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真的要去千音坊嗎?”街上,連珠猶豫著問道。
洛青辭點了點頭,“千音坊是個文雅之地,不過是去聽聽曲兒,看看舞,沒關系的。”
半刻之后,二人站在一塊匾額之下??粗B珠握緊了手,洛青辭笑了笑,“連珠,你怎么出汗了?”
“哦,”連珠恢復了情緒,“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緊張。小姐,我們還是低調一點?!?p> 洛青辭打量著“千音坊”三字,眼中閃過一絲暗光。
青鋒告訴過她,福音寺牽制他的那群人,就是在此地消失無蹤的。
“放心吧,我們是來找人的?!?p> 千音坊中,陳設有致,典雅古樸,不失為文人雅客聚集之地。
入眼是一寬闊的圓形舞臺,舞臺之上,輕紗遮掩,一群舞女隨風輕舞,加上隨風傳來的悅耳的管弦之聲,平添了幾分意趣。
舞臺之下,坐席環(huán)繞,隱隱可見衣料不凡的人影晃動,不時傳來一陣喝彩之聲。
“這位姑娘是來聽曲的嗎?”一進門,侍者恭敬上前,招呼道。
“徵羽姑娘!”
正當她猶豫著怎么回答時,突然四處傳來一陣熱烈的呼喊。
她打量了一眼舞臺,方才的歌舞已歇,瞬時改口,“不錯,還請帶路。”
“今日人多,只能請姑娘在一樓就坐了?!?p> 不久,二人被引到一處隔間。
隔間不大,卻桌椅俱全,焚香四溢。
坐在此處,識得舞臺之景,聽得喝彩之聲,卻不見四周之人,如此層層而上,洛青辭不由感嘆此地設計之巧妙。
侍者端來茶水、糕點,隨后問道:“姑娘還有吩咐嗎?”
洛青辭看著臺上空無一人,“這臺上是有表演嗎?不知他們所喊的‘徵羽姑娘’是何人?”
聞言,侍者和氣一笑,“姑娘想必是第一次來吧,這位徵羽姑娘是我們千音坊的頭牌,曲律歌舞一絕,每月才出場一次,姑娘今日來得巧了。”
洛青辭了然,示意連珠遞了銀兩,便吩咐侍者退去。
坐在席間,她看了眼樓上。那位綢緞莊的東家,想必就在樓上吧?自己此刻前去未免擾了興致,不妨就在此等他下來吧。
俄頃,四周的叫喊聲更甚。
只聽得泠泠一響,舞臺之上花瓣散落,上空飛下一紅衣女子。
纖手玉膚,紅衣妖嬈,明眸暗動,媚態(tài)天然。
弦歌曼舞之間,雖未見容貌,也可想那面紗之下是何等絕色之姿,瞬時讓四座噤聲,驚艷于那抹亮色。
“好!”
不知何處傳來贊嘆之語,四周亦是掌聲四起,熱鬧一片。
洛青辭眼中閃過一抹驚艷,這千音坊并不簡單啊。
回過神來,她喝了口茶水,悠閑問道:“連珠啊,你覺得這位徵羽姑娘所跳的舞如何?”
連珠贊嘆道:“奴婢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舞??催@位姑娘跳舞,就好像被吸引一般,怎么也挪不開眼?!?p> 洛青辭笑了笑,“如此佳人,真想結識一番啊?!?p> 可嘆自己自幼學不會這些,也無什么才藝,其實內心,她很敬佩這類多才多藝的人的。
聞言,連珠眼中一頓,“小姐?”
“好了,專心看舞吧。等這舞結束了,若那位還未下樓,我們就回去吧?!?p> 伴隨著悠揚曲調,紅衣輕拂間,臺下叫好聲一片,紛紛將金銀手鐲之類擲向臺前。
看著價值不菲的各樣元寶、玉佩、手鐲、玉墜兒、折扇等物飛去,洛青辭一面嗑著瓜子,一面心生感嘆。
為何自己回到了令夏,還是很窮呢?
“姑娘,這是樓上一位公子托我送給姑娘的?!?p> 耳畔突然傳來一道聲響,洛青辭看著侍從手中端著一個盒子,又看了眼樓上,面露疑惑,“給我的?是何人送的?”
