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傳來電話鈴聲，是夏小谷的。

　　黎野立刻驚醒，他輕輕松開夏小谷，關門出去。

　　拿起手機一看，哥哥兩個字映入眼簾。

　　自從回國，他一直避開見夏小山。說心虛也好，說愧疚也罷，橫豎他覺得有些心理障礙。

　　生怕鈴聲繼續響驚醒她，他一咬牙接了。

　　“小谷，不是說今天晚上回家嗎？這都快十二點了，人呢？你還在哪里？”

　　夏小山給她微信里發信息，一直沒有等到她的回復。

　　“小山，是我。”黎野沉著應答。

　　聽筒里一陣死寂。

　　半晌，夏小山硬邦邦的聲音傳過來：“小谷呢？”

　　黎野無奈地看著不遠處餐桌上小谷精心擺放的菜和粥，此刻，都冷卻了。

　　“她睡著了。”

　　話音剛落，那邊就炸起來了。音量提高好幾倍。“她睡著了？在你這？”

　　黎野苦笑著將手機拿遠一點，好像那聲音快要沖破手機屏幕擠進他耳朵。

　　“嗯。”

　　“黎野，你要不要臉？是你先不要小谷的，你搖身一變成Ye大總裁回來，又纏著她不放。你這給個巴掌再給顆棗兒，什么意思啊？”

　　“小山，慶典后找個時間聚一聚，好不好？”

　　“聚個屁。黎野，我跟你講，小谷她心太軟，三言兩語很容易被你哄騙，輕而易舉原諒你。到我這，沒門！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我不會答應小谷繼續跟在你屁股后面。我當初怎么就瞎了眼，把小谷托付給你這個大尾巴狼呢！”

　　黎野坐下來，將身子慵懶地埋在沙發里，任他喋喋不休罵著。

　　“你家在哪里，快發地址給我，我來接小谷回家。”

　　“她剛剛才睡著，太晚了，天氣又冷。今晚讓她在我這里休息。”黎野口氣果決，不容商量。

　　“黎野你信不信我拿刀砍你，欺負我妹妹算什么東西？”

　　夏小山暴跳如雷，急得趙敏拼命拉著他，叫他不要用這種語氣和黎野說話，好歹對方現在是赫赫有名的Ye總啊。

　　黎野輕輕一笑，對夏小山火爆的威脅習以為常，不以為然：“小谷是我心頭寶，我怎么舍得欺負她。夏小山，不早了，快睡吧。明早記得準時出席總部新老中高尖負責人的會議。”

　　Ye總的口吻輕飄飄擊敗剛剛還公雞般昂著頭叫囂著的夏小山。

　　“黎野，我不管你現在是什么狗屁Ye總，如果你膽敢再讓小谷傷心難過，我一定會拿刀砍你。”

　　“嗯。可以。但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小山，找機會我們坐下來慢慢聊，咱哥倆好長時間沒一起喝酒了。”

　　“誰跟你是哥倆？現代陳世美，薄情寡義的龜孫子，你說你幾個意思？之前害得小谷還不夠慘嗎？她好不容易能像個正常人大學順利畢業找了份工作，何苦你又要擺一道來捉弄她。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負了她，小谷她，小谷她—”

　　說到這，夏小山眼圈一紅，聲音哽咽著，說不下去。他緩口氣，繼續之前的話。

　　“黎野，小谷她經不起打擊了，你如果能護她周全，你和她的事，我自然不便干涉。你如果做不到，還請您Ye總高抬貴手放過她，要不然，會要了她的命的。我不認為她可以抗過二次傷害，我怕她一旦承受不起會走向極端，你知不知道她這幾年有過抑郁癥，半夜酗酒。她以為我不知道她會偷偷藏酒。”

　　夏小山又停頓了一下，語氣傷感且沉痛。

　　“我這個做哥哥的無能為力，無論我怎么開導她，鼓勵她，卻無濟于事。眼睜睜看著她陷入交際的困境，她走不出那道黑暗的罅隙，她總是將自己封閉在不被人打擾的黑暗世界里。有一陣子，一中很多老同學傳過許多流言蜚語，她一個熟人也不敢去見，連吳成他們，她都害怕遇見。你是她的心魔，黎野，給不了小谷光明，就不要再來打擾她，好不好？”

　　夏小山根本不知道，他用力說完這些話時，沙發上的黎野早已眼眶發紅，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努力調整呼吸，頓了頓。“小山，我向你鄭重保證：從今以后，天塌下來，我都不會舍棄小谷。今生今世，我會拼勁全力守護她，愛她，寵她，絕不負她。”

　　門后，夏小谷淚流滿面。

　　哥哥的電話鈴也驚醒了她，她睜開眼睛時，正看見黎野關門的背影。

　　她起身立在門背后聽他們打電話。

　　她不知道哥哥說了什么，但是黎野這一番話，讓她遏制不住淚水奔流。

　　客廳里安靜下來。通話結束后，黎野沒有回臥室，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夏小谷扭頭去看那些照片，一張一張看過去。

