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樓接待室跟病人喝茶聊天的李山,鼻頭突然動了動,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
他并沒有過多在意,繼續跟病人聊天。
口腔診所里經常拔牙,有血氣很正常,而且這么淡的血腥味,說明出血量極少,根本不用大驚小怪。
兩分鐘后,李山臉上的微笑再也維持不住,跟病人說了句抱歉之后,快速趕到了一樓診室。
正好遇見收拾醫療廢物的王軍:“王軍,剛剛拔牙了嗎?”
王軍說道:“拔了,一顆智齒,一分鐘不到就拔下來了,牙還在這呢。”
說著舉起手中的治療盤,里面正有一顆沾染血跡的牙齒來回滾動。
李山又快速問道:“只拔了這一顆?有沒有出血嚴重的情況?”
“當然沒有,這顆牙很好拔,沒怎么出血。病人咬了塊紗布就走了?!?p> 李山面色有些凝重,這濃郁的血腥味并不是一樓病人導致的。
他當即轉身前往二樓,直奔最里面的休息室。
推開門后,里面的場景讓他有些發懵,不僅是他,一同跟著上來的王軍也同樣發懵。
房內,白術正踮腳站在床上,高仰著頭,鼻子里塞著兩坨大大的紅色紙團,左手拿著一瓶裝有不明液體的塑料瓶,右手舉著一只滾輪在天花板上推著。
順著他的動作往天花板看去,一片刺目的紅色映入眼簾。
白術正拿著滾輪刷漆,從痕跡看,剩下的這片紅色只是個小角,原本可能覆蓋了大半的天花板。
聽到開門的聲音,白術手上的動作一頓,緩緩轉過頭看向門口的二人,嘴角微抽。
“你們聽我解釋,這事很好解釋的?!?p> 可能是說的太急,喘氣大了一些,導致右邊鼻孔塞著的紅紙團從鼻孔中噴出,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在李山腳邊,而右邊鼻孔中,一道紅色的液體緩緩流出,劃過嘴角。
李山再也繃不住嚴肅的表情,黑著臉問道:“臭小子你在干嘛?傷好利索了,能折騰了是吧?!”
五分鐘后,李山和王軍滿臉無語的看著天花板上的紅色。
王軍仰頭張著嘴,說到:“李老師,不知道為什么,我特別欣賞白師弟。”
聞言,李山抿了下嘴,表情復雜:“可以理解?!?p> “你怎么想的,【九曜】你才剛開始修煉,就算透支生命抬高了實力,但能同時催動三枚刀環就頂天了,你倒好,上來就要同時控制九枚,這次沒反噬死你純粹是運氣好?!?p> 看著白術訕訕的樣子,李山也不好繼續訓他,說道:“昨天情況特殊,九環刀還沒有實體,現在我和小涂幫你把刀重鑄了,就相當于直接跨過了【九曜】的前期和中期,以你現在的實力,肯定不能完全操控它。”
聽到李山的話,白術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其實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想起來。
先前一直沉浸在獲得新刀,以及實力又有提升的喜悅中,當他發現可以操控刀環脫離刀身的時候,這全新的體驗讓他大腦暫時短路,沒有絲毫猶豫的調動精神力操控刀環。
至于結果,沒看他剛剛還在刷墻嗎,而且到現在,臉色都跟新刷的墻差不多白。
看見他的表情,李山都有一瞬間的恍惚了,這個呆子一樣的娃,真的是昨天那個生猛的一塌糊涂的侄子嗎?
