑暗里還在噴射鐵箭,保護住關鍵部位,徐君頂著箭往里跑,身體被扎成刺猬。
大花照亮前路,六個黑衣人圍在一組弩箭后,看到徐君靠近拔腿就跑。
躍過半人高的弩箭機器,視線牢牢鎖定黑衣,然而前方的黑暗里突然澆筑出一排人影。
洞頂一排腿逐漸充實飽滿,緊接落下干癟的軀干和頭顱,再次填充飽滿。
沖到跟前,大花已經照亮那里,瞳孔猛地一縮,眼前的畫面讓徐君心里的憤怒和殺意再也控制不住。
這些都是那些鎮子里的居民,他們被抽干了血肉和骨骼,被制作成人皮木偶!
這些凡人根本就沒有熬到洞穴崩塌,早在進來的時候,便被殺害。
徐君心里的芥蒂消散不少,但他不打算離開,他要弄死這些沒有人性的畜生。
里面可能是黑衣人的據點,這個組織不可能全是小嘍啰,里面一定有強大的修士。
摸了摸錦囊里那塊,師父給他的瞬移玉牌,徐君堅定的往黑暗中前行。
人皮木偶皮膚發黑,能看到身體里滿是劇毒液體,他們手挽著手把路口擋住。
對于死人,徐君更沒什么心理障礙,拳頭包裹紙錢直接轟碎。
炸開的毒液迸濺在黑水長袍上全被吞噬化成養料。
洞穴交錯復雜,到處是霉味和一閃而過的野物,剩下的二十六朵大花分散開進入不同的通道里。
到處都是陷阱和埋伏起來的黑衣,在折損了六朵大花之后,徐君殺穿礦幾乎沒遇到像樣的抵抗。只有一個染白頭發的中年女人與他同境界,可在人花圍攻之下,也只撐了不到二十招,可惜他沒有炸藥,只能把所有設施和他們留下的記號全部破壞。
拐進一處更加逼仄的礦井通道,石晶燈的輝芒出現在不遠處,周圍擺開二十多個簡易帳篷,那里只有一個背對的長發青年。
剩下的二十朵大花全部傷痕累累,徐君提起拳頭做出標準的格斗式緩步靠近,隨時準備吹燃包裹拳頭的紙錢。
那個背對的身影緩緩轉身,徐君一直盯著他,此刻頭皮發麻。
原本一頭長發的后背,轉過來,竟然還是一頭長發。
前后都是后背,這個像人一樣的東西根本就沒有臉!
“嘻嘻...”空靈的笑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這就是你的全部能力了嗎,的確很特別,但是我很失望啊,你太弱了?!?p> “蠢貨!”陰柔的聲音突然變得陽剛:“我早讓你留下一個劍奴,你為何不聽!”
陰柔的聲音立馬反駁:“你才是蠢貨,你自大到出門只帶兩個劍奴,不然我會為了自己的安全而不留下一個?”
在兩個聲音說話的時候,他發現那個長發身影的肚子在扭曲,頓時心里一陣惡心。
兩個聲音還在斗嘴,徐君已經摸到近前,立馬吹燃手上的紙錢,燃燒的拳頭直接轟到長發胸前和頭顱。
然而拳頭卻直接穿過那具身體,慣性把他帶的一個踉蹌。
再抬頭,周圍的所有東西開始扭曲,整片營地如潮水一般起伏分解,洞穴的墻壁正在不斷遠去。
一張巨大沒有長五官的人臉出現在洞穴最深處。
“嘻嘻...你不乖哦,壞孩子是要被懲罰的!”陰柔的聲音一陣尖笑。
往生花受到刺激合攏花瓣把徐君圍在中央,脖子上的青銅令溫度飛速降低,已經超過冰點凝結出冰霜。
極度危險!
沒有絲毫猶豫,徐君直接捏碎錦囊里的瞬移玉牌,身體立馬變得朦朧。
在他消失的前一刻,深處那張人臉慢慢裂開,鮮血化成一張大嘴,陰柔的聲音回蕩在所有角落。
“我的耐心很有限,你要快點找回記憶,然后告訴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