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八月的周末,我都會去到王晨兼職的店里玩,不知道為什么,隔那么遠,我卻樂此不疲。當然,每次都是王晨邀請我去的,她說貓貓能夠治愈人的心靈之類的,還能緩解疲勞。
我反正覺得她說的不怎么對,上次卡米還因為我敲它腦殼咬了我,雖然并沒有什么傷口。不過看著王晨替卡米說話,指責我的傷害,我還是難免有一點小傷心。
之前我還會經常時不時的想起石琳,然后情緒就變得低沉,但是遇到王晨后,感覺這個人都別的輕松了,我感覺她比貓能治愈人。
我坐在工位上,哼著也不知道是誰的歌,有可能是我即興瞎編的。
“心情那么好?”老唐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問道:“這是開了幾單呀?馮少爺。”
“別別別,別嘲我了,上個月你可是業績冠軍啊!唐總管。”
“呵,你這一下讓我連跳幾級。”
我看著老唐,變化越來越大了:“你這幾個月怎么那么努力了啊?有了女朋友干勁足了?”
老唐喝了一口水,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沒辦法,我要展現我的價值。”
“怎么了?”我看著老唐,總感覺他有什么心事,怪怪的。
“沒事,只是快步入中年了,要開始攢錢了。”
老唐說完便又自己跑回了工位,我輕撇了老唐一眼,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他才二十六啊!
看他離開,我也沒再繼續管他,繼續摸魚等下班。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開始期待夜晚的到來,期待著去河岸閑逛。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可能只是享受一個人休息的時候,或許是期待遇見王晨。
我同往日一樣,又來到河岸,河面依舊是那么平靜,天上的月亮又開始一步步缺失,王晨依舊在哪個位置,只不過這次居然坐在了長椅上。
在風景極其優美,我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下了這個畫面。
畫面中,一位少女靜坐在河岸旁的長椅上,晚風吹動少女身后柳樹的枝葉,少女面前平靜的河流倒映著天上半圓的黃月。如果我是一個畫家,會選擇用油畫的方式記錄下來這個瞬間,可惜我不是,我只能拿出我這舊手機拍下著個瞬間,隔得太遠,看起來昏昏暗暗的,還有些模糊。
我恨自己,沒有早些攢錢買個相機。
我收起手機,遠遠的看去,王晨貌似已經發現了我,我看著她的口型,好像是要呼喊我的名字,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沒有發出聲,然后轉過頭假裝無事發生過。
“怎么了嘛?”我走近坐到她身旁問道。
她端坐著,看著河面:“沒什么?”
“剛才我看你朝我這邊,像是要說什么。”
“剛才……看見了一個同學而已。”
我聽后感覺有點自作多情了,然后抬起頭環顧了一圈看了看:“那你怎么不叫住他?都走遠了。”
“怕擾民。”王晨轉頭看向我,盯了好一會才開口問道:“你剛才在干嘛?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
“在學習攝影。”
說著,我打開了手機相冊,我并不打算隱瞞什么,反而是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成果,想讓她評下分。
“這是什么?黑糊糊的。”王晨指著我的手機,給出了很客觀的評價。
我愣了一下,然后給她解釋:“這個是剛才拍的你呀,你看,這個穿藍衣服的就是你,看不出來嗎?”
“嗷~你這么說,確實有那么點輪廓出來了。”
“嘶~我感覺我還是挺有拍照天賦的。”
“你很喜歡拍照嗎?”王晨如同孩子一般看向我。
我躲閃著她的目光,不知為何心里有些緊張:“啊……那倒稱不上喜歡,只是偶爾想要記錄一下眼前的東西,所以會拍些有的沒的。”
說完,我偷瞄一眼王晨,她依舊用著剛才的眼神看著我,我繼續仰頭躲避著她的視線,汗水已經在我頭上直冒了,她一言不發,安靜的我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最終,我耐不住煎熬,只能自己打破這寂靜:“我…我倒是想要攢錢…買一個相機,然后四處去……旅行…記錄一下。”
“到…到時候可以……帶上我嗎?”