李山趕緊甩了甩腦袋,把腦子里荒誕的想法清理干凈,一旁的王軍也甩了下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給你十分鐘的時間,把房間恢復原樣,然后下樓把給你留的飯吃了,吃完跟我去一趟玄醫司辦些事情?!?p> 李山說完就走了,樓下還有病人在等著,他剛才跟病人談一半就離開了,不能讓人家等太長時間。
王軍自然也跟著一起出去了,只是臨走時嘴角依舊難以控制的翹起,白術只當沒看見。
看了下手機,已經快要下午兩點了,早就錯過了午飯的時間。
而李山他們吃飯的時候,發現白術正在吸收生命能量,就沒打擾他,而是把飯單獨留了出來,等他修煉結束后再吃。
“咕~”
意識到已經錯過了飯點的胃,不爭氣的抗議了一聲。
白術看著天花板上僅剩的一小片紅色,表情糾結。
雖然只剩下一小塊,但是在天花板上,很難刷的,樓下的飯都已經放了兩個小時了,再放下去,可就不好吃了。
可是不刷完也不行,李老師發話了。
糾結了兩秒鐘后,白術額頭部位的空氣微不可察的扭曲了一下,緊接著,裝在塑料瓶里的白色墻漆飄起了一團,徑直飛向天花板。
“啪唧”
白色的墻漆糊上了天花板,然后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天花板上粗暴的搓了兩下,確保紅色的部分全都被蓋住。
整個過程中,點點白色猶如雨滴從空中優雅的落下,被床溫柔的接住。
站在床邊的白術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精神力剛完成提升,微操方面還有些許瑕疵,可以接受。
再噴上一些空氣清新劑,完工吃飯。
一樓會議室內,由于診所條件有限,會議室也承載了食堂的功能。
可能是白蘭這個當姑姑的心疼侄子,今天的午飯很豐盛,三菜一湯,有葷有素,每一樣都單獨盛出一部分,專門為白術留下。
白蘭站在會議桌旁,看著侄子狼吞虎咽的模樣很是欣慰,只是想到白術之前的經歷和以后的生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白術喝完最后一口湯,滿足的長出一口氣。
“大姑,我就不收拾了哈,我姑父喊我跟他去趟玄醫司呢?!?p> 白蘭笑著撇了撇嘴:“行了,去吧,到那別亂說話,跟緊你姑父,他讓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好,我知道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跑出了會議室老遠。
進入診所前廳后,首先就是一股診所獨特的消毒水氣味襲來,很多人聞到這個味道,內心就會產生一絲莫名的恐懼感。
緊接著就是牙科獨有的氣味進入鼻腔,就像是有東西燒焦的味道一樣,帶著一絲淡淡的臭味,很獨特。
白術深吸一口氣,轉頭進了更衣室,再出來時,一只藍色醫用口罩嚴嚴實實的蓋住了口鼻。
先前他一直在醫院病房實習,消毒水的味道早就聞習慣了,只是這種獨特的焦臭味還需要適應一下。
快步走過治療區,在前臺見到了正跟那個慫慫的怪力姑娘聊天的李山。
“小涂啊,要是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出來,我盡量滿足你,雖然你現在還是實習階段,按理說醫學生實習期間是沒有工資的,但是我們診所不一樣,從這個月開始,診所會給你發基礎工資,還有,后面那個鍛造室,你隨便用,有什么需要的,隨時開口,能買的都給你買過來?!?p> 涂望舒迷茫的看著李山,無法理解老板今天是抽了什么風。
“李……李老師,是有什么事要我做嗎?”
看吧,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下意識的反應都會是有沒有坑。
李山和藹的笑道:“沒有啊,為什么這么問?”