　　黎野推開門進來，夏小谷猝不及防回頭。

　　撞進黎野眼里的，是她那雙噙著眼淚美得讓他心碎的眸子。

　　就算這雙眼睛，在那輛禾田開進縣城的小巴士上面，怯生生的，猝不及防撞上坐上車去抱她的黎野眼里。

　　一眼萬年。

　　夏小谷，你是我一生一世的絕世寶貝。我發誓，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

　　他走過去，將心愛的女孩攬進懷里。“什么時候醒的？”

　　夏小谷將頭埋進他懷里，眼淚不聽使喚地流出來。

　　他低頭，兩只手虔誠地捧起她的臉，先碰了碰她發紅的鼻頭，銜住她的唇，吻了吻，然后用唇一一將臉頰的淚水啜飲，吸干。

　　“餓不餓？”他柔聲問道。“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我想洗個澡。”她將頭繼續埋在他胸前，悶悶地說道。

　　“可以。你去洗澡，我把菜熱一下。吃完飯我們再睡覺。”

　　他牽著她的手走到外面的衣帽間里，打開門，夏小谷驚呆了。

　　衣帽柜左邊一排整齊的櫥柜里是他的四季衣服，右邊的櫥柜全部是女裝，都是新的，全部是頂級名牌，四季各種款式，根本穿不來這么多。

　　正面那一排櫥柜都是放鞋子的。上面兩層是男式的，下面四層都是女式運動鞋，高跟鞋，布鞋，休閑鞋，登山鞋，應有盡有。

　　在夏小谷睜得圓圓的眸光里，黎野俯身柔聲說：“都是給你準備的，我的公主。”

　　黎野取了一件新的睡衣遞給她。

　　夏小谷猶覺在做夢。

　　“小谷，不是說去洗澡嗎？”他刮了刮她的鼻子。

　　夏小谷仰頭看著他，眼里一絲委屈和煩躁：“這些衣服是誰買的？”

　　黎野無奈解釋。“莫董夫人。我買下這套房子時，她根據你的尺寸，衣鞋帽一并給你備齊。說那一年若你撕了一件舊襯衣給她和莫董及時包扎止血，才讓他們倆免于一難。否則就算救護車來了，他們倆只怕也熬不到救治那一刻。這些新衣服都是她親手為你選購的。”

　　夏小谷整個人都是懵的走進浴室。

　　浴室寬敞，裝修溫馨，干濕分離。浴缸對面的墻上掛著她一張在麗江古鎮拍的照片，白裙長發，美麗翩躚。

　　牙刷也備好了，他是黑色的，她是粉色的。上面都刻了字。黎野上面刻著：小谷，早安。她的那支上面刻著：黎野，早安。

　　水池上面的櫥柜里擺著各種未拆封的名牌化妝品。都是國外大牌，估計也是那個莫董夫人的杰作。

　　黎野那么忙，回國后忙著做手術住院和安撫她，估計騰不出時間去倒騰這些。不過大總裁需要什么，張張口就千呼百應的，不怕沒人跑腿。

　　沒有噩夢，沒有驚醒，夏小谷在黎野懷里睡了一個時間雖短但質量極高的覺。

　　第二天早上，她坐黎野的專車去上班。

　　跟著黎野走進總裁專屬電梯上到頂樓。今天的衣服是黎野選的，一人一件黑色長款羊絨風衣。

　　黎野里面是筆挺的西裝革履，夏小谷穿著一套新款香奈兒職業包裙。加厚肉色打底褲襪，七寸高跟鞋。走起路來，娉婷有味。

　　刷門禁進到里面，迎頭看見笑容滿面的Tang總。他已經回來兩日。

　　“Morning ，Valley。”他對她笑著打招呼，無視她身邊的黎野。

　　“早上好，Tang總。”夏小谷畢恭畢敬回復招呼。

　　黎野斜睨他們一眼，徑直往辦公室走去。夏小谷亦步亦趨。

　　“Ye，你確定等下的會議由我主持？”Tang跟在他們后面走過來。

　　“這本來就是你們莫家的公司，你不主持誰主持？”黎野語氣淡淡。

　　Tang急了。“Ye，你不能這樣啊，在國外總做甩手掌柜，事事由我拋頭露面，這在國內，你可不能動不動讓我做替補。”

　　“哪這么多廢話。不就是開個會嗎？”黎野走進辦公室，殷勤替夏小谷脫下外面的風衣，連帶自己的掛在衣架上。

　　他這一波操作讓Tang看得目瞪口呆。大總裁伺候小秘書，絕了。

　　黎野無視他大驚小怪的表情，回頭對夏小谷柔聲說道：“去給Tang總泡一杯—”

　　“拿鐵。全糖。”夏小谷沒有等他說完，順口接話。

　　Tang這個人很奇怪，喝咖啡一定要很甜很甜，就像他的名字，糖。

　　夏小谷早已熟諳他的口味，她對Tang莞爾一笑，放下背上的雙肩背包，身子輕盈地飄進茶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