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卿把那兩顆石蛋藏在了一個廢棄的煉丹爐里面。
百丈嶺有幾十座丹房,其中有些丹房年久失修早已廢棄。徐長卿選個了位置偏僻很少有人去的地方,把從墓穴里帶出來的那兩顆石蛋塞進了一個煉丹爐中。
煉丹房是仙宗重地,有數重陣法護著。早些年為了防止那些靈智未開的精怪偷吃丹藥,特意設置了一個能夠屏蔽氣味兒的陣法,讓那些精怪即便在數丈之內也聞不到煉丹房中丹藥的氣味兒。
藏好石蛋,徐長卿和鐵牛每日結伴去山上砍柴。經過墓穴里面的一番經歷,鐵牛對徐長卿的態度大為轉變。以前只當他是個破境失敗、淪落至此的小師弟,現在則把他當成了主心骨,不管大事小事,總愛跑過來問問徐長卿的意見。徐長卿倒也不嫌麻煩,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對鐵牛有問必答,有忙必幫。
日子過的懶散,時間也慢了下來。徐長卿每天白天砍柴,晚上則戴上影子面具摹寫從棺槨底下記下來的文字。有了這兩件道具,他的生活品質一下子提高了許多。尤其是那根紫荊藤,當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端茶送水按摩,晴天遮陽雨天擋雨,徐長卿心之所至,紫荊藤馬上照做。主仆二人配合的極有默契,讓徐長卿大為高興。
那紫荊藤跟了徐長卿以后,尤其是被五彩混沌石注入了混沌之氣,氣色一天比一天好,顏色一天比一天亮,精神頭更是沒得說。每天早上必定會坐在屋檐上等著迎接第一縷陽光。趕上下雨的時候更是瘋的不行,站在雨中又跑又跳,讓徐長卿看了都羨慕不已。
再說那影子面具,更是個妙用無窮的寶貝。凡是被它看見的東西,都能被它清楚記住,然后原樣呈現給主人。這讓徐長卿興奮不已,心道在這個科技文明幾乎為零的世界上,能有這么個類似于“監視器”的東西,可真是太方便了。而且那面具不是實體,能夠穿墻越壁,天上地下哪兒都能去,既能嚇人又能打人,碎了還能復原,可謂是巧奪天工,神鬼莫測,當真叫人喜愛。
徐長卿照葫蘆畫瓢,把棺槨底下的文字“畫”了一小段,找人打聽了去藏書閣的路,一大早帶著那段文字千丈巖,跟守門弟子說明了來意,被領到最外面、最下面一層,讓他自己查找。
像他這種破境失敗的雜役弟子,是沒有資格進入第二圍、第二層的。藏書閣共分三圍七層,雜役弟子只能在第一圍、第一層活動。只有不斷的提高境界修為,才能接觸更多的典籍。
徐長卿第一次來,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在有限的活動空間內轉悠了大半天,翻來覆去基本沒發現有用的東西。大部分是些基礎的山河圖志、仙史、基礎修煉法訣、醫藥丹藥入門之類的書籍。
在翻閱那本《仙史》的時候,他留意到里面有些挖掘、考古之類的記載。大意是有人在機緣巧合之下挖到了數萬年之前天地毀滅時留下來的東西。有兵器,日常用品,刻在石壁上的功法秘籍,已經滅絕了的不知道什么物種的骸骨……諸如此類的記載有十幾條。有些記載下面還配了插圖,把出土的東西、挖掘時的場景用畫筆生動的記了下來。
徐長卿見那本《仙史》太厚,一時半會兒看不完,便問能不能把書借回去看。那弟子冷冰冰的回道:“誰都可以,唯獨你們百丈嶺煉丹房的弟子不行。”
徐長卿道:“為何?”
那弟子從他手里取過那本《仙史》,“怕火。”
徐長卿無言以對,只好離去,盤算著找個陰天下雨不用砍柴的日子,來這兒待上一整天,找找看里面有沒有關于那兩顆石蛋的記載。
……
砍柴。
砍柴。
砍柴。
徐長卿等了大半個月也沒等來一場雨。最后實在憋不住了,和魏師請了兩天假,說去千丈巖上看幾個朋友,想趁著訪友的間隙再去一趟藏書閣,把那本《仙史》看完。
徐長卿一開始打算去一清那兒看看,但跑到輝燁長老那兒一問,說一清下山去了,可能要過段日子才能回來。
除了一清,與他相熟的還有當時一起進入斂神陣的梅梅、王金鉤、皇甫平。他不假思索的選擇了梅梅和王金鉤,一路打聽著去了丁若塵長老那里。
梅梅正在澆花,雖然那盆花已經毫無生色,眼見著就要爛掉。
旁邊有個劍眉星目皮膚很白的家伙,正在滔滔不絕的向王金鉤介紹一盆新弄來的花。
王金鉤還是一如既往的冷,眸子里帶著警惕。自從搬來千丈巖,那家伙已經來了五次,每次都帶一盆花,但每過一段時間都會被王金鉤給養死。
徐長卿站在門口咳嗽了幾聲,敲了敲門。梅梅第一個轉頭,看見徐長卿后嗷嚎一嗓子,拔腿就撲了過去,被徐長卿死死按住腦袋保持距離,皺著眉道:“別,別,我這回是空手來的,啥也沒帶。”
“空手來的?那你來這兒干啥?來蹭飯嗎?”
梅梅斜眼看了他一眼,翻臉比翻書還快。
徐長卿道:“幾天不見你怎么變得這么勢利了?”
梅梅靠在門框上壓低聲音說道:“嗯,你以前送過我兩只簪子對吧?”
“對啊!”
“一支是王金鉤的,另外一支送給王金鉤被退回來的,對吧?”
“這——你休要聽她胡說!她就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她那是羨慕你,嫉妒你!”
“少來!”
“你信我還是信她?我可是個男的!”
后面那句梅梅沒大聽懂,反應了一下,轉頭看了眼王金鉤和那個皮膚白嫩的家伙,望著徐長卿道:“你怎么曬得這么黑了?你看看人家多白!”
“那你喜歡黑的還是白的?”
徐長卿嘻嘻一笑,冷不丁冒出一句。
梅梅撇了撇嘴,“切,油嘴滑舌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王金鉤抬頭看了徐長卿一眼,也許是有外人在場,就沒拿家伙招呼他。
那皮白肉嫩自稱“劉師兄”的家伙見王金鉤轉頭,也轉頭瞧了一眼,看見徐長卿身上穿著雜役弟子的衣服,皺眉問道:“是來幫忙打掃院子的嗎?怎么派了個男的過來?以后這種事情你直接跟我說就行,讓那些七七八八的下等弟子來這兒顯得不雅。我去趕他走。”
王金鉤沒攔他。那家伙轉身朝徐長卿走去,高昂著頭,像一只驕傲的雄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