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朱梅在東單菜市場門口分開沒多久，顧明就被路邊的一家早餐攤給吸引住了。

　　“哐當”停好自行車，嘴饞的顧明直接對著老板點了一碗豆汁兒和兩膠圈。

　　是豆汁兒不是豆漿。

　　這里要說一下，豆漿是用黃豆做的，而豆汁兒是用綠豆小火熬出來的。

　　這玩意的確是有那么股子味兒，愛喝的人很愛喝，但不愛喝的人是聞著都閑臭。

　　和后世的榴蓮差不多。

　　顧明跟著朱梅在菜場兜兜轉轉一個多小時，肚子早就開始消化。

　　這焦圈就著豆汁兒，沒幾口功夫便全下了他肚里。

　　解決完戰斗的顧明抿了抿嘴，再習慣性的伸手抹了一下，然后直接抬起屁股走人。

　　現在都是先付了錢和票，才能用餐。

　　絲毫不給人逃單的機會。

　　去黃京湘那兒之前，顧明又拐回了一趟家。

　　發現朱梅此時還沒回來，應該是去串門了。

　　路過客廳，顧明往里偷偷瞅了一眼，他爹顧榮華居然也不在。

　　難道是去找顧穎那小丫頭片子了？

　　至于顧蓮，不在西屋睡懶覺的話，那應該就是出門家訪去了。

　　這年頭，欠著學費的孩子可不在少數，她們老師負責教學的同時，也得另外想辦法把學費給收齊了。

　　走進自個房間把許大茂昨晚給的那些中藥提溜出來。

　　這下，左右兩個車把都掛上了東西，倒是平衡了許多。

　　再次從東四十四條出來，由于已經去過一回，顧明這次熟門熟路的便到了黃京湘住的那條胡同。

　　進入院子，自行車都還未停好，顧明就先張嘴大聲喊道：

　　“師父。”

　　“徒兒來看您老人家了。”

　　“師哥？”

　　出門迎接他的還是只有師妹，黃小蓉。

　　大冷天的，黃小蓉才掀開布簾，顧明就提溜著東西順勢走了進去。

　　經過黃小蓉身邊，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兒突然涌入他的鼻腔。

　　顧明吸了吸鼻孔，嗯，茉莉花香的雪花膏。

　　進屋后。

　　他趕忙緊了緊身上的棉襖，算是驅趕掉身上的寒氣。

　　把東西放下后，又重新對著老神在在的黃京湘喊了一聲：“師父。”

　　黃京湘此時仍舊一手撐著八仙桌拄著腦袋，正瞇著眼享受著收音機里播放的京劇。

　　絲毫沒有前些天那次顧明回來時候的狀態。

　　直到聽見顧明再一次的喊聲，黃京湘這才抬頭睜眼輕輕撇了一眼他。

　　緊接著，“吧嗒”一下，黃京湘先把收音機關了，然后對著黃小蓉吩咐道：“乖孫女，先把東西給你黃嬸兒拿去，我和這臭小子有幾句話要說。”

　　黃小蓉一聽，瞬間嘟起了嘴，她才見著顧明，話都沒來得及講就要被趕出去。

　　顧明見此輕聲哄道：“師妹，師哥正好也有問題要向師父請教。”

　　說完，又笑著拍了拍自個身上的軋鋼廠廠服，補充道：“師哥的工作已經落實了，今晚就請你去全聚德吃烤鴨。”

　　黃小蓉聽后臉上瞬間綻放出了笑容，這才心滿意足的把朱梅買的那些菜拿出了屋。

　　屋內就剩爺倆后，黃京湘瞪著雙眼率先開口道：“你小子有啥想問的？先說說吧。”

　　顧明當即把許大茂給的那袋中草藥往前提了提，然后開口詢問道：“師父，您那藥酒普通人喝了不會有啥問題吧？”

　　“嗯？”

　　黃京湘沒想到顧明一副認真嚴肅樣兒，到頭來居然問出的是這樣的問題。

　　一個童子雞，問這些干嘛？

　　眼瞅著黃京湘快要吹胡瞪眼，顧明想都沒想就實話實說道：“師父，不瞞您說...”

