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郭哈感覺眼里滿是沙子，酸澀地只想流淚。
他用袖口抹去眼淚，接著起身，撣去身上的灰，挺直身子，慢慢彎腰拱起君子手勢，聲音洪亮：“定不負君所思！”
一旁的綠芽莫名其妙，李多魚和郭哈卻相視一笑。
但兩人所想又不盡相同。
李多魚只希望郭哈今后能夠一直為民著想。
郭哈這一拱手卻是想了很多，如今大唐千瘡百孔，藥石難醫。他郭哈救不了大唐，就算是朝堂袞袞諸公也只能盡力讓大唐這座破敗高樓倒塌的慢一些。
但他卻從眼前的少年看出了一絲希望。
少年有著大唐近乎三成的財富，有著一位父親坐擁百萬軍的未婚妻，有一顆能體諒窮苦百姓的心。
少年還未意識到他此刻能為寧海縣百姓鞠這一躬，他日也能會為大唐百姓做更多的事。
郭哈離開李家莊的時候，一路大笑回去，他會為大唐百姓培養出一位新的守護神。
……
郭哈走后，李多魚今日也無心思繼續練劍。便安排人將管家景和叫來，命他在不影響自家生意的情況下，盡快抽出萬兩黃金送到縣衙。
好在李家底蘊雄厚，區區萬兩黃金并未對李記商鋪的生意有太大的影響。
只是稍稍延后了琉璃瓶裝香水的開發售賣時間。
三日后，李多魚帶著抽出的萬兩黃金送到了寧海縣縣衙。在郭哈見到這些金子的時候，終于松了口氣。
在李多魚籌集這些黃金的幾日里，府里來好幾封信催促。內容無非是寧海縣如此富裕，區區籌集萬兩黃金怎么需要好幾日，是不是他郭哈對圣上不滿，如此云云。
呸！你以為我郭哈不知你天海府府尹是宰相府的人，多次想將我從寧海縣縣令之位拉下來。若不是我小心翼翼從未犯錯，又有蘇石大將軍在后坐鎮，恐我現在已經卷起鋪蓋走人了。
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前幾年遭受的幾次刺殺中，就有你天海府府尹的手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郭哈咬牙切齒，心想早晚有一天你會落入我手中。
他硬拖著李多魚要對方到縣衙里喝杯茶再拿股權文書離開。
李多魚自然不會拒絕郭哈，只是在茶喝到嘴里后，差點一口噴了出來。
對著郭哈罵罵咧咧道：“你郭哈好歹是一縣令，就喝這種山野粗茶。”
李多魚喝慣了霧雨茶這種仙家名茶，實在有些受不了郭哈泡的這壺粗茶。
味苦不說，還滿是澀味。
“老弟說的什么話？這茶普通百姓喝得，難道我一個縣令便喝不得了嗎？”說罷，郭哈便舉起茶杯細品了一口。
李多魚聞言，打趣道：“郭大人在理，是小子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養叼了嘴。小子本想將家里的霧雨茶送個一斤半斤的給大人吶！如今看來是不用了。”
“誒！可別，你既然這樣說，那今日你回去就派人把霧雨茶給我送來。”郭哈一點也不客氣道。
“好，既然大人開口，小子回去就安排人送些茶葉過來。”李多魚這會竟也不怕茶水苦澀，倒了一杯后一飲而盡，“你別說，這茶還真的自有一番風味。”
又道：“你郭大人喝得，我李多魚自然也喝得！”
郭哈一邊搖頭一邊笑著說：“李老弟，你可真是……這回真的是多謝你了。”
“郭大人客氣了，我李多魚身為寧海縣人，又是寧海縣最大的富戶，這些事責無旁貸。況且若是你郭大人因此事脫了官帽，不在擔任寧海縣縣令，我這么多產業可都要受到影響。”
郭哈聞言，不禁長嘆道：“若是天下的富戶都同你一般，餓死凍死的窮苦人就不知要少去幾何？”
李多魚笑而不答，他上輩子受過紅色熏陶，所聞所思所想定然是與這個世界不同。即便到了這個世界，他也沒有因為手握財富，背靠大權，做那些違背良心的事。
說實話，上輩子他也只是個普通人，只不過愛看書，不論是天文地理，還是物理化學，亦或是人文百科，社會心理等等皆有所涉獵。
本身剛到這里的時候，也只求小富即安。若不是那時蘇安南家卻大筆錢來養軍，他也不會把生意做的這么大。
再后來他發現大唐這艘船可能撐不了多久，于是暗地里有做了些事。
其中有些事郭哈也參與了。
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大唐若亂，便要保得安南地區一片安穩。
郭哈參與此事是為了百姓，李多魚與做此事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親人和莊子里的人。
當然，條件允許的話，力所能及之下，能護住多少人便護住多少人。
“郭大人，我們能讓一縣之地的人吃飽穿暖已經很不錯了，大唐太大了。”
“是啊！大唐太大，安南太小！”郭哈輕聲呢喃。
一壺茶盡，李多魚起身告辭。
拿著縣衙和郭哈的股權文書，李多魚一路被郭哈送到縣衙門口。
……
郭哈轉身回去，這時管家急急忙忙送來一封信。
署名是王明堯。
……
湖安縣外老牛山。
老牛山高千丈，聳立云間。
遠遠看去，仿若一只盤臥老牛。
此山多險峻，適合強人藏身，遍布山寨。估摸著有七八家打家劫舍的山匪寨子。
老牛山青牛寨便是其中一家。
“大當家，探子帶來的消息，寧海縣已籌集好萬兩黃金，要送給狗皇帝鑄造金身。”
“從寧海縣到天海府衙，我老牛山是必經之地，若是給它劫了，夠我們全寨子好幾年花銷了。”
啪啪啪！
青牛寨大當家狠狠地拍了說話之人的后腦勺幾把掌，怒道：“二娃子，我不是說過，我們青牛寨絕不搶寧海縣的東西嘛！”
“我們不搶，其他山寨的人也要搶的。”二娃子有些委屈道。
“他們搶是他們的事！你二娃子操個什么心？”
老牛山的各個山寨里，寧海縣即將有一萬兩的黃金要運到天海府的消息已經傳開。
各寨子對此態度不一，有像青牛寨一樣堅決不搶的。也有寨子已經安排更多的探子下山打探消息，做好到時搶奪的準備。
誰也不知這時一群腰掛一根拇指粗細，鐫刻著一只虎獸的青衣人闖進了老牛山。
這群人實力最低也是通脈境。
他們來到了一座名為鐵石寨的山寨后，領頭之人道：“全殺了。”
涮涮涮青衣人四散開來，他們手握長刀，面無表情地潛入山寨當中。
他們一刀一個，不論男女老幼，見著人便殺，絲毫不留情。
短短一柱香時間，鐵石寨無一活人。
鮮血浸染大地，幾百具尸體橫躺在地。他們瞪大雙眼，神情保留著死去前的驚恐。
“處理好尸體，扮作寨子里的人，這幾日盡量不要出寨子，等寧海縣運送黃金路過此地再動手。”青衣人的頭兒道。
同時，大唐各個地方縣，都出現了青衣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