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公府的后宅里,汪氏正對著銅鏡梳妝,手中的木梳卻懸在半空許久未動。她身著一襲藕荷色的齊胸襦裙,外披淺青色的絲質披帛,發間點綴著幾支銀質的玉蘭簪,本應是端莊華貴的模樣,此刻卻因眉間的愁緒添了幾分憔悴。
“驚蟄,你說楹兒今日在宮里,不會出什么岔子吧?“汪氏終于放下梳子,轉頭問向一旁侍奉的大丫鬟。
驚蟄連忙上前,一邊為夫人整理裙擺,一邊寬慰道:“夫人莫要憂心,姑娘聰慧伶俐,定不會出錯。“
汪氏卻嘆了口氣,“可那宸皇貴妃......外面都傳她心狠手辣,仗著陛下寵愛便目中無人。萬一楹兒哪句話說錯,得罪了她可如何是好?“她想起近日聽到的那些傳聞,說宸皇貴妃如何在后宮翻云覆雨,如何將得罪她的嬪妃整治得生不如死,心里就一陣發緊。
驚蟄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道:“夫人,奴婢也聽說了些風言風語。不過依奴婢看,那些話多半是有心人編排的。宸皇貴妃出身商賈之家,難免遭人嫉妒......“
“商賈之家!“汪氏冷笑一聲,“堂堂七皇子,陛下竟要將楹兒許配給這樣出身的女人的兒子。說出去,讓我楚國公府的顏面往哪擱?“她越說越氣,手中的帕子攥得緊緊的,“今日老爺進宮,便是要去求陛下收回成命的。“
另一邊,關雎宮內卻是一片和樂融融。長孫楹與宸皇貴妃相對而坐,桌上擺著新鮮的荔枝和葡萄。宸皇貴妃今日換了一身水綠色的訶子裙,外搭同色系的織金薄紗,發髻上的珠寶相較昨日少了幾分華麗,卻更顯溫婉。
“盈盈,你這般聰慧可愛,定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吧?“宸皇貴妃伸手輕輕握住長孫楹的手,語氣親昵,“本宮以后便這般喚你,可好?“
長孫楹微微一愣,隨即展顏笑道:“能得娘娘垂愛,是盈盈的福氣。“她抬眼打量著眼前的宸皇貴妃,只見對方眉眼含笑,目光柔和,哪里有半分傳聞中“母夜叉“的模樣?相反,從見面到現在,宸皇貴妃對她關懷備至,言語間滿是親切。
宸皇貴妃看著眼前少女清澈的眼眸,心中愈發滿意。原本只是想看看未來兒媳的品性,沒想到越相處越覺得投緣。這孩子既有世家貴女的端莊,又不失靈動,倒與年輕時的自己有幾分相似。
臨走前,宸皇貴妃命人取來一個精致的檀木匣,里面裝著八百兩銀票和一些金銀首飾。“這些,是給盈盈的見面禮。“她笑著將匣子遞給長孫楹,“莫要嫌棄。“
長孫楹連忙福身致謝,心中卻有些詫異。在她的認知里,宮中賞賜多是些珍貴的物件,直接賜銀票的倒是少見。不過她并未多想,只道是宸皇貴妃對自己的格外恩寵。
興慶宮內,憐妃林氏正歪在榻上,聽著宮女冬至的匯報。當聽到宸皇貴妃賞賜長孫楹八百兩銀票時,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八百兩銀票?她當自己是暴發戶嗎?“林氏眼中滿是譏諷,“宮里哪有嬪妃賞賜世家貴女直接給錢的?也不怕被人笑話小家子氣!“她坐起身來,抓起桌上的蜜餞狠狠咬了一口,“不過是個商賈之女,到底上不得臺面。“
冬至湊到跟前,壓低聲音道:“娘娘,奴婢還聽說,楚國公今日進宮,是為了拒絕這門賜婚。“
林氏聞言眼睛一亮,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瞧瞧,連楚國公府都瞧不上她!十皇子又如何?有這樣的母妃,還能好到哪里去?哪比得上咱們的七皇子......“她越說越興奮,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宸皇貴妃,你就等著瞧吧,總有你失寵的一天。“
長孫楹離開關雎宮后,由女官蕭氏護送著往宮門外走去。行至御花園旁的宮道時,迎面走來一位身著月白色圓領袍的男子。他頭戴黑色幞頭,幞頭兩角微微上翹,腰間系著一條嵌玉的蹀躞帶,上面掛著鎏金香囊和一把精致的短刀。此人正是汝南侯府的二公子林承瑾。
林承瑾一眼便被長孫楹的容貌吸引。只見她身著淡粉色齊胸襦裙,外搭半透明的淺紫色披帛,發間的鎏金步搖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整個人宛如春日里綻放的花朵,清新脫俗。然而,當他向身旁的太監打聽了對方的身份后,眼神瞬間變了。
“楚國公府的大小姐,竟要嫁給十皇子那個......“林景軒喃喃自語,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惋惜,隨后又變成了鄙夷。他看著長孫楹的背影,心中暗想:這般才貌出眾的女子,嫁給七皇子那樣的人,當真是可惜了。
長孫楹敏銳地察覺到了林景軒的目光。從最初的驚艷,到后來的同情,再到最后的鄙夷,這一系列復雜的眼神變化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皺了皺眉,心中暗自疑惑:這人莫不是有什么毛病?為何用這樣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女官蕭氏注意到了長孫楹的異樣,輕聲提醒道:“姑娘,莫要理會旁人。咱們快些出宮吧。“
長孫楹點了點頭,加快了腳步。只是,林景軒那復雜的眼神,卻在她心中留下了一絲陰影。她隱隱感覺到,這樁賜婚,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待長孫楹離開后,皇帝便命內監送來了幾幅自己所作的畫作。宸皇貴妃展開畫卷,看著畫中栩栩如生的花鳥魚蟲,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輕聲呢喃,眼中滿是歡喜,“本宮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姑娘了。“想起與長孫楹相處的點點滴滴,她只覺得緣分奇妙。從初見時的投緣,到后來的相談甚歡,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
一旁的女官見狀,笑道:“娘娘與楚國公府的姑娘確實有緣。今日這一番相處,倒像是早就認識的一般。“
宸皇貴妃微微頷首,將畫卷小心收好。她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促成這樁婚事。畢竟,能找到一個合心意的兒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長孫楹,顯然就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