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袁琞想給這熟悉的味道搞得有些上頭,想要反擊一番的時候。卻又發現對面那家伙,居然閉嘴不言了,重新把注意力投注在,他的手里的雪茄與美酒上面。
那一副細品慢嘗的樣子,看著就特別的欠揍,他也不知道在這個所謂的D盤里,能不能“以理服人”。
不過似乎也正是因為這樣,此時這徹底之至的“背井離鄉”,所帶來的不安與愁緒,也稍淡了一些。
“既然這里不是地球,那是哪里?銀河系?室女系星系團?”袁琞強忍住想要“講道理”的想法,開口問道。
“為什么你就沒想到要問一問,人類好好地,為什么就要讀檔呢?”“大佬”流露出,一副怒其不爭的作態。
又是這沖人的味道,好不熟悉!
“那么請問,人類為什么要讀檔呢?”
“第三類接觸。”
“啥?!”袁琞有點懵圈,然后才反應過來,腦海中貌似還真有,這么個模糊的詞匯,“噢,你是說外星人。”
“大佬”只是點了點頭,有種故作高深的意思。
袁琞見狀,也只好繼續問道:“難不成是因為,人類與外星文明之間,爆發了星際戰爭?”
“大佬”搖了搖頭,說道:“人類第一次的讀檔,倒還真的不是因為星際戰爭,但最后的結局,只怕與一場百倍的星際戰爭相比,也是相差無幾。”
“為什么?”袁琞覺得,在這場自己與自己之間的,短短談話里,就已經有太多的內容,顛覆了他一貫以來的認知。
“上位文明,對下位文明的影響,會以一種擠壓的方式來呈現。”說到這里,這家伙停了下來,放下手里的雪茄沒再去管,而是不知道從哪里取出了一包華子。
從煙頭處那明亮的火光,袁琞可以看得出“大佬”往肺里,扯得這一口煙,有多么的用力。
“這不僅僅是在,科技與物質層面的擠壓,更是在文化層面上的顛覆,甚至影響到了人類基因圖譜的純粹性。”
“接下來,僅僅三十年的時間,人類就發生了浩劫式的內亂。而那處于高位的外星文明,從頭到尾什么也沒有做,只是任由相互之間的交流進行。這可實在是太諷刺,顛覆人類的是人類自己。”
看著大半截燃燒殆盡后,掛在華子上的煙灰,袁琞隱約感覺到了“大佬”內心里的煩躁,不過還是開口問出了他的問題。
“你說人類的科技與文化,被高位文明給擠壓和顛覆。我大致可以理解,畢竟美洲和非洲,也算是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但是基因圖譜的純粹性,又是什么意思?”
“大佬”點上了一根新的華子后,才開口說道:“如果可以跑得更快,跳得更高,長得更帥,身體更健康,你會拒絕嗎?”
袁琞想了想后,說道:“當然不會。遍地都是美女的世界,很是讓人心生向往。”
“那么再做出一些些妥協,讓人類的壽命極限,得以突破桎梏,達到兩百歲,三百歲或更多的五百歲,你又怎么選擇?”
袁琞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然后才老實地說道:“我選擇改變,我怕死,非常怕。所以,就算是只能延長一天的壽命,我也是不會拒絕的。”
“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這里改一點,那里改一點,一直這么改下去,那么人類,這一物種的邊界,又在哪里?”
“所以,你的立場是,反對進行基因修改?”
“大佬”看了一眼袁琞,從嘴里噴出了一大團的煙霧后,開口說道:“我和你一樣怕死,你猜我的立場,和你是不是對立?”
然后也不等袁琞答話,他又接著說道。
“這件事與我們的立場無關,有激進派自然就會有保守派,對抗總是在潛移默化下產生的。基因改造的問題,終究只是人類內亂的導火索,背后還有很多更復雜的原因。”
“但是,在我看來,一切的問題,都能夠歸結到‘手握利器,殺心自起。’,這八個字上。‘基因改造’、‘粒子場’、‘造物主遺澤’,這每一樣在普通人看來的,都意味著神奇的力量。可本質上呢,它們通通都是向全人類,所發放的槍支與彈藥。”
“而一個裝滿了彈藥的軍火庫,只需要一點點的火星,就會‘BOOM!’地一聲,徹底地炸翻天。”
“地球,早就回不去了。”
…………
難民營外,日頭已經落了下去,營內的難民也開始了,他們的晚飯。
阿庫·佩頓也是一名,逃難而來的永國人。
不過,因為他早年做過駕駛重型車輛的運輸工作,所以他也是難民營中的油罐車司機。
可即便是這樣的身份,他的盤子里也只有一片午餐肉,一勺醬汁豆子,以及一塊不大的面包。
不過他對于食物的態度,卻是讓人意外,每一口都細嚼慢咽,像是在細品這些食材的本味。
可即便是如此的仔細,也無奈于餐盤中分量的稀少,阿庫·佩頓只用了幾分鐘時間,就結束了他的晚餐。
用餐結束后的他,照例在餐桌邊,進行了一場無聲的禱告。
然后就起身,去完成他今晚的工作去了。
…………
袁琞此刻有些消沉的模樣,顯然不是“大佬”想要的,所以開口勸說道:“一切早就過去了,往事不可追,對我們而言,那些也只不過是一段歷史而已。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有很多,更加現實的問題,需要去解決。”
袁琞注視著“大佬”的眼睛,良久后才問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在知道了這一切后,就這么平靜地接受了?我們的父母、長輩,我們的朋友、同學,我們喜歡過的和喜歡過我們的那些人,都已經沒了的事實。你是怎么做到,如此平靜地接受這一切?你不是進化版的我嗎?那你告訴我!”