　　當下，他把許大茂的情況如實告訴了黃京湘，甚至連許大茂生不了孩子這事兒也抖摟了出來。

　　黃京湘聽后并沒有馬上開口，而是沉吟了一會兒，才瞇起眼說道：“其實這藥酒，也是我師父傳給我的，也就是你師爺怹老人家。”

　　“當初傳給我的時候，一共有三種功效的藥酒。”

　　“第一種就是你練武后開始喝的，主要是強身壯腰、活血通淤，配方也就是放點金櫻子、黃精、熟地黃、雞睪丸...，方法很簡單，就是需要點時間。”

　　“第二種補酒，主要是補腎虛的，其分為陰虛和陽虛兩種，陽虛的話主要放一些肉蓯蓉、鎖陽、海馬、菟絲子等中藥材；陰虛的話就放一些用滋陰生精的枸杞子、山茱萸、桑葚、生地黃等泡酒。”

　　“這種酒需要因人而異，不過你小子反正短時間內應該是用不著的。”

　　“而第三種酒，其實那也不叫酒了，是一種偏方，就是針對男人的傳宗接代問題。”

　　“你小子應該也清楚，當時傳宗接代是多么的重要，所以這個藥酒你師爺是格外的重視，當然，聽說反響也很不錯。”

　　“但具體效果你師父我也從沒找人試過。”

　　顧明聽的很入神，他沒想到原來黃京湘這里的藥酒功效居然這么多。

　　“咚咚咚。”

　　黃京湘突然敲了敲八仙桌，顧明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拿起熱水壺往茶杯里續了續水。

　　“師父，那第三種藥酒難釀嗎？”

　　黃京湘呷了口茶，蹙眉道：“怎么著？你不是說那許大茂的秉性入不了你小子眼？”

　　顧明訕訕一笑道：“這不也要看情況嘛，若是能交好，幫一幫也無妨，畢竟沒有孩子的話，這一家人可就算是毀了。”

　　這話，顧明是真一半假一半。

　　黃京湘卻立馬打趣道：“我還不知道你那些個花花腸子？甭給我打馬虎眼，不過你要真想幫，就讓他準備好二十塊錢，這不是喝一杯就能好的。”

　　“另外，得先和他談好，結果成不成不一定。”

　　見黃京湘一本正經的吩咐著，顧明反而不慌不忙道：“師父，這些咱今后再說，我就是先兜個底。”

　　這樣一來，黃京湘也不在接這茬，開始說起了他想問的事情：“上次你說你不想繼續上學，想直接工作，現在工作也落實了，是軋鋼廠保衛科吧？”

　　顧明點了點頭。

　　黃京湘接著老神在在道：“工作還算可以，那個人問題考慮過沒？”

　　顧明假裝聽不懂，反問道：“什么個人問題？”

　　他想試試看能不能糊弄過去。

　　哪知，黃京湘一聽，放下茶杯就罵道：“小兔崽子，以前還擔心你像你爹那樣，太直，現在怎么變得這么虛頭巴腦。”

　　呵斥完，黃京湘又話鋒一轉道：“師父我也是不開明之人，再加上你也算得上我半個看著長大的孩子，我那乖孫女今后你小子可不能欺負她。”

　　見黃京湘沒有挑明直說，顧明心里大松一口氣，嘴上立馬保證道：“您老放心，不僅是我，誰欺負她都不成。”

　　說完，顧明腆著臉繼續說道：“這不今晚我就準備帶她去吃烤鴨，要不給您也稍半只回來？”

　　黃京湘大手一揮，滿不在乎道：“甭扯犢子，我要吃自個會買，抓緊擺棋盤，吃飯前咱爺倆爭取先殺個幾盤。”

　　還真是人菜癮大吶。

　　黃京湘話還沒吩咐完，就自個先起身從旁邊的柜子上拿過了木棋盤，親自動起了手。

　　顧明心想，這是又到考驗自己棋藝和演技的時候了。

　　這該死的求生...孝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