“我來一個月了,一直都說的是實習期間沒有工資,您現在這么說,我有些害怕?!?p> “那是因為要考驗你,如果一聽沒有工資就徹底躺平了,那實習結束肯定不能繼續留下了,但是,經過這一個月的觀察,我發現你并不是混吃等死的人,自然也就不用跟其他人一樣?!?p> 涂望舒這單純的小丫頭明顯信了,激動的連連點頭。
白術雖然心存疑惑,但他剛來,什么都不了解,也基本信了。
只有正在工作中的三人,在誰都看不見的角度撇嘴翻白眼。
一分鐘之后,李山掏出了一份早就準備好的合同,讓涂望舒帶回家好好看看,沒問題明天就簽了。
馬柔趁著病人休息的空隙,仔細看了下合同的內容,對小涂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雖然李山有忽悠小姑娘的嫌疑,但是合同里的內容并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待遇都是按照醫器鍛造師里中上游的水準定的,這對一個鍛造師新人來講無疑很很好了。
這讓馬柔心里很是舒服,畢竟,誰都不會愿意在一個只會坑自己員工的老板手下工作,而且預計明天之前,剩下的王軍,侯依靈兩個人也會有這種舒服的感覺。
另一邊,把珍稀的醫器鍛造師安排的明明白白之后,李山換下白色的工作衣,穿上了便裝。
玄醫司那邊一直在催促,主要是李山的青見口腔門診負責整個陽城區內‘疫’的追蹤、抹殺職能。
而這段時間,整個商市的‘疫’明顯增多,而偌大一片陽城區,只有青見口腔門診內有披甲玄醫坐鎮,還只有一個人。
這怎么能讓玄醫司不著急呢?可是他們著急也沒辦法,披甲玄醫太少,讓他們找一個現成的,還沒有職務在身的披甲常駐,基本肯定不可能,至于忙不過來的時候派人援助,這倒是可行,但總是這樣肯定不是辦法,真要有什么急性事件,等援助趕到很可能就已經晚了。
于是他們就把壓力放到了李山身上。
但是李山是什么人,披甲玄醫天花板之一,怎么可能鳥他們,于是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要不是白術到來,李山還能一直拖著他們。
白術將九環刀放在了樓上,這么大一把刀,實在是不適合帶到大街上。
兩人收拾妥當之后,剛要開門出去,就被身后突然響起的爭吵聲拽了回來。
“你會不會看牙??!我孫子只是壞了個牙,補一下就好了,做什么根管治療啊,你們就是想多收錢吧?!?p> 聞言,白術與李山面面相覷,眼中都有無奈,又碰到奇葩病人了。
白術最怕的就是這種,他在醫院實習時見過很多這類病人家屬,上網查了些模棱兩可的資料后,就自認為比專業的醫生要懂得更多,碰到這種病人或家屬,你甚至都無法跟對方溝通。
負責接診這位病人的侯依靈明顯不信邪,她正在施展畢生所學,嘗試跟病人家屬溝通。
“他的牙齦都已經腫起來了,這說明炎癥已經到達了牙根的根尖,如果不及時做根管治療,只會更加嚴重?!?p> “什么更嚴重,你們玄醫就會嚇人,看牙之前不說清楚,看一半就開始嚇唬人,不就是要加錢嗎,說的跟你多負責任一樣?!?p> “我在開始之前就跟你說過了,你孫子的這顆牙比較嚴重,需要做治療,價格在治療之前就跟你講清楚了,你也同意了我才做的?!?p> “你跟誰說的,有誰聽到了,我在其他診所看的,花幾十塊錢補一下,回家吃點消炎藥就能好利索,到你這就得好幾百,你不是坑人是什么。”
“你就是個庸醫,我孫子就是上火了,到你這讓你說的不治就會死人了一樣,我鄰居也是這樣,人家到其他診所,給開點消炎藥,當天腫就消了,也不疼了?!?p> 侯依靈也是剛實習完,哪里見過這種情況,被氣得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理清思緒。
“你那個鄰居不疼了之后,是不是牙齦上一直有個小包,過一段時間就腫一下?”