“那位公子并未說明,姑娘打開看看便知?!?p> 侍從將盒子遞到連珠手上,便行禮退去。
這盒子由彩綢精心包裹,洛青辭打量了眼,隨即打開,只見上面附有一張紙條。
她取出一看,慢慢念道:“折取芳馨遺所思,美人含笑露華枝?!?p> “小姐,這……”連珠眼中驚訝,隨即翻出了盒中之物,面上愈加驚訝,“是梅花,這個季節(jié)竟然有梅花?”
洛青辭接過,眼中一頓。時值五月,竟有梅花綻放?
打量著手中鮮紅之色,嗅著花蕊芬芳,正當她愈加疑惑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道熟悉聲響,“小辭兒,這梅花你可喜歡?”
抬眼看去,只見一身著華服的俊朗公子,手中折扇輕搖,面上疏朗一笑,平添幾分風流之氣。
她怎么也不會想到,會在此遇見這位許久未見的故人。此情此景,不由讓她回想起一段久遠的對話。
【“小辭兒,看我給你帶什么來了,怎么樣?這些花好看吧。”
“花越公子送的花還是留著自己賞吧?!?p> “誒,哪有姑娘不喜歡花的?這招可是百試百靈。”
“哦,那你送過多少花給姑娘?”
“嗯,本公子送花的姑娘多得數都數不過來,怎么也有百八十個。你別走啊,這些花你不喜歡,你倒說說你喜歡什么花?我都能給你尋來?!?p> “哦,我若說我喜歡梅花,越兄也能為我找來?”……】
看著來人一如往日般一副戲謔之貌,洛青辭眼中一頓。
她曾視他為友,可一想到他與那人的交情,她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淡淡地回了句,“是你?”
看著眼前之人并無重逢之喜悅,花越眼中閃過一絲失落,片刻后又消散而去。
他大步走近,面上神情一如往日,“小辭兒見了我好像不怎么高興?想當初我們可是一起烤過魚、喝過酒的,按照往日的稱呼,你該稱我一聲‘越兄’啊?!?p> 聽著熟悉的語氣,洛青辭白了他一眼。但她并未表露過多的神情,只因樓上走下兩道黑衣身影。
此刻,歌舞已歇,人影漸散,四周安靜了不少。她盯著那兩道熟悉無比的身影,心中一痛。
身后的墨方見狀,眼中驚訝萬分。但他未敢露出什么表情,只默默跟著。
濯池面色平靜,盯著眼前之人,看不出情緒;洛青辭亦是目光凜然,看著路過之人。
二人對立而視,眼中情緒莫名,夾雜著些許恨意。一時,氣氛焦灼。
“小姐,這位是?”連珠打量著來人,疑惑問道。
半響,濯池開了口,“原來祈延山上的落辭竟是洛三小姐。”
洛青辭冷笑,“我也未料到當年一個小小教習竟是宣王殿下。”
聞言,濯池眸光一閃,徑直離去。
“誒,你就這么走了?”措手不及的花越追了幾步,又轉過身來笑道:“嘿嘿,小辭兒,你別往心里去。”
洛青辭再無心情,只想離去,“花越公子慢慢聽曲兒,我就先告辭了。”
見狀,花越忙走上前,攔在路上,“小辭兒,你與他鬧了矛盾,和我可沒有。你不知道,當初聽聞你墜崖的消息,我有多傷心,如今見到你平安無事,我又有多高興。難道你要因著我和他的關系,就要斷了你我之間的交情?”
聽著話中的真切,洛青辭心中一震,“花越公子所言不錯,可我已不是落辭,祁延山上發(fā)生的事已成往事。見到你,我不能說服自己不去想另一些人和事,就算我能說服自己不遷怒你,我也無法保證,對你的情感一如當初?!?p> “你是不是落辭,那又有什么關系?我結交的是你這個人而已。不管你對我會如何想,我都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交情。”
花越收起了玩笑之色,認真回道,“如今你成了平南侯府的洛三小姐,卻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不是嗎?你若對他有怨,你放心,日后我同你見面不讓他來?!?p> 第一次見花越如此認真,洛青辭心中動容。于心而已,她的確不愿失去一位這樣的朋友。
她嘆了口氣,笑了笑,“越兄今日送的梅花,我收下了,改日有空請越兄喝酒。”
聽聞有寒池之地,有專人供養(yǎng)植株。這枝梅花,著實珍貴非凡。
洛青辭示意連珠收好盒子,正欲離去,花越突然問道:“那就好,對了,這次綢緞莊送去的衣裳你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