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花谷被陳洵滅門之后，原谷主蘇貞的遺產，便都落入了陳洵的口袋。
其中最重要的。
當然是他當初發現的那本名冊。
里面記錄了所有被蘇貞交易出去的，百花谷弟子。
所以那其實是一份間諜名單。
潛伏在各大宗門、世家，甚至是朝廷的間諜名單。
陳洵并不知道百花谷，或者說藏劍山莊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蘇貞制約這些人的手段是什么。
但如果只是短期使用的話，倒也無妨。
所以陳洵以百花谷密使的身份，率先獲得了守備府將軍夫人，柳鳳的效忠。
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好辦了。
從柳鳳口中，陳洵非常詳細地知道了近日來到栆州府的都有哪些宗派，這些宗派都來了什么人，他們都住在什么地方。
于是在這個夜晚，獨屬百花谷的鳶尾花標記在栆州府各處閃亮。
最終陳洵成功激活了百花谷的七位間諜，并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這還不算完。
對陳洵而言，這些百花谷的弟子在收集情報這項業務上，終究還是不夠專業。
而且接下來他不可能每天都花時間去找這七人詢問消息。
所以陳洵還需要一個幫手。
……
夜已經深了。
喧鬧的栆州府終于漸漸安靜了下來。
來往巡邏的府兵也少了很多。
這無疑讓陳洵之后的行動變得簡單了一些。
當然，等之后柳鳳拿到守備軍巡邏的路線圖，這就完全不成問題了。
但其實今夜對陳洵來說，他最大的挑戰并不是這些守備軍，而是祁山的劍。
片刻之后，陳洵來到了一座看起來并不起眼的客棧。
因為建地偏遠，非常難找，所以如果不是本地人，恐怕都不知道這座客棧的存在。
但陳洵手里有柳鳳親手畫的路線圖，自是輕車熟路。
寫有客棧名字的牌匾上落滿了灰塵，一時間叫人難以分辨字跡，從外面看起來，這客棧的環境似乎也并不比陳洵所住的農舍好到哪里去。
以陳洵的專業水準，想要從店小二口中套出白椿三人的房間在哪兒并不難。
難的是，躲開白椿的劍識。
作為祁山三代首席，單論修為，白椿的境界當然比兩年前的陳洵要高，所以他不敢大意。
當然，陳洵也做好了被白椿發現的多套備案。
片刻之后，當陳洵敲響某一間房門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了白衣，臉上也戴著一張鬼面。
屬于他的那一張。
或許是為了避諱，白椿的劍識并沒有探到這間房的周圍，所以陳洵成功見到了今夜最重要的那個目標。
佟秋雨作為祁山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此番來到栆州府卻住進了如此簡陋的客棧，的確有些不太符合她的身份。
但照理來說，即便如此，以佟秋雨的性格，也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自從白天將那個鬼王宗的家伙趕走之后，她便一直有些心事不寧。
難道那鬼物還敢找來尋仇不成？
佟秋雨搖搖頭，準備用祁山的凝心訣摒除雜念，卻在這時，聽到了敲門聲。
開門之后，面對陳洵的白衣鬼面，佟秋雨下意識地心尖兒一抖，然后她悄無聲息將陳洵讓進房里，重新關閉了房門。
“見過掌旗大人！”
是的。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陳洵知道，佟秋雨除了是祁山弟子之外，還有一個見不得光的身份。
她是潛龍淵的暗諜！
也就是兩年前陳洵東窗事發之前，命令進入靜默狀態的那七個潛龍淵執事之一！
這同樣是為什么，一開始陳洵就對唐詩提議，要帶她來栆州看海潮的重要原因。
因為陳洵知道，只要自己與佟秋雨重新建立聯絡，有她祁山弟子的身份做掩護，很多事情都能事半功倍。
順便還能將唐詩引薦去祁山修行。
可謂一舉兩得。
所以在今天。
陳洵終于準備將佟秋雨重新激活！
“白蟬，我們又見面了。”
聽到自己久違的代號，佟秋雨的內心極度復雜，同時也確認了陳洵的身份，所以她很快就鎮定下來，恭聲道：“白蟬誓死捍衛潛龍之尊。”
陳洵滿意地笑了笑，隨后自顧自地在一旁坐下，對佟秋雨招了招手：“這兩年可有打探到有價值的情報？”
佟秋雨立刻答道：“掌旗大人命令我等靜默，所以這兩年白蟬不聞、不問、不探，并未知曉太多隱秘。”
對此，陳洵倒也不算意外。
所以他直接開口問道：“那你此番與祁山三代首席來栆州府的目的是什么？跟賭王爭霸賽有沒有關系？”
