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同班時,李歡跟許愿池說過幾次。
"俄國人,有一種神秘氣質,常常擺著冷峻的神情,總感覺歷盡滄桑,身上有好多故事,好浪漫啊。有機會的話,我想去看看莫斯科,圣彼得堡,還有西伯利亞的藍眼睛,貝加爾湖。還要去看長江、黃河、九寨溝。"
這些資料,李歡大多是從書上看來。
兩個女孩自國中起,便時常談起,將來要暢游的地方。
許愿池很容易受李歡影響,而且她一直對輪廓深邃的外國人,特別有好感,便抱著看滿街帥哥的心態,想到海外走走。
從李歡認識許愿池開始,舉凡逛街、看電影、買歌手專輯,許愿池從來不參與,總說:"沒錢。"
事實上,許愿池這么做,是為了到海外游學而努力存錢。
自國中開始,便有計劃的將所有長輩給的零用錢存起來,到了高四,已經有六十萬的存款。
許愿池從小,就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即使出門在外,仍有父母關照,同學依靠,從來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天塌下來,總有高人頂著。
直到重考那一年,沒有李歡陪伴,獨自一人在補習班。
剛上課時,舉目所見,都是陌生人,令她非常心慌,從而開始有所警覺,自己當真是太依賴別人了。
這讓許愿池的海外游學計劃,有了更明確的目標:[走出舒適圈,以此做為學習獨立的第一步。]
可惜不會說俄文,臨時抱佛腳也不成,將來醫科原文書,也多半是英文,于是放棄歐俄地區,改選英語系國家。
那心中惦記多年的地方,就改成新婚度蜜月時再去好了。
這天是周末,李歡沒課。
一大早,許愿池便來到李歡家,她沒好氣的數落男友。
"……他們每年會撥一千個名額給學生打工度假,小仲聽說我沒抽到,不但沒有安慰我,還在那邊幸災樂禍,我快氣死……"
她抱著粉紅小豬抱枕,坐在李歡房間的沙發上。
考上醫學系之后,她將長發剪了,變成齊耳短發,模樣更顯俏麗清新。
如今的許愿池,一副準醫生模樣。
李歡已經升上大二。
她的發長,始終維持在胸口到腰部之間,隨意套上發箍,仍然漂亮出色,許愿池看著,不禁心生羨慕。
"幸災樂禍?不至于吧,你用詞是不是夸張了?"李歡說著還打了一個呵欠。
她身穿棉質睡衣,靠坐在辦公椅子上,因為是許愿池來得早了,她起床不久,才剛吃過張貴櫻做的蛋餅和蘿卜糕,還沒換衣服。
許愿池想了想簡廷仲的反應:"就算不是幸災樂禍,但至少我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李歡心想:"這小仲怎么連裝個樣子,假裝安慰一下都不會?"
她只好充當和事佬:"他太愛你了,想到不用跟你分開那么久,所以才會表現得很高興。"
她伸手自桌上取來一杯豆漿,喝了幾口。
"難道你游學一整年,離開他到遠方去,你希望他表現得很興奮?很開心?"
許愿池跟著拿起自己面前的馬克杯,喝了幾口豆漿,心里頗為認同李歡說的話,但沒抽中名額,心中那股怨氣,還是忍不住往簡廷仲身上發泄。
"反正他就是故意氣我啦,都不想理他了,他這幾天打來的電話,我都沒接。"
她再喝幾口豆漿,覺得阿嬤做的豆漿,好香醇,好好喝。
李歡想起這兩人在交往前,許愿池還擔心簡廷仲不理她,煩惱著向她求助,還不到一年哪。
如今,那份深恐求而不得的心情焉在?
人都是這樣的嗎?
還是因為,許愿池一開始,并不是很鐘意簡廷仲的關系?
真的,只是想找人陪?
她期許自己,必定要擇其所愛,一旦愛了,就要愛到底。
"不要這樣吧,你都要出去游學了,把話說清楚。"
李歡覺得許愿池有些任性。
"這么一點芝麻小事就要冷戰?你累不累啊?"
她一大早,就聽著許愿池,講一堆小鼻子小眼睛的小事,覺得心好累。
"我剛剛話還沒說完呢,好,我沒抽到,所以不能待一年,只能待半年,這樣他還是不滿意,反正,他一聽到我要去英國游學,就不開心了。"
許愿池說得口沫橫飛。
"不但沒有給我祝福,給我加油打氣,還一直在那邊唱衰,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李歡拿起大肚子茶壺,為自己再倒一杯豆漿,一邊喝,一邊聽許愿池發牢騷。
許愿池接過李歡傳來的茶壺,也給自己續杯,一邊說:"他怕我出去后,跟其他人朝夕相處,發生感情,我的天。"
她說完,夸張的扶額。
李歡說道:"正常啊。"
她心想:"之前還說,想到歐俄去看滿街帥哥,難道現在,有了更高尚的目標?"
這心里話,她明白不能赤裸裸的宣之于口,必須加以修飾。
許愿池聽了李歡的回應,愣了一會,接著說:"如果他真的愛我,就不該束縛我,應該鼓勵我朝著目標前進,應該支持我,不該唱反調。"
李歡只靜靜的看著她。
許愿池見李歡并沒有跟自己站在同一陣線,代表自己是理虧的一方。
從以前就是這樣,一旦李歡沒有認同,她就會心虛。
她努力說服李歡。
"我之前還聽說,有男生很愛女生,當兵的時候,還拜托兄弟幫忙照顧女朋友的,看人家的愛情,多偉大。"
李歡眨眨眼:"你做白日夢嗎?那種男生,萬分之一不到。"
她心想:"這人愛情觀怎么這么自私?"
她接著說:"還有……一定是那男生的兄弟,比他遜色很多很多,他對自己太有自信。"
她一頓:"你講的這個,我有聽說過啊,后來,那個女生不是兵變了嗎?就跟那個兄弟交往了,從嫂子變成自己的女朋友。"
她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說道:"遇到兩情相悅的人不容易,要珍惜。"
電話分機鈴聲響起,李歡瞥一眼時鐘,十二點整。
三個多小時,不間斷地接收許愿池帶來的諸多負面情緒,本來漸感疲憊的李歡,一聽到祖母的美食搖鈴聲,立即精神一振。
她兩眼放光,笑道:"今天吃壽司。"說著蹦到電話機旁,拿起話筒:"阿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