王晨眼睛中閃過一絲光亮,我看她想要伸手拉我的胳膊,但是卻停下了。
“當然…當然可以。”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信任搞得猝不及防,說實話,沒多少人相信我的這些話,老唐也不信,我自己也不信,我根本攢不住錢,怎么可能去買個相機記錄各地風景呢?
不過從這一刻起,我開始有這種目標了。
我看向王晨,和一個孩子一樣坐在那里,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低垂著頭。只是側臉,我便能判定,她從不化妝,這并不是因為我是什么美妝達人,而是我聞不到她身上有香水之類的味道。公司里有個女銷售潘華酈,經常會把自己打扮的很漂亮,每次經過我身邊或者和我說話,我都能聞見她身上濃郁的香水味。
“你素顏很漂亮。”
我忍不住夸了一句,王晨霎時間抬起頭,瞪大了眼睛,臉頰微紅,然后起身。
“馮…馮先生,不早了,我要……我要先走了,明天還有課。”
我可以從她的語氣里聽出,她有些緊張,和我剛才一樣。
我看著王晨遠去的身影,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有些想笑。
……
回到家中,我翻看著手機,沒有一個人給我發消息,挺無聊的。
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孤獨,這二十平的房間將我緊緊包裹,以前從不會這么覺得,就覺得一個人挺好的,但是現在,突然想找一個人陪了。
我肚子走上房頂,看著這郊外柏油路上零零散散的來往車輛,我可是幻想起了未來,我曾經從不會幻想未來。
因為有些東西是從一出生就篤定的,再怎么幻想也沒有,都會成為不切實際的望向,說不定明天會出車禍撒手人寰?所以想了也沒用。
但是這一刻,我站在房頂抽著煙,吹著晚風,幻想起來,以后會有一個溫柔且忠貞的妻子,孩子……就算了吧,不想了。
“不喜歡小孩子嗎?”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我驚恐的回頭,大半夜遇到女鬼了。
“什么?你是什么人!怎么會來這?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人還是鬼?”我大聲質問道,口中叼著的煙都掉了。
女人一臉無語的看著我:“我當然是人,還有,你剛才都把自己想的嘟囔出來了。”
“是嗎?我沒注意。”我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想讓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狼狽:“話說大晚上怎么會有人跑到房頂來。”
我轉過身,又點起一根,剛才的都掉了,再當人家面撿起來多少有點丟人。
“我晚上經常會來房頂吹風,今天還是一次見到和我一樣的人。”
女人和我保持了一定距離,雙臂撐在圍墻上,看著車流。
我斜著眼撇了一下,這女人年齡應該比我大些,穿著個鮮紅的連衣裙,說實話,剛才把她誤會成女鬼也是有原因的。
“你是做什么的?銷售?”女人突然開口問道。
我再一次開始懷疑,她不是人!居然猜那么準,她或許會讀心術,剛才我在想什么她就知道,現在還能準確說出我的身份。
我皺著眉直勾勾盯著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披肩淡黃長發,身材…還可以。
“你怎么知道?”我皺著眉,問向她。
她捋了捋頭發:“都不用猜,大半夜穿著白襯衫西裝褲,住在這種地方,我很難把你和成功人士聯想在一起。”
我被她這句話刺痛,我…很難和成功人士掛鉤嗎?
“好吧……不過咱倆都沒差吧?都是住這里,你干什么的?”這是我唯一反擊的手段,感覺她八成是一個服裝行業的。
“我沒有工作。”
我轉身看向她:“怪不得呢,我說怎么看著這么面生,來陵江多久了?都是鄰居,我可以給你介紹工作。”
那女人哼笑一聲:“怎么,去當銷售嗎?”
說完便下樓離開了,說實話,這是我自找的,不該多嘴的,還要被人看不起,真的有點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