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兇妖多狠戾,舊人換新皮
孫邈第一反應就是,他們兩方之中,一定有人認錯了。
回天返日的回溯準確性是毋庸置疑的,那么就只有兩個可能。
要么那該溜子認錯了,畢竟之前的對話里,李鐵從沒親口承認過自己的身份。
甚至話里的意思,好像該溜子確實沒有認對他。
又或者那人的確是李鐵,因為妖變神志不正常了,縣衙這邊則認錯了死人。
這么一想好像前一種可能更大。
眼下還是要先看過尸體,才能進一步分析。
“我能不能也看看尸體?”和楚一也很熟了,沒必要繞彎子。
楚一眼睛亮了起來,孫邈先前的表現讓她欽佩不已,她正求之不得:“當然,你愿意幫忙那再好不過了。”
二人一拍即合,一同向里行去。
沒人理會的李四有點尷尬,他該不該跟過去呢?
想想還是一咬牙跟上去了,故意離開有些太刻意,楚隊正這方面如果是個面皮薄的,就怕以后少不了自己小鞋穿。
……
三人一起來到甬道西邊的縣衙牢房,楚一去而復返,牢頭不知內情,但自然也不會阻攔。
幾人暢通無阻的走到死牢,尸體身上蓋著白布正停在這里,本就陰暗潮濕的環境,此時除了騷臭,還有股血腥味。
為了查驗辦案方便,暫時沒有送去義莊,而是收在了空出的死牢。
孫邈一瞧縣令大人居然也在這里,忙拱手打了個招呼:“大人,在下夜間來訪,多有打擾,大人勿怪。實是有些發現要向大人稟報。”
那安平縣令看見孫邈,原本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一些:“是孫大夫啊,你卻來的正好,本縣正在發愁……罷了,你先說說有什么要稟報的?”
“是。今日有一位傷患送來濟世堂……”
孫邈將白天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然后假稱自己根據破廟的線索推測,那該溜子的傷極有可能就是李鐵造成的。
縣令倒也沒刨根問底,只是聽罷苦笑一聲:“李鐵,怎么會是李鐵?經仵作查驗,這李鐵恐怕已經死了兩天,死人又怎么可能再去作案?”
說著,縣令一掀尸體上蓋著的白布,駭人的尸體顯露了出來。
這尸體,竟是沒有皮的。
看過去的第一眼,孫邈就想起了當年上大學時,解剖教室里面擺著的那個人體肌肉模型。
這具尸體的皮不但被剝了下來,還剝得十分仔細,一點都沒有殘留。
只是……
“既然尸體的皮被剝了,又怎么確定他就是李鐵呢?”
縣太爺指向尸體的牙齒:“這李鐵上有兩顆虎牙,下有一顆壞牙,他老父來辨認過,分毫不差。”
嗯……那就是說,自己在回天返日里面見到的那個是假的?
那為什么該溜子會認錯呢?是單純皮囊長得像,還是……
皮囊?
孫邈看著被剝了皮的尸體,身上有些發冷。
難道那個把該溜子開膛破肚的家伙,其實是披著李鐵的皮在作案?
沒容他再多想,縣太爺又嘆了口氣:“若只是他也還罷了,光今天一天,縣衙便先后收到了8具尸體,還都是這兩三天死的。
“本縣治下出了如此大案,今年又是大考之年,倘若不盡快破案……唉。”
孫邈懂了,這種重大惡性案件不破,會給縣太爺的KPI……咳咳,給政績抹黑,到時影響升職加薪唄?
這不稀奇,類似的考核制度古已有之,他也聽說過。
稀奇的是另一件事。
“尸體還有七具?”
這妖怪竟如此兇惡嗎?
細看之下,孫邈再度對其刷新了認知。
何止兇惡,簡直慘無人道。
另外七具尸體有三具都沒了皮,而且還分別少了心、肝、胰脾、肺、腎與膀胱、胃……還有蛋蛋。
若再加上該溜子的腸,這妖怪想干什么?要重新組裝一個人出來嗎?
雖一時沒有頭緒,但有待發現的線索卻是多了不少。
向縣太爺詢問了這些人尸體發現的地點后,孫邈便向他告辭了。
“孫兄有什么打算?”三人來在縣衙外,楚一問道。
“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一早,我想去這幾人出事的地方看看。”
“那好,明日我去醫館找你。”
“好,那我先回去了,告辭。”
二人十分自然的敲定了明天的共同行動,以前咋咋呼呼的李四全程一聲不吭。
天色晚不晚還在其次,主要是今天的施法次數吃緊了,不過回去之前還可以再用一次回天返日。
有一個地方正好順路。
從縣衙往北去向德茂坊的路上,有個暗巷,其中一人出事的地點便在那里。
施展回天返日查看之后,孫邈發現此次行兇之人的長相與李鐵完全不同了。
這次是個禿頭的漢子,左頰還有一道刀疤。
這漢子將受害者掐死之后,剝皮卻不是用利器工具。
只見他伸手在受害者的頭頂點了三下,對方的皮就如同褪下的衣服一般滑落了,似乎是某種法術。
拿到完整的皮后,他又從對方腹中取走了肝。
手段極其殘忍,全程面不改色,與自己之前在破廟看到的如出一轍。
孫邈已經確定了,這不是什么集團犯罪,絕對是同一個妖物做的。
這個禿頭漢子,應該也是受害者之一。
這妖怪剝掉人皮穿上,偽裝成別人,然后便去狩獵下一個目標。
唯一奇怪的是,他這次行兇前,與被害者之間仍然重復了那些對話。
別害者也叫出了這禿頭漢子的名諱,然后這妖怪又說:“你不認識我了。也難怪,我現在的樣子,你肯定認不出來了。”
這番對話說明兩件事。
第一,被害人之間應該互相認識,存在某種聯系。
這次的人受害前雖然沒說別的什么,但該溜子當時說了個“張公子”,還有“兩年前的事”。
張公子是何人,兩年前又發生了什么,這些都可以等該溜子醒了獲得確認。
有聽診器在,不怕他不說實話。
第二,這妖怪如果不是無意識的只會重復這幾句話,那么他便也認識這些受害者。
從他的話里看,受害者也應該認識他本體的相貌。
那隨機殺人的可能性就低了不少,相反,極有可能是仇殺之類有目的的殺人。
以該溜子的恢復速度來看,或許明天晚些時候能醒過來,屆時這些困惑便能得到答案。
回到濟世堂,卻發現后宅自己的臥室點著燈,一個人影映在窗紙上。
或許是聽到動靜,房門吱一聲打開了。
一個女人走出,見是孫邈,微笑著行了一禮:“老爺,你回來了。奴家準備了飯菜,這就去給你再熱熱。”
這女人大約二十幾許,身穿淡藍衣裙,頭發盤起作婦人烏蠻髻。
面相說不上多漂亮,但看著卻讓人覺得十分和善親切。
只是現在氣色還不是很好,顯得有些虛弱。
孫邈看著眼前這未必能比自己大幾歲的姑娘,目瞪口呆:“你、你是徐大……姐?”
徐大娘三個字,卻是叫不出口了。
不知道的,怕還以為她也換了新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