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守軍的辦公室出來，時間已經將近四點。
顧明心想，反正也來不及回分廠點卯了。
當下索性直接拐個彎，走進了隔壁人事處的大辦公室。
“靜姐，忙著呢？”顧明瞅著正埋頭干活的婁小靜主動出聲招呼道。
“咦？是你呀”婁小靜抬頭發現是顧明，立馬笑著問道：“怎么樣？到分廠上班還習慣嘛？”
顧明樂著回道：“那能怎么著，必須習慣啊，咱可是革命一塊磚，哪里需要往哪搬。”
“嘻嘻。”婁小靜被他夸張的語氣逗的樂出了聲，喘了口氣才說道：“咱可不是領導，你用不著這樣。”
顧明見辦公室內還有幾人，故意加大音量說道：“這不夠能，人事處可是管著咱軋鋼廠所有工人的崗位，一般人想來說好話還夠不上咧。”
雖然事實早已不是如此，但場面話誰都愛聽，其余幾人聽后雖然沒有說啥，但都不約而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并且或多或少的揚起了嘴角。
見效果達到，顧明對著婁小靜輕聲請求道：“靜姐，能不能把咱們分廠的花名冊再給我摟一眼？”
“哼，怪不得嘴那么甜，就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婁小靜一改倆人第一次見面時候的羞澀，古靈精怪的甩了一下馬尾辮說道：“行了，等著吧，姐這就給你拿去。”
眼瞅背對著自個的婁小靜，顧明突然覺得她好像和一個人長得有幾分相似。
接過花名冊，顧明隨口問道：“靜姐，你認識婁小娥不？”
婁小靜驚訝的反問道：“你認識我堂姐？”
顧明一愣神，沒想到隨口一問，倆人還真有關系，當下靈機一動說道：“這不他老公許大茂是咱廠里的放映員嘛，前些天打過幾次交道。”
“你說我那姐夫啊”婁小靜重復一遍后，眼眸來回轉了幾圈，仿佛在腦海中搜索有關許大茂的情況。
沒幾秒鐘，婁小靜嘆了口氣接著道：“自從小娥姐結婚，我倆其實好久沒有見面了，不過聽說大茂哥對她不錯。”
顧明不可否認的贊成道：“這倒是，我也聽說許大茂他寵媳婦兒那叫一個沒得話說。”
許大茂哄媳婦的本事，那必須是有一套，要不是大雜院里的人摻和，他是極有可能做到“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嗐，顧、顧...”婁小靜突然不知道怎么稱呼顧明了。
正在認真看花名冊的顧明頭都沒抬，隨意的說道：“叫我顧明或者小顧都可以。”
“顧明。”婁小靜也就比顧明大三歲，小顧她實在叫不出口。
“靜姐拜托你件事兒，今后在分廠能不能幫我盯著點兒我那姐夫，他一直下鄉放電影不著家...”
人事處的小道消息，有時候的確挺靈通。
顧明低頭瞅了眼端坐在辦公桌后面的婁小靜，他人本就長大的高，這個角度看下去正好橫看成嶺，而婁小靜人雖然不高，但身材卻很好，并且她在辦公室又從不把棉襖扣子寄上。
大飽眼福的同時，幸好婁小靜說完請求，也不好意思的底下了頭。
“嗐，你呀，甭聽風就是雨，夫妻之間的事咱可不愛胡亂摻和”許大茂這次的表現還算上路子，顧明現在自然也不會平白無故去講他的壞話。
婁小靜剛想張嘴解釋。
顧明卻已經疑惑的反問道：“靜姐，你們這花名冊不對啊，怎么少了好多人名？甚至有的連家屬欄都還是空的？”
談到正事，婁小靜也把許大茂的事先放了一旁，想都沒想就回道：“嘿~正常，這花名冊是建廠那時候記錄的。”
顧明接著問道：“那之后就沒再更新過？”
婁小靜說：“沒有，不過后面新來的同志我們大多都是有詳細記錄的。”
怪不得。
沒有查到自己想要的資料，顧明心里微微感到有些遺憾。
像李懷德、馬學文、董成、李志堅，這些都是分廠的老人。
