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聽風境
果然,縣丞李青山一到場就開始接手控制局面。所說的和林墨想的差不多,先提糧食再抓幾個典型進行懲戒。
一套胡蘿卜加大棒下來,災民的情緒總算是穩定了下來。
此時,林墨也與縣令張風居碰上了面。看著眼前的局勢緩解了下來,張風居也有心情和林墨客套了一番。
“林公子年少有為啊!平安縣出了林公子,想必也是極大的幸事。”
林墨自然上道,對著張風居吹捧了一番。不管是不是張風居干的,反正把這幾年平安縣的安居樂業全都算在了張風居這個父母官的身上。
“在下仰慕老父母已久,只是苦于秀才之身,沒有臉尋老父母罷了。”林墨油膩的說道,一副痛苦的模樣。
活了九世,林墨自然不是那個高冷的劍仙,人情世故爛熟于心。身在紅塵自然是熟悉其規則才行,高冷與孤傲那都是建立在強大的實力之上。
現如今,林墨還是比較仰仗張風居的。畢竟這平安縣只有張風居一個聽風境,在那欽天監到來之前,還是得靠這個老大哥充當主力先鋒。
寒暄沒一會,兩人就哥兩好了。林墨一口一個兄長,張風居一口一個賢弟。
而林墨口中上一個好兄長李青山此刻正在安撫災民,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時間管其他的事情。
兄弟相認的商業吹捧環節走完,張風居也直奔主題,示意林墨一定要選他作為引薦人之類的云云。林墨自然是一口答應,反正先答應又不會少一塊肉。
至于到時候會不會加什么樣的條件,那就另說了。
現在這場情況下說林府的事情,似乎也有些不合時宜。只有先守住平安縣,度過這個夜晚才有機會談論林府的具體事宜。
林墨當然很清楚這一點,于是直奔主題,就著眼前的災民與張風居商量了起來。
當林墨說道此事極有可能與修行者有關,那林府也脫不了干系的時候,張風居終于不淡定了。
“賢弟!此事事關重大,沒有證據不可妄語!”
“兄長放心,此事千真萬確。”林墨打了個保票說道,“李縣丞的辦法怕只能是緩兵之計,那些藏在災民的人不會想看到今夜平安無事的,兄長還是做好準備吧。”
此刻天色漸暗,林墨的臉隱于昏暗的光線之中,顯得剛毅堅定。張風居也被此間的氣氛感染了,臉色逐漸變得凝重。
或許是為了驗證林墨話語的真實性,話剛說完,一道怒吼聲自災民里響起。
“你咋話這么多!說了半天還是沒有吃的!你這是要我們出去餓死嗎!”
轟的一聲,周圍瞬間出現眾多呼應聲。
“給吃的!不然就不撤出去!”
一女人直接抱著孩子向著守衛沖去,嘴里喊著不活了之類的。
場面一頓陷入了混亂,林墨在一旁看著,卻看出了些許端倪。那些帶頭鬧事那些人,雖說也是災民,但明顯沒有餓過肚子。
真正活不下去的災民,整個人的臉色都是不健康的。
就像是陳云中與陳清雪,雖然兩人或許藏著些吃的,但一路逃亡過來臉色仍舊灰敗。
守衛自然是想要攔住沖擊而來的幾個災民,卻不想被某個暴起的災民直接拿利器刺中了胸口。而后幾個人紛紛大喊著,鼓動著本就躁動的災民。
“縣里有吃的,沖進去就活命了,留在這就是個死!”
“這群狗官和冀州的有什么差別!不能退!退了只能等死了!”
“沖進去吃飯!吃肉!”
“殺了那群狗官!憑什么我們要餓死!這縣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口飯都不肯分出來!”
讓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災民的響應速度太快了。幾乎是在那幾道喊聲之后,烏央烏央的災民便涌入了起來,如同扔進水里的深水炸彈。
轟的一聲,人群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涌來。
就連張風居都慌了一瞬,太快了,甚至沒有給他喊話鎮場的機會。眼尖的林墨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幾個可以的漢子,看模樣像是修行者。
沒有任何猶豫,林墨對著猶豫不決的張風居喊道。
“兄長還在等什么!這一方百姓的性命可就在這,鎮壓暴民!”