佟秋雨也是一點兒不猶豫，干脆利落地回答道：“稟掌旗，其實是因為白師兄……白椿的道侶突然失蹤，所以他才暗中帶著我們下山來尋，與賭王爭霸賽并無關聯。”
陳洵聞言微微一愣。
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但細想下來，佟秋雨的這番解釋，的確很好地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比如為什么白椿三人行事如此低調。
即便是遇到了鬼王宗弟子煉制生傀這種事情，也大有息事寧人之意在里面，若非那生傀突然暴起，恐怕幾人都不愿亮出自己祁山劍宗的身份。
“道侶？可是那何家的何如月？”
“正是。”
佟秋雨并不詫異陳洵知道這個名字，畢竟一年前祁山與何家的聯姻搞得聲勢浩大，而且陳洵本身也跟她一樣，是做情報工作的。
“何家知道此事嗎？”
“應該不知，否則白椿也不會在暗中帶我們下山。”
陳洵點點頭，原本聽說此事與賭王爭霸賽無關，便不再上心，準備正式讓佟秋雨開始收集情報，并把百花谷的那幾名間諜交到她手中。
但念及祁山乃是整個栆州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即便佟秋雨不去刻意收集信息，也應該知道很多內幕，所以陳洵又多問了一件事。
“那你可知道迷途林里的那個怪物是何來頭？”
然而聽到這話，佟秋雨卻是面色微變，當即單膝跪地，垂首恭聲道：“掌旗大人息怒，并非白蟬故意隱瞞，只是此事尚未證實，一切都只是白椿的猜測，所以剛剛白蟬并未言明。”
這番請罪在陳洵看來當然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但別說他此刻戴著面具，即便沒戴，臉上的表情也不會出現絲毫的變化。
所以他只是用一種非常平和的語氣說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佟秋雨后背冷汗淋漓，很顯然，她覺得自己低估了陳洵的情報掌控力，明明這個猜測也是白師兄今天傍晚才告訴她的，結果陳洵卻早已知曉，果真是神鬼莫測。
“是。白椿猜測，那迷途林中的怪物，應該是景元在修習魔道功法，走火入魔之后所化，而何如月的失蹤，或許便與此有關。”
陳洵這次是徹底驚了。
驚的不是佟秋雨這番話里所蘊含的信息量。
而是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在路上隨便聽木棉講了一段兒八卦，竟然就全都用上了！
從某個角度上來看，白椿的這番猜測倒也不無道理。
那景元原本是何如月的青梅竹馬，用木棉的話來說，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結果因為其師的變故，導致景元因修習魔功被何家趕走，并且連他心愛的姑娘也很快嫁到了祁山。
可想而知，遭受如此重大打擊的景元，走上一條極端的道路也絲毫不令人意外。
所以迷途林似乎在有意無意當中，阻止人們進入栆州。
所以那怪物的怨念和執念才如此強大。
陳洵突然有些好奇，當木棉得知這一切的真相之后，會是個什么反應？
畢竟當初的她在迷途林里，就險些喪命于自己鐘情的虐戀故事主人公的手里。
但對于陳洵來說，這只是一個意外收獲。
他對于這個故事的結局，沒有任何的好奇。
更對白椿頭頂上可能長出的青青草原沒有太多的同情。
“好了，起來吧，接下來該說正事了。”
……
片刻過后，佟秋雨已經輕松學會了百花谷功法，折花手，并且能夠如陳洵那般，用星力凝結出一朵完美的鳶尾花。
于是陳洵功成身退。
而獨自留在房中的佟秋雨卻仿佛感受到了一種劫后余生的恐懼。
沒想到。
僅僅兩年時間不見，這位掌旗大人便已可怕到了如此地步。
不僅在潛龍淵之外，再度建立了一套獨立的情報體系，而且從剛剛對方所展露出來的壓迫感來看，甚至實力更上一層樓。
如此看來，自己成為祁山三代弟子天驕這種小事，簡直不值一提。
潛龍淵依舊還是這般可怕。
佟秋雨一開始的糾結與動搖之心，蕩然無存。
而另外一邊。
忙碌了整整一夜的陳洵，終于回到了農舍，鐵劍派幾人都已經睡下了，而他卻并沒有就此休息，而是將自己這一夜所獲知的全部情報，重新在腦中整理、分析了一番。
僅僅一夜的時間過去。
此刻的陳洵，已經不再像他剛剛進入栆州府那般雙眼一抹黑了。
他獲得了很多信息，也知曉了很多秘密。
現在就看，該如何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