“大佬”回望著袁琞的眼睛,認真且鄭重地說道:“怎么?難道你以為他們,是死在了戰亂之中嗎?不知所謂!各人都有各人的緣法,他們只是走完了,屬于他們的人生。現在輪到你了!不要老是像個孩子一樣,鬧著這樣或那樣的情緒,你要學會面對現實,如果你想像個人一樣有尊嚴地活下去,你就要想辦法去解決你眼前的問題。”
“如果,你自己都沒有拼搏進取的意思,那就安安分分地做個翻譯吧,過一天算一天的混下去,同樣也是一段人生。”
突然被人訓斥像個孩子,令袁琞有些不知所措,也升起了一種因委屈而生的惱怒。可是他最終,還是被“大佬”那全開的氣勢所震懾,幾次想要張口,最后卻連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安靜且緊張的氛圍,就這樣彌漫著,最后還是“大佬”率先開了口。
“本來這次讓你來,我的本意是,想為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但是目前來看,這對你而言并無必要。你還是回去吧。”
“小心點,難民營的危險,可不僅僅只來自于,那些施暴者。”
接著,袁琞眼里所看見的,就是那滿墻的白色瓷磚了。
一直盯著瓷磚看了很久以后,袁琞才留意到原來這些瓷磚,貼墻的工藝極為粗糙,整面墻并不平整,那一塊塊的瓷磚,這里翹起一些,那里凹下去一塊,有種要把強迫癥給逼死的節奏。
袁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思考這些無厘頭的事情,或許他只是想找個理由,逃避之前從“大佬”口里所聽到的那些“拼搏進取”,“著眼于現實問題”,“廣闊天地,大有可為”,等等等等吧。
“大佬”的想法,他大致能夠猜到,但是他不理解的是,為什么“大佬”會有如此強烈的進取心,或者說是激進。
說來也有趣,他居然不能和他“自己”達成一致,同一個人對世界,卻產生了兩種截然相反的認知?
穿越的興奮退去后,他所思所想的,也就是遇上一個喜歡的人,找一處喜歡的地方,安安穩穩的活著了。
所以,達成這個愿望的前提,就是重獲自由,離開這個難民營。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安然地離開這里呢?
剛要開始思索眼前現實問題的袁琞,就被人給打斷了。
房間的大門被人給推開了,走進來的人正是他的新老板——雪兒維。
“嘿,小子,你的文件我已經拿到手了,跟我走吧。我可真沒想到,西弗勒斯那種怪胎,居然也會夸獎人,恭喜你,表現不錯哦。”雪兒維拍了拍袁琞的胳膊,以示嘉許。
只不過袁琞絲毫沒有被人贊賞的愉悅,一想到西弗勒斯那家伙,前后截然相反的兩種形象,他覺得心底生寒。
不過,他還是很識時務地答道:“我想這全是你的功勞,謝謝你在之前,給我的那些提示。”
雪兒維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眉眼的弧度,明顯更加柔和了一些,看起來是個率直的性子,城府也并不深。
“好了,我很喜歡你的恭維,走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帶你去解決住的問題。”雪兒維說完就率先走出了房間。
袁琞自然要緊隨其后,在走廊上走出沒幾步,他就留意到在這間建筑里,進進出出的人確實,比之前進來的時候要少了很多。看來大多數人這時候,已經放下了手頭的工作離開了。
也恰恰是這安靜了許多的環境,才讓袁琞聽見了一些,之前來時所沒有注意到的聲音。
當他和雪兒維經過的某一個房間時,里面傳出了擊打與哀嚎的聲音,并不響亮卻也足夠清晰。
“噢,對了,我給你帶了面包,一會等你到了宿舍,安排妥當之后,可以用來當做晚餐。”雪兒維說著就遞過來了一個紙袋。
“謝謝。”袁琞伸手接過紙袋,同時向她露出了一個清澈而和煦的笑容。
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就再次來到了建筑的正門,映入眼前還是那條“生命走廊”。
可是出乎兩人的意料,這時候正有一輛油罐車在夜幕的掩護下,停在了“生命走廊”的正中間。
那個在油罐上忙活著的家伙,也留意到了出現在門口的兩個人,向他們綻放出一個肆意的笑容,露出了滿口的白牙。
接著袁琞就看見,那家伙把什么東西,給扔進了油罐里。
“自亙古而來,邁入永恒!永國人萬歲!”
“BOOMMMMMM!”
突如其來的爆炸,就這么輕而易舉地發生了。
袁琞的眼里出現了一個赤紅的火球,在他的面前急速地膨脹,下一個瞬間就要把他給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