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式補習的第一天，沈詩意在教學樓拐角處被教導主任攔住了。

　　“沈詩意同學?！?p>　　王主任推了推金絲邊眼鏡，聲音像砂紙一樣粗糙：“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p>　　沈詩意的心猛地一沉。王主任以嚴厲著稱，專門“治理“校園早戀問題，學生們私下稱他為“愛情殺手“。她攥緊手中的筆記本——那本和陸星宇輪流記錄學習心得和私密心事的筆記本，封面是星空圖案，里面寫滿了他們給對方的話。

　　辦公室里，王主任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筆記本，沈詩意的血液瞬間凝固。那是上周被陸星宇帶走的筆記本，應該在今天午休時交換回來。

　　“解釋一下?！?p>　　王主任將筆記本“啪“地拍在桌上：“這是什么？”

　　沈詩意的喉嚨發緊。筆記本翻開的那頁正是她上周寫的內容——左側是陸星宇整理的數學錯題集，右側是她畫的漫畫：一個小女孩指著星空，旁邊的氣泡對話框里寫著“看，那是星宇座！?！?p>　　“學習...筆記?！鄙蛟娨饴曇艏毴缥脜?。

　　“學習？”王主任冷笑一聲，翻到另一頁。

　　那里有陸星宇寫的一段話：“今天看到你在圖書館睡著了，睫毛在陽光下像星星的芒。我偷拍了照片，夾在第23頁?！怯睢?p>　　“還有這個！”

　　他又翻到一頁，是沈詩意寫的：“二模考試加油！如果數學上75分，我要你唱一首歌作為獎勵?！娨狻?p>　　王主任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學校三令五申禁止早戀，你們倒好，還專門弄個情書往來筆記本？”

　　“那不是情書！”

　　沈詩意脫口而出：“我們真的在互相幫助學習...”

　　王主任聲音陡然提高：“去把陸星宇叫來！”

　　沈詩意雙腿發軟地走出辦公室，正撞上聞訊趕來的陸星宇。他顯然已經從同學那里聽說了情況，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

　　他低聲對沈詩意說：“沒事，我去解釋?！?p>　　十分鐘后，沈詩意和陸星宇并排站在王主任辦公桌前。筆記本被翻到扉頁，那里寫著“一起去看真正的星空吧”的約定，旁邊還畫了兩顆相連的小星星。

　　王主任敲著桌面：“距離高考還有不到三個月，你們就這樣浪費時間？”

　　“王主任”

　　陸星宇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我們的成績下降了嗎？”

　　“什么？”

　　“我和沈詩意，自從...自從開始互相幫助后，成績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陸星宇從書包里掏出一疊試卷：“這是我最近的成績，年級排名從第十升到第八。沈詩意的數學從53分提高到82分。”

　　王主任愣了一下，隨即更加嚴厲：“成績好就能違反校規？”

　　“他們不是在早戀，而是在建立健康的學習伙伴關系。”

　　辦公室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物理老師站在那里，手里抱著一摞作業本。這位平時不茍言笑的中年男老師走進來，將作業本放在王主任桌上。

　　“張老師？”王主任明顯有些意外。

　　“陸星宇最近的物理作業非常有創造性?！?p>　　物理老師平靜地說，“特別是關于天體運動的那篇論文，靈感來自沈詩意同學的星圖作品，這種將藝術與科學結合的思維方式，正是我們教育所提倡的。”

　　王主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但這筆記本上的內容明顯超出了學習范圍...”

　　“青少年之間的良性互動不應該被簡單定義為早戀?！?p>　　物理老師推了推眼鏡，“如果這種關系能促進雙方進步，我們作為教育者更應該做的是引導，而不是扼殺。”

　　沈詩意驚訝地看著物理老師。這位平時嚴肅到讓學生害怕的老師，此刻竟成了他們意想不到的盟友。

　　辦公室陷入短暫的沉默。王主任翻看著筆記本，表情逐漸從嚴厲變為復雜。確實，除了那些私人的留言，筆記本大部分內容都是認真的學習筆記——陸星宇工整的數學解題步驟，沈詩意細致的錯題分析，還有兩人互相批改的痕跡。

　　“李老師知道這件事嗎？”王主任終于問道。

　　就在這時，班主任李老師推門而入，顯然是聽到了風聲。她看了看站在那里的兩個學生，又看了看桌上的筆記本，嘆了口氣。

　　“我大概知道發生了什么?！崩罾蠋熥叩酵踔魅紊磉?，低聲說了幾句。王主任的表情漸漸緩和。

　　王主任最終不情愿地說：“鑒于你們確實沒有影響學習...這次只做警告處理?！?p>　　他將筆記本還給陸星宇：“但這種與學習無關的內容，以后不要再出現了。明白嗎？”

　　“明白?！标懶怯罱舆^筆記本，手指微微發抖。

　　走出辦公室，沈詩意和陸星宇都長舒一口氣。走廊上空無一人，午休即將結束的鈴聲在遠處響起。

　　沈詩意小聲說，“要不是你拿出成績單...”

　　物理老師才是救星，陸星宇搖搖頭，突然笑了：“沒想到他會幫我們說話。”

　　沈詩意也忍不住微笑，但隨即又擔憂起來：“你覺得...李老師會告訴我們家長嗎？”

　　陸星宇沉思片刻：“不會。如果要說早說了?！?p>　　他頓了頓，“不過...接下來我們可能得更小心一點?！?p>　　“嗯?！?p>　　沈詩意點點頭，突然感到一陣委屈，“我們明明沒有做錯什么...”

　　陸星宇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后，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堅持到高考結束就好了。到時候就沒人能管我們了。”

　　這句話像一劑強心針，讓沈詩意重新振作起來。是啊，只要再堅持不到三個月，他們就能光明正大地一起看星空，不必再躲躲藏藏。

　　放學后，兩人約在學校后花園的櫻花樹下——那里幾乎成了他們的秘密基地。陸星宇拿出那本險些引發風波的筆記本，翻到最后一頁。

　　“我有個主意?！?p>　　他說：“既然這本被發現了，我們換種方式?！?p>　　他從書包里拿出兩本一模一樣的錯題本，表面是正經的錯題集，但每頁最下面可以留一行密碼。

　　他指著本子頁腳：“看，這里有一條淺淺的線，我們在這行寫，別人就算翻看也注意不到?！?p>　　沈詩意接過本子，被這個地下工作般的計劃逗笑了：“像特工一樣?！?p>　　“特工情侶?！?p>　　陸星宇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耳朵立刻紅了：“我是說...呃...”

　　沈詩意假裝沒注意到他的窘迫兩人相視一笑，櫻花樹的新葉在頭頂沙沙作響，仿佛在守護這個青春的秘密。

　　回到家，沈詩意整理書包時，發現筆記本扉頁多了一張便簽紙，上面是陸星宇工整的字跡：

　　“翻到第86頁。”

　　她好奇地翻到指定頁面，發現那里夾著一張大學招生簡章——北京師范大學美術教育專業的介紹。在簡章邊緣，陸星宇畫了一個小小的箭頭，指向校園地圖上的某個點：“這里視野開闊，適合觀星?！?p>　　沈詩意的心像被蜂蜜浸泡過一樣甜。她翻開日記本，在新的一頁寫道：“無論結果如何，能遇見你，已經是我高中三年最大的幸運?！?p>　　而此時的陸星宇，正坐在書桌前，反復閱讀沈詩意在筆記本上寫的一段話：“昨晚夢見我們一起去了BJ。你在天文臺工作，我在美術學院教書。周末我們去了故宮，真的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