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別老歪脖子樹，沒有停留，蘇沫來到精神病院門口。

　　簡單與倫倫打完招呼后，他就回家了。

　　家還是一塵不染的家，像是心靈的港灣，有軟的沙發，大的衣柜，好看的電視，還有院長送的金龍魚。

　　審視著家，就像審視著他的王國，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就是有點很怪。

　　來到水缸前，凝視著里面有氣無力的金龍魚，蘇沫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條金龍魚是院長送他的生日禮物，養了三年，平日里是柳芳芳負責照顧的。

　　金龍魚很金貴，每天都要給它換水，是移動的五十萬。

　　因為太忙，這事給蘇沫忘了，現在，它的情況好像不太妙。

　　三年了，蘇沫對金龍魚是有感情的，金龍魚雖然不是人，但它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哇。

　　就算是一盆花，養了三年也都是有感情的，何況是一條活生生的金龍魚。

　　“小金哇，堅持住，我來救你了。”

　　關閉增氧泵，蘇沫準備將金龍魚送到寵物醫院。

　　不料增氧泵剛關閉，金龍魚就咽了最后一口氣，直接浮在水面，看模樣是惡疾加重了。

　　癥狀都這么厲害了，再送金龍魚到寵物醫院肯定是來不及了，只能急救。

　　掏出兜里的手機，為防止被人工智障蒙騙，蘇沫果斷試了好幾個功能，都沒有問題。

　　手機應該沒故障了，變成人工智障只是受到落地雷的影響。

　　打開搜索功能，描述起金龍魚的情況，翻閱無數條不同的答案，總結起來就兩個字。

　　清蒸。

　　而且網頁下面還熱情的附加了清蒸金龍魚的詳細做法，可以說是很細心了。

　　(???︿???)

　　但蘇沫并不開心，看著水缸的他難掩悲傷的情緒，眼淚在眼眶里不停打轉。

　　不能清蒸，金龍魚是這個家庭的一員，必須搶救回來。

　　懷著必勝的決心，蘇沫重新打開增氧泵，大量泡泡在水缸里浮起，朝金龍魚聚集而去。

　　正當他以為金龍魚會重新游動時，一切都沒變，奇跡是屬于童話故事的，現實往往殘酷。

　　很遺憾，沒有救回金龍魚，悲傷的蘇沫掏出手機，圖庫里有他給金龍魚拍的視頻。

　　視頻里面的金龍魚暢游在水缸里，像是海洋世界里的精靈，很美麗，但一切都過去了，金龍魚徹底離開了他，想到這，蘇沫悲痛欲絕。

　　這時，手機突然卡了一下，彈出一個奇怪的網頁，顯示的內容是一張圖片，好像是秘制而成的清蒸金龍魚，看模樣還挺好吃的，有點想吃。

　　再度望向水缸里浮起的金龍魚，目光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伸出手，把死透的金龍魚撈了出來，回憶著曾經，點點滴滴仍在心頭，猶記得金龍魚來到他家時只有一扎，如今都有小臂這么長了，它長大了，肉多了，夠清蒸一盆了。

　　把瞪大眼睛的金龍魚提到砧板上，從購物車里取出離開百貨商店前扒竊來的菜刀。

　　蘇沫耐心的為它刮掉魚鱗，剪掉魚鰭，溫柔的像老父親在為即將出嫁的女兒化妝。

　　清理完，到了切割環節，這個環節有點殘忍，金龍魚肯定會痛。

　　但有一點了然于心，長痛不如短痛。

　　手起刀落，金龍魚被切成三段，大小很均勻，可以放入蒸鍋了。

　　加入蔥，姜絲還有82年的葡萄酒，以酒送老友，是蘇沫對金龍魚最后的告別。

　　“小金，一路走好哇！”

　　悲傷的蘇沫打開了煤氣灶，烈火在蒸鍋下面燒著，水汽蒸騰而上。

　　不忍再看，鍋蓋被蓋上，靠著窗，蘇沫望著外面的世界。

　　外面雷聲滾滾，雨很大，連天地都為金龍魚的離去而悲傷。

　　觸景生情的他哭得很厲害，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不知道有多久，一股香氣撲面而來，好像是從鍋里傳來的，應該是金龍魚熟透了。

　　沒有迷糊，含著淚的蘇沫把它裝盆，放在餐桌上。

　　根據網頁的指示，往盆里倒上蒸魚豉油，傲嬌的小金散發出迷人的香味，跟照片上的差不多。

　　沒忍住的蘇沫趕緊盛了碗飯，顫巍巍的木筷伸向金龍魚，夾了塊肉，放入嘴里。

　　嫩嫩的肉在融化，感覺非常奇妙，有種吃完一口想再來一口的沖動，但蘇沫并未沒有因為金龍魚的肉很美味而感到開心，那是他的小金，色香味俱全的小金。

　　以這種方式送別小金，超傷心的，悲傷的淚水都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忍不住的蘇沫含著淚，又夾了一塊。

　　“啊，真香！”

　　真實情緒流露了，蘇沫不裝了，攤牌了，金龍魚很美味，他非常愛吃，不吃三大碗米飯，不喝幾口葡萄酒，是不行的，只有吃進心里，化為一體，才是對金龍魚最大的尊重。

　　“鮮啊，沒白養你三年哇，小金，你肉真多.......”

　　越吃越起勁，金龍魚很快被蘇沫吃得很干凈，沒有一點浪費。

　　如果可以，好想再來一條，可惜的是他家就一條，院長辦公室倒是有，但那是院長的，不是他的，如果扒竊了，就是他的了。

　　不錯，得找個好日子把院長辦公室的金龍魚給扒竊了，金龍魚看著多浪費哇，還不如吃了。

　　摸了摸鼓起的肚子，心情愉悅的蘇沫在廚房里，邊哼歌邊洗碗。

　　滿是油漬的碗被洗得散發出明亮的光澤，很滿意。

　　處理完內務，外面的雨沒停，反而越下越大，樓下也沒有人。

　　下雨天，大家不愿意出門是可以理解的，誰也不愿意冒著被雨淋濕的風險出去，這很正常。

　　等等，被雨淋濕？

　　臥槽，衣服還沒有收。

　　蘇沫當即從沙發上蹦起，令他沒想到的是，衣架是空的，本來掛著的幾件衣服都不見了。

　　看了眼樓下，最高的那棵樹五彩斑斕的，都是他掛的衣服，陪了他很久。

　　轟！

　　突然間，天空響起雷聲，有驚雷從天而降，當著蘇沫的面劈中掛著衣服的樹。

　　樹在燃燒，衣服被劈成一地碎片，眼前畫面痛徹心扉。

　　“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被電流影響，人工智障又壞了，又在放歌，嘲笑著他的傷心。

　　沒繃住的蘇沫哇的哭了起來，眼淚嘩啦嘩啦的流下，與風雨一起悼念著他逝去的衣服。

　　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