那大媽愣了一下,看樣子是說中了,但她依舊嘴硬道:“人家那就是上火,喝點消炎藥就消下去了,你別想蒙我,我都上網查了,人家專家都在網上說了,就是上火,吃點消炎藥就能好了。”
“什么上火,那叫瘺管,是根尖炎癥發展到一定階段后形成的,隔一段時間就腫起來是因為里面的炎性滲出物過多,也就是有膿了,等膿液順著瘺管流出來,腫自然就消了,但是……”
侯依靈解釋了半天,看到大媽一直都是一副不屑的笑容,她突然就不想再繼續爭論下去了。
“行吧,你覺得我在嚇唬你,那就去你相信的診所看吧,只是你孫子的情況真的不能再拖了,要不然可能會有‘疫’……”
侯依靈話還沒說完,站在她對面的大媽突然像是炸了毛的老虎,聲音都跟著高了幾度?!靶辛?,我算看出來了,你們玄醫一沒理的時候就開始說‘疫’,什么不治療就會有‘疫’出來,運氣好的話沒事,運氣不好會死人,我看你們就是跟‘疫’一伙的,沒被你們嚇住的病人就讓‘疫’去作惡。”
此話一出,屋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在場的所有玄醫都變了臉色。
不論病人如何爭吵,身為玄醫,都會盡全力解釋,直到病人理解,如果實在解釋不通,也會盡可能和善的拒絕接診。
但是,這個大媽的話已經觸及了所有玄醫的底線,玄醫與‘疫’,完全能用世代死仇來形容,兩千年來,死在‘疫’手中的玄醫早已難以計數。
可歷代玄醫用生命守護的人,如今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李山皺緊了眉頭,白術更是無法忍受,身后隱隱有血焰凝聚。
不僅是他,王軍,馬柔,侯依靈,涂望舒,全都怒目而視,雖然玄醫的身份讓眾人不能做出格的事,但別忘了,玄醫人均精神力高手。
五名玄醫同時憤怒,精神力遏制不住的劇烈波動起來,整間診所的氛圍驟然凝重,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樣。
先前囂張無比的大媽,此刻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平日里囂張慣了,差點忘了自己只是個普通人,跟這些怪物一樣的玄醫沒得比。
但她轉念一想,自己只是個普通人,這些玄醫再厲害也不敢對自己怎樣,不然玄醫司查下來,吃虧的只能是他們。
想到這兒,她的底氣又足了,張嘴就要繼續輸出。
前臺,不等憤怒到極點的白術有動作,一旁的李山已經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就出現在大媽面前。
大媽被突然出現的身影嚇得后退了兩步,當看清來人是李山后,還想再說些什么。
李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心中的怒火即將壓制不住,卻依舊強忍著說道:
“王姐,你來我們這不是一次兩次了,哪一次沒給你把牙治好,可你每次都要鬧出點動靜來,就為了少算點錢,我看在都是鄰居的份上,每一次都不計較,但這不是你變本加厲的理由,我的醫生都是最專業的,不要拿你在網上隨便查的東西跟我的醫生作比較,另外,玄醫與‘疫’,不死不休,如果你剛才的話讓其他有心人聽到,后果會怎樣,你可以上網查查?!?p> 說完,他轉頭對前臺的接待說道:“記住她,她和她家人口腔方面的病,除了再不治療就會有生命危險的,其余一概無能為力。”
“王姐,是我送你走,還是你自己走。”
……
前往玄醫司的車上,白術坐在副駕駛,臉上的表情依舊有些不忿,也帶有一絲迷茫。
類似的事,并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實習的時候,他甚至見過一個醫生,被他親手從鬼門關搶回來的病人家屬起訴,原因是,家屬覺得搶救時病人承受了過大的痛苦……
“李老師,為什么會有這種人,明明是為了更好的進行治療,為什么會有人認為我們在坑人。”
“因為我們收錢了?!?p> “可是我們也是人,也要養家,也要吃飯,再說了,我們的收費并不高。”
“只要收費,在別人眼中,我們就是服務人員,服務人員忤逆了顧客的意思,那就是不對。”
“你覺的收費不高,是因為你知道其中的難度,知道為了完成這看似簡單的治療,玄醫們付出了多少,但是別人不知道,別人只看到你動了動手,放了點藥,錢就到手了?!?p> “可是我們是玄醫,是為了幫他們治病……”
白術的聲音越來越低,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明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卻不知道該怎樣反駁。
“姑父,遇到這種病人,可以不解釋那么多,直接拒絕接診嗎?”
“不可以?!?p> 李山的回答斬釘截鐵。
“我們是玄醫?!?

貓與牙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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