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guī)啄赀^去,兩人相對而坐,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場面有些尷尬。
李巒本來準備了一腔質(zhì)問的話,可當艾梔用清亮的眼睛望著他時,他便什么苛責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歲月好像格外優(yōu)容她,沒有在她臉上留下苦難的痕跡,沉淀幾年下來,她褪去青澀,變得愈發(fā)的從容,落落大方。
思索良久,李巒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為什么要和我分手?總得...要有一個具體的理由吧?”他低沉的聲音微微顫抖。
當年艾梔和李巒提分手的時候,找的借口是她狀態(tài)不好,不愿意再繼續(xù)談戀愛,她知道李巒聰明,肯定不會相信這個理由。
李巒確實也沒有相信她蹩腳的借口,只是當時艾梔態(tài)度堅決,而李巒則有屬于自己的驕傲,他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糾纏不休。
他想等兩個人都冷靜下來在好好談談這件事情,臨近畢業(yè),他很忙,忙著論文,忙著賺錢,忙著準備出國要用的資料。
他的原生家庭條件并不是那么優(yōu)越,所以為了自己想要的未來,他一刻都不能停下,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忙的晝夜顛倒,無數(shù)煩惱的事情充斥著他的大腦。
甚至有些時候他會慶幸,還好艾梔和他分手了,要不然以他這種狀態(tài)根本顧不上她。
等他忙完這些回過神來,兩人已經(jīng)快兩年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在這兩年里,他們除了逢年過節(jié)群發(fā)的短信,和偶爾的問候,基本上就再無交流。
對于他發(fā)的消息,艾梔回復的都不冷不熱,李巒從她的態(tài)度中察覺到了一些東西,但是他不愿意承認,兩個相互喜歡的人,怎么會這么輕易的就分開?
他在無人陪伴的歲月里,一個人走了好久,靠著自己的努力終于觸碰到了自己的未來,他頻繁的回頭望去,可已經(jīng)沒人站在他熟悉的地方等他了。
對于這種不可控的狀態(tài),李巒感到不安,他迫切的想要接近艾梔,想和她和好,想過有她的未來。
抱著這種想法,他聯(lián)系了大學時的班長,讓班長以她自己的名義辦一場聚會,和他料想的一樣,艾梔答應了。
她就是這樣,看起來冷漠不近人情。其實心軟的不可思議,從來不會拒絕人。
本來不是很注重外表的他,在聚會前一晚,買了一件很貴的白襯衫,她說過,最喜歡能把白襯衫穿得好看的男孩子。
那一晚他站在黑夜里等了很久,但艾梔卻失約了。
風聲凜冽,他又是一個人站在黑夜里,沒能等到他的愛人。
身體被風吹涼,但李巒感覺他的心肺要被一股熱氣給擠炸開來。
為什么不來?是知道他在這里嗎?有必要這樣一直躲著他嗎!!
他心里生出一些怨恨,為什么要扔下他!這樣避之不及!
既然她那樣不愿意看到他,他就偏要湊到她面前,他們倆誰都不要如愿好了。
這么多年,他一直憋著一口氣,他努力的往上爬,有了可以預見的金錢和地位。他懷著報復心拉著方諾安來到艾梔的店。
可是艾梔是那樣的淡然,她的一舉一動里維持著成年人特有的體面,在她襯托之下,他竟顯得胡攪蠻纏,刻薄計較起來。
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么難堪,他刻意拿了一條黑色裙子,成功的讓她精心戴上的面具破裂。
那一刻他心里陡然生出扭曲的快感來,可是無法抑制的挫敗和無力也一起涌上心頭。曾經(jīng)那些甜蜜的過往,變成了一把傷害彼此的利器。
那個高大的男孩兒一直跟在艾梔身邊,用防備的眼神看著他,在店里呆的越久,李巒就感覺到越發(fā)索然無味。
他并不想要和艾梔重歸于好,他只是想要炫耀,只是想要她后悔,只是想要一個真實的答案。
艾梔瞧著他隱忍的神色,說出了那個可笑的真相。
“你摔傷手那天,我到醫(yī)院去看你,聽到了你們的對話...我害怕...害怕拖累你。”
她說出了李巒最不想承認的那一種可能,為了不拖累他嗎?為了不傷害他嗎?可他還是這樣痛苦。
“對不起...”艾梔仍在繼續(xù)“當時太不成熟,只想著眼前,根本沒有考慮到會帶給你的傷害。那場聚會我也不是故意不去的,我那天遇到一些事情,等我處理完,就已經(jīng)很晚了...不是故意...避開你。”
她真心實意地道歉,李巒卻沒有勇氣再聽下去,她越說,他就越難受。世界上的陰差陽錯從來就沒有停止,他們之間從來都差一步。
他沒能及時挽留。
她的好意把他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他多年來的憤恨竟然只是由這些意外構成的,直到現(xiàn)在他才得知遲到已久的真相。他深信不疑的東西是假的,最不相信的事情反而變成了真相。
突然,他像是從一場大夢中醒來,眼前只有這可笑的真相。沉溺在夢里醒過來的人,往往是很痛苦的。
放棄現(xiàn)實,卻又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
這是多么的可笑,可笑極了!
“別說了...”李巒狼狽的打斷艾梔,他不愿意再聽下去,現(xiàn)在他整個人都很茫然,提不起力氣,甚至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來面對艾梔。
無數(shù)雜亂的東西充斥在他的腦子里。
這場遲到已久的坦白局,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任何誤會,沒有任何值得探討的東西了。
李巒突然沉下來的臉色,讓艾梔有些擔心。
不會是因為工作上太拼命了,加之受到打擊,一下子給整出什么毛病來了吧?
她觀察了一下李巒,見他狀態(tài)實在是不好,略帶小心地問他
“你怎么了?...要我送你去醫(yī)院嗎?”
李巒輕輕搖頭,他現(xiàn)在只想靜一靜。
他這幅消極的樣子,艾梔也不好再說些什么,她付了錢,叮囑店員注意一下李巒。
走出店門之前,艾梔看到李巒似乎是撥打了一個電話,他盯著屏幕看了好久,直到手機自動息屏。
沒有人接聽他的電話。
他打給誰其實很好猜,那個叫方諾安的女孩兒是那樣明顯的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