他深知現在再不動手,平安縣里的無辜百姓就會被憤怒的災民殺死。災民人數太多,除了在這里攔住第一波災民之外別無辦法。
災民受難,錯的是這個時代,并非無關的平安縣的百姓。
這個時候必須有取舍,才能避免早就更大的過錯。好在張風居只是懵了一瞬,并非沒有腦子。能夠坐鎮一方的縣令,怎么可能沒有足夠的敏銳度。
在林墨喊出聲的瞬間,張風居就直接動手了。
浩瀚的靈氣炸裂般從他的身體里涌出,那些蔚藍色的靈氣帶著無盡的肅殺之氣,瘋狂旋轉著如同鋸齒一般向前。
【風鐮!】
這便是聽風境的實力,林墨看著那漫天的靈氣涌動,心中也是微微有些激動。他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聽風境的修行者動手,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眼前的美鬢中年的張風居上一秒還是一個有些少年心性的帥大叔,下一秒整個人氣質大變。
大紅色的八品鵪鶉文官服隨風重重揚起,鵪鶉四周有蝙蝠攜帶著翻滾的海浪。這些細節在靈氣的加持下,宛如真實出現的一般活靈活現。
那些涌動出去的靈氣如同鐮刀,完美的切割了來自前方阻礙著的空氣。張風居此刻如同殺神,冷冽的煞氣涌動,即刻將四周的空間全部籠罩在內。
本就俊美的張風居,冷著臉眼里閃著決絕的目光。
一舉一動,那靈氣鑄就的風鐮在接觸到暴民的瞬間,便化作了無情的殺戮機器。毫無懸念的切割開血肉,如同刀割薄紙一般沒有任何停頓。
密集的靈氣風鐮高速旋轉帶來的威力,足以震撼人心。
只是瞬間,那一片的暴民瞬間化為了血水,大量的血腥的畫面上演。如同一盆冰涼的水澆在了后方的還在往前沖的災民頭上,即刻制止了暴動。
最終還是暴力換來了災民的清醒,聽風境的修行者的存在用最粗暴的手段讓所有人都保持了安靜。
“這就是聽風境的修行者的實力嗎?”林墨暗暗贊嘆了一聲。
這個世界確實神奇,相比于九世前待過的那幾個世界,這個世界的靈氣是最為濃郁的。甚至這個世界的修行者不需要修行兵器,不像林墨那樣有劍修之類的分類。
甚至只需要依靠自身,就能爆發出極大的傷害。就像縣令張風居一樣,依靠自身雄厚的靈氣直接擠壓爆發,形成的告訴旋轉的靈氣直接實體化。
而那些實體化的靈氣化作一道道銳利的刀,將眼前的生命收割殆盡。
在林墨看來,這是一種極其粗暴且浪費的戰斗方式。簡單來說,在靈氣稀有的世界,劍修會把靈氣注入劍中,而后用劍戰斗。
但在這個世界里,似乎沒有這么麻煩的做法。
修行者直接用靈氣擠壓出來,用最粗獷的方式戰斗,好比是將所有的靈氣都潑了出去。
而招式就是對靈氣簡單的變形,就像是張風居所用的風鐮,就是將靈氣模擬成鐮刀的形狀,以達到最大的殺傷力。
在感慨這個世界修行者靈氣如此之多的同時,林墨同樣暗暗在想,如果自己修行到聽風境,恐怕這點靈力都足夠支撐自己與高一個境界的對手打個十天十夜了。
劍修那點摳摳搜搜的打架方式能用掉多少靈力?省著點用完全用不完,境界若是高一些便堪稱永動機。
回過神來,張風居鎮住了場面后便運足了靈氣喊話道。
“糧食會有的,平安縣不會見死不救。但是糧食數量有限,只救災民不救暴民!”
“大乾律法在上,凡是暴動者以造反處之,連坐誅九族!”張風居的話猶如一記重鼓敲在了災民的心上,“想要吃飯,想要活命就聽從安排!我派人連夜加急籌集糧食,天不亮你們就能喝到粥。”
“若是再磨磨蹭蹭,這里抽調不出人手,那么所有人都要餓著肚子等!”
