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院子里的花止不住地搖頭。
輕倚欄桿，手里拿著一本《聊齋志異》思緒萬千。
仆人們紛紛穿上暗紅色的制服，溢出的笑容，預示著新年的到來。
談話間，忽然想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不禁有點讓人想笑。
當桌面上觥籌交錯時，他在做什么呢？
當紅色燈籠掛滿整個世界時，他又在做什么呢？
為什么要會起那個人，難道自己瘋了？
明明是——
一無是處的人啊！？
/
大年初一，看著小嵐的紅裙子，感覺心情很好。
衣服，還是給別人看的。因為人除了照鏡子外，很難看見自己全身。
小嵐在很小的時候就在這個家里了，柳茵茵一向把她當親人看待。那件紅色的裙子也是她送給小嵐的禮物。
家里賓客不斷來往，她除了說幾句客套話也不會做什么。
下午，她和小嵐準備出去散步。一方面是因為家里人總是有意無意地聊起她的婚姻讓她感覺煩躁，二是因為今天街道剛好比較冷清。
天空懸掛著幾朵巨大的白云。街邊早已掛好的紅燈籠，孤零零的，讓人想到獨守空房的新婚妻子。
在熟悉的街角，小嵐看見了往日的那家小吃攤還在，眼冒星光。
“小姐等一下，我去買兩個餅。”她飛馳而去。紅裙子寒風中飛舞著，好像一朵盛開的鮮花。
小嵐與老板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她又跳著回來了:“小姐，你一個，我一個。”
“小嵐，你真可愛，像一朵花一樣。”
小嵐臉上瞬間泛起了笑容：“小姐，你真會開玩笑……”
她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真的，要不你嫁給我好了。”
“這怎么可以……”
“哎呀，開玩笑的，別當真。”她又露出那平日里惡作劇似的笑容。
小嵐總是被這種笑容搞得很尷尬，但她并不討厭這種笑容。
初一這天，許多人都喜歡去一些寺廟祈福，或者帶上孩子去登山。而城北的山上有一座千年古剎，自然變為休閑圣地。
但柳茵茵對那種感覺失望至極。
那平日里荒無人煙的山間小路，此刻正被成千上萬的人圍得水泄不通。人與人之間呼出的熱氣互相傳遞著，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依舊熱得讓人昏昏欲睡。
于是她門一般去人煙稀少的河邊。
看著那無垠的天空，以及那湛藍的河水，讓人感覺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
路上只有幾個行人，偶爾傳來幾句話、卻漸漸融化于風中。
不一會兒，天空下起了小雨。冷冰冰的。
……卻讓人感覺到意想不到的清涼。
/
當大雪覆蓋了整個世界，姑娘們跳著堆了一個又一個雪人，
一只麻雀在樹梢上輕快地叫著，轉瞬間抖落一層雪白。
綠芽又冒了出來，轉眼間柳綠桃紅。
/
他背著蔬菜走在大街上，早已氣喘吁吁。
在家里的時候也就在村子附近走走，根本沒有這么大幅度的運動過。
路邊的柳樹輕輕搖擺著，他不禁想起了那個姑娘。
他叫藍川，只是一個賣蔬菜的農民。昨年認識了一個奇怪的姑娘，開始以為她只是來買菜的，結果她是單純的尋自己開心。而且每次走的時候都會給自己一顆銀子。記得她好像姓柳，是一個可愛的富家小姐。
昨年承蒙她的關照，他在想是不是應該買一些東西感謝她呢？
可是他轉眼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還是算了，別人是富家小姐，怎么可能對自己買的廉價品感興趣啊。再說別人或許根本就不想見我了。”
他找到原來的位置，拿出凳子坐下，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些小販拼命擠出一個笑臉，賣力地招呼著客人；那些孩子一臉天真，依舊以為所有的愿望都會實現；那些富家公子則大搖大擺地穿梭在大街上，尋找著那些未經世事的女孩，然后說著各種虛情假意的話逗女孩開心。
“——小哥，你這蔬菜怎么賣的啊？”
“啊？”他回過神來，看見一個大嬸怒氣洶洶的臉。
“小伙子，我不知道怎么說你了，賣個蔬菜都走神。”
他連忙道歉：“對不起大嬸，我下次注意。”
“別說了，我要一顆白菜，快一點！”大嬸顯得很急促。
“你好，三錢。”他苦笑著。
大嬸給了錢就走了，嘴里叨叨著：這是什么人啊！
——估計他男人昨天晚上又喝醉酒了，讓她難以安寧吧。
很快時間臨近中午，街上的行人漸漸地變少了。他拿出自己準備的米飯和一盒泡菜，隨意地吃起來。
菜攤上還剩下最后幾顆油菜，要是再過一個時辰沒人買。就該收攤回家了。
午后的陽光，懶懶散散的，路上行人的聲音感覺很嘈雜，讓人心神不寧。
視線朦朦朧朧的，感覺頭有一點痛。
可能是因為自己狀態不好，盡管無數的行人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卻沒一個人愿意光顧。
等到陽光減弱時，他準備收攤回家。前方人影晃動，他不禁變得激動起來。
……難道是她？
一身翠綠色的裙子映入眼簾。彷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小姐，你過來一下啊。”一個青衣姑娘朝著人群中喊著。
仔細一看，好像是小嵐吧。這么說，她應該就在附近了。
一個藍衣女子從人群中鉆了出來，裙擺飄揚著，彷佛湖里回蕩的漣漪。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呢。”一陣熟悉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
“那怎么可能呢，畢竟要維持生計。”他苦笑著回答。
“藍公子，這些菜我買了，不過你得幫我帶回家。”
她微笑著，讓人精神恍惚。
“……好，你等一下。”藍川收拾好行囊，然后跟了過去。
路邊的柳枝飛舞著，周圍是溫暖的陽光。
“藍公子喜歡什么樣的姑娘啊？”她突然問了一句讓人浮想聯翩的話。
“……不知道”藍川一時間不知回答，
“感覺只要是漂亮的都喜歡吧，但也沒有太多的感覺。”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反正也不會擁有，想多了也沒用。
她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那你覺得我怎么樣？”
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眼睛，藍川心里一驚，笑了笑：“柳姑娘挺可愛啊。”
她一臉認真地問道：“可愛是什么意思啊，是喜歡還是討厭啊？”
“像柳姑娘這么好看，慷慨，又有趣的女孩子沒有男人不喜歡吧。”他笑著說。
“……那就好。”
他們默默地走著，沒過多久就到了柳家。
看著前面氣派的府邸，他莫名感覺有一點心慌。他本想就此逃離，可是柳姑娘硬拉著他往里走。說是那么累應該喝一點茶再走。因為好奇心，他想去看看也無妨。
一進門，他們立即吸引了眾多丫鬟的目光。姑娘們立即竊竊私語。
“那個穿一身破爛像乞丐一樣的家伙是誰啊，小姐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
“啊啊啊，那是新的家丁還是要飯的啊，背一個破竹筐。真是不成體統！”
藍川看著那些鄙夷的眼神，充滿無奈。唉，反正喝一杯茶就走。
柳母看見了他們，急忙問道：“茵茵啊，這位是？”
“這是我的朋友藍川。他是販賣蔬菜的農民。”柳茵茵爽快地回答。
柳母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滿臉陰郁。
雖然她信佛，相信眾生平等。但是總是感覺眼前的男人哪里有問題。
藍川喝了幾杯清茶就走了。雖然感覺柳姑娘對自己很好，但他依然覺得渾身不舒服。
真是一個煩人的地方！
他走得很快……
與其說走，不如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