下一步秦守軍讓他的安保小組好好查查分廠情況，這關系摸不清可不好下手啊。
既然總廠沒有，顧明打算明兒去分廠人事處瞅瞅，正好那邊也有位老熟人，阮寧靜。
臨了，顧明放下花名冊后說道：“靜姐，你放心吧，若是許大茂真敢在外面沾花惹草亂搞男女關系，我立馬親自動手把他抓了。”
“嗐，你可別....”婁小靜只想讓顧明幫忙盯著點兒，可沒想把事情搞大。
剛準備解釋一番，抬起頭，發現顧明正一臉戲謔的看著她。
頓時弄的婁小靜臉頰通紅。
瞅了一眼時間，發現馬上就快到下班點了，顧明也在多逗留，當即樂呵著說道：“靜姐，那我先顛了，改明兒有空在來看你。”
等到顧明拐出辦公室的大門，婁小靜才緩和過來：“沒想到年紀輕輕，卻已經沒個正行，還知道戲弄人了。”
婁小靜才嘀咕完，離她座位最近的那位王梅開始起哄道：“小靜啊，在分廠那幫老油條里，不渾一點可混不下去，要不人家現在怎么能當上機動組組長呢。”
婁小靜小嘴微張，震驚的問道：“你說顧明他已經當上機動組組長了？”
“嗐，這可不，你和她那么熟絡，居然不知道？”
一聊閑天，王梅可就來了勁兒，再加上本來也快到下班點了，這下直接站起來走到婁小靜身旁的八卦的問道：
“小靜，你就沒啥想法？人家一個月工資就三十三塊，家里條件又好，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店嘍。”
婁小靜還是臉皮薄，一聽這話，害羞的同時嘴上鬼使神差的說道：“王姨，您說啥呢，我年紀都比他大三歲呢。”
王梅呵呵一樂：“嘿，這不正好女大三，抱金磚嘛。”
看著早已臉頰通紅的婁小靜，王梅再次靠近她說道：“我可是過來人，女人呀，認認真真工作，還不如擦亮眼睛選個好對象，選好嘍，這輩子可就不用愁嘍。”
見王梅開始越扯越遠，婁小靜沒再搭茬回話，她心里其實也想過。
顧明的長相給她的第一印象很好，可經過兩次的接觸下來，她發現顧明雖然又是給她奶糖，又是對她微笑有佳，可她卻感覺到了那種隱隱約約的疏遠感。
這讓還沒正兒八經談過對象的婁小靜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嘆息。
從紅星軋鋼廠出來。
顧明一路往南直接回到了家中。
今兒他爹倒是在家吃晚飯了。
“爹，我敬您。”
因為多了一個顧明昨晚帶回來的烤鴨，這讓父子倆忍不住每人倒了小半杯藥酒。
其實他們也不會去動鴨肉，顧榮華就夾了一塊嘗嘗味兒，顧明更是一塊都沒動，昨晚他已經嘗過鮮了。
“唉~”
顧蓮一口鴨肉卷餅下肚后，突然莫名的嘆了口氣。
“二姐，怎么了？有心事？”顧明忍不住出聲問道。
在他印象中，他二姐很少這樣愁眉苦臉。
雖是女兒身的顧蓮，做事和性格都是那種偏果敢類型的，從不扭扭捏捏，這方面和顧榮華很像。
“嗐，還不是學費的事兒，我自己班上的是都收齊了”顧蓮也不藏著掖著，抿了抿嘴唇繼續開口道：
“可我同事冉秋葉還沒收齊，他們班上還有好幾位欠著沒交的，特別是其中一個叫賈梗的學生，家里也不是拿不出學費，卻怎么著也不交，每次一上門就哭窮。”
“我們主任讓我下次和她一塊兒去。”
這不秦淮茹兒子？
家里還有一位吃止痛藥上癮的老虔婆賈張氏？
顧明想都沒想就勸告道：“姐，你可甭摻和進去，我聽說他們那個院子里的人都挺鬧騰的。”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沒錯，顧明轉頭問向朱梅：“娘，您說是不？”
朱梅喝完瓷碗中的薄粥，又抹了抹嘴才開口：“嗐，這年頭吶，其實都差不多，哪個院子沒點狗屁倒灶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