一番話直擊痛點,雖然和縣丞李青山所用的計策沒太大差別。但縣令張風居這一記大棒效果更明顯,也更痛讓人從視覺上感覺到了痛苦。
那血腥的場景,比一萬條法例都要來的生動直接。
大乾以修行者鎮天下,國擁重器。素來封疆大吏都非凡人,即使本身是文官也有著通天的修為。
若是覺得大乾朝廷里坐著的都是一群只懂得之乎者也的腐儒,那就錯了。朝廷里的大員們是讀書人不假,但這些文人個個都是以一擋十的存在。
金鑾殿里明令禁止文官互相毆斗,主要原因還是怕這群讀書的蠻子把大殿的頂給掀了,讓皇帝老兒的面子上過不去。
你說這要是打起來了,皇帝殺他們也不是,不殺也不是,這不是給自己找氣受嗎?
于是定下了這條規定,文官不準殿上斗毆,允許私下尋仇。
很難想象那些七八十歲的老大人們,滿口花白的胡子,在大殿之上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死去活來。
最后礙于皇帝的面子不好大打出手,只好漲紅著臉約架,下朝了別走!
光是想想那副畫面,林墨就覺得有些辣眼睛,這不是妥妥的小學生約架嗎?但事實上,大乾的朝廷確實就是這樣。
這也就導致文官普遍彪悍直接,張風居很明顯深得此道。
災民被張風居的手筆鎮住了,沖天的血腥味讓有些人受不了直接跪在地上干嘔了起來。腹中沒東西,自然也吐不出什么東西,只是干嘔苦水。
但效果也很明顯,災民開始緩慢后退。眼看著場面慢慢穩定了下來,張風居同樣松了一口氣。
他剛剛雖然語氣很剛,但同樣擔心災民不服,再次沖擊。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只能大開殺戒了。他是平安縣縣令,職責就是庇佑一方平安。
不管沖擊城門的人是誰,他都會毫不猶豫的下殺手。即便殺了太多的災民張風居也要受到彈劾,但若是平安縣淪陷,他恐怕連受到彈劾的機會都沒有了。
身為一方縣令,失城造成百姓橫死者,無需審判直接午門問斬。
松懈下來之后,張風居回過頭決定找找自己的那會說話的賢弟在哪,結果找了好一會都沒看見人。
喊過縣丞李青山過來一問才知道,原來林墨找了見災民的衣服使了點手段在臉上,趁著災民撤退混入其中了。
“林公子說此事必有蹊蹺,他要去調查一番,明天再對東家復命。”縣丞李青山有些無奈的說道,“還說除了東家之外,千萬要對人保密。”
聞言,張風居頓時炸毛了。
“胡鬧!他剛入道就敢往外跑!到底有幾個膽子!”張風居罵罵咧咧道,“這林墨是不是瘋了!這災民里說不定就有修行者,他一個剛入道的被抓住怎么辦!”
“真是瘋了!”張風居急的團團轉,卻而已不敢大聲喊出來,只能對著李縣丞肩膀一陣搖晃。
“瘋了!這不是送死嗎!我還指望著給他引薦,現在好了,萬一出了什么事,我也可以去陪他了!”
見自己東家如此大反應,李青山也有些不安,悄悄的對張風居說道。
“東家或許不用擔心,林公子天賦異稟,昨日入道,今天中午就能靈氣外放了。”
“什么!靈氣外放?”張風居愣住了,連忙將李青山拉到僻靜處,神色嚴肅的問道,“把這事從頭到尾一字不落的告訴我!”
“是,東家。”李青山應下后,開始從頭說起。
直到確認沒有遺漏任何細節之后,李青山看著張風居寬慰道。
“林公子既然非尋常人,自然也有尋常本事,我們等著聽好消息便是了。東家也不用過于擔心。”
“我看林公子也并非喜大好功之人,其性情沉穩,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在他這個年紀,有如此涵養的年輕人整個平安縣也找不出幾個。”
“林公子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現在也只好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