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區嗎？”梁錦恒停下了車，何煙芷點頭，下車前又主動加上了梁錦恒的聯系方式。
“深諾律所梁實習律師？”何煙芷看著微信頭像里標準客服笑的梁錦恒，拿起來和本人做了對比，“你這工作照照的挺帥啊。”
梁錦恒不想和人探討他工作照的美丑，“嗯，掛牌實習，有事可以聯系我。”
“加了，”何煙芷晃晃手機，“謝謝你啊，我先走了，有空拉上陳庭柯他們一起吃飯。”
梁錦恒揮揮手，和她告別。
云又壓下來，僅有的那點太陽又散了。
車里實在悶得慌，梁錦恒就從車里下來，車外溫度又太低，他隨便對著外面呼口氣就隱約有點白霧繚繞。
他向遠處望去，看著何煙芷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女人頂著一頭飄飄然的長發，穿著一身棕咖色風衣，在風中狂奔，在人群中逆流。
他看了看手機里的驗證消息。
【蕪祁】：我是何煙芷。
真巧，他小姨上次逼著他加的相親對象也叫何煙芷。
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吧，他想，如果是同一個人剛剛加好友的時候就得發現重復加過了。
這個女生顯然也與他相親對象性格截然不同。
但萬一呢？萬一她也和他一樣兩個號呢！萬一她也和他一樣，有兩幅面孔呢！
......
何煙芷開門走進玄關處，身上的風衣已經有了雨點痕跡，她脫下衣服，隨手掛到架子上，簡單地扎了丸子頭，整理好儀態才走進客廳。
懶人沙發上坐著兩個她見過的人，其中一個是她昨天才談過事宜的高三年段長，另一個也是她昨天才大冒險過的對象。
坐在沙發上的涂斯佳聽到開門的聲響，好奇地就盯著玄關的拐角，看到何煙芷走出來，她的眼神就沒離開過。
直到何煙芷來到她的面前，細長干凈又指節分明的手拿走了她面前冷掉的茶，慢回彈的她才醒了神，白皙的臉頰上瞬間泛起紅，喉嚨里如被堵塞般說不出話來。
怎么會是她？涂斯佳想。
“段長，這是我姐姐。”何家銘說。
“不好意思老師，工作上有點事，來晚了。”何煙芷坐下來，重新給老師們泡了茶。
“沒事沒事，是我們突然到訪，唐突了，”高三段長直言，“家銘姐姐，這次家訪其實就是想和你聊一聊家銘最近的學習狀況。”
“不瞞你說啊，家銘最近的上課狀態總是不佳，有好幾次被班主任抓到偷完手機，這，都高三了，你也應該懂的啊。”
何煙芷尷尬地點點頭，略帶嫌棄地看了看何家銘，后者絲毫不關心這里在告他什么狀，怡然自得，甚至搬著板凳，窩在角落自娛自樂。
甭管何煙芷懂不懂，反正何家銘不懂，他只管拿著手機，一個勁兒地刷小視頻，一大男生，老師來家里，這衣著也不像個樣，吊兒郎當地翹著腿抱著枕，手機聲音外放，嘴里還嚼著薯片。
也是，何煙芷想，他在學校就沒個正行，誰能指望他在家里有。
突然一聲很清脆的提示音從何家銘手機里發出，何家銘手一抖，急忙點開聊天框，熱絡地打起字。
“還有一點需要家銘姐姐你多加注意啊，也是我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老師頓了頓，“就是孩子現在大了，好像有點戀愛的苗頭。”
“哈？”何煙芷一陣莫名其妙，沒忍住問，“老師這是從哪得來的見解。”
“天天對著手機一陣傻樂，都是過來人，又怎么看不出來呢。”老師說。
傻樂？......
何煙芷用余光瞥了何家銘一眼。
他不是本來就傻，天天都樂嗎？
何家銘沒有在意老師到底和他姐說了什么他的閑話——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深諾律所梁實習律師】：好看。
何家銘上午很早就給梁錦恒發了消息，但對方一直沒回，直到剛才，他才收到這么久違的一條信息。
梁錦恒的車子還停在何煙芷的小區門口，閑來無事，他就倚靠在車窗上，聽著轟隆作響的雷聲，漫無目的地抽煙，手機里顯示的是和“何煙芷”的聊天框。
今天不上班，也就沒登工作號，等到何煙芷要加他微信的時候，他才匆忙地換了號。
剛剛才看到“何煙芷”上午發來的消息，這對話框里的內容他一時間沒忍住，在煙霧中連咳帶笑——不是，這女生這么酷嗎？
居然給他發了一個機械鍵盤的鏈接，還問他好看嗎？
他看了實物圖，尋思著這怎么樣也都不像正常女生的品味，但也許呢，他就還是附和人家說說好話吧。
【hyz】：想買ing~
梁錦恒：......
這種東西怎么看都不像新加的何煙芷發的，恕他無能，他實在是無法想象這個畫面。
梁錦恒內心已經把他們區分成了兩個人。
【深諾律所梁實習律師】：喜歡就買。
【hyz】：算啦，再買都沒錢生活了，剛剛才把工資拿來補貼家用。
梁錦恒挑起眉，周圍不熟的人總嫌他真冷漠假熱心，熟悉的人又嫌他像蒼蠅嗡嗡嗡般吵。至今為止，別說女朋友，他連個曖昧對象都沒有，女生的心思更是懂不了一點。
但這么淺顯的意圖，他還是能看出來的。
想到自己小姨的眼神，他覺得買吧，這樣好交差。
【深諾律所梁實習律師】：我給你買。
下一秒對面就毫不猶豫地把幫付鏈接轉了過來。
何家銘在手機對面咧著個大牙傻樂。
【hyz】：謝謝哥哥！
梁錦恒有些難受地別過臉，動了動手指，瞇著眼睛把這條消息給刪了。
沒辦法，還是接受不了別人喊他這個稱呼。
他隨即點開付款鏈接，檢查了一下付款信息，眼神慢慢掃過界面，滑動的手指停在了“收貨地址”一欄。
梁錦恒拿煙的手一頓，一截煙灰就落了下來，恰恰好沾到了他的西裝褲上。他卻沒想整理，只是順著風的方向轉頭，看著小區大門刻著名字的石碑，一時間竟走了神，掉落的雨絲又剛好滅了他的煙。
他低頭，看著手機里兩個一模一樣備注的人躺在他的列表里，不自覺地彎起一抹笑。
“真有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