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他趴在桌上醒來，環望四周，意識到自己現在在驛站睡著了。

　　他想起愛者的提示：回到變故發生以前。

　　雖然有點懷疑自己是否身處夢境，但現在更重要的是去驗證，和改變。

　　沒猜錯的話，現在應該是永慶十二年，他帶兵回京的時候。

　　門外刻著五里，涼彥心下一喜，五里驛站是離京最近的驛站，快馬加鞭半個時辰就能達京。

　　同護軍打了聲招呼，他躍馬而上，吟鞭東指京城。

　　鞍馬四邊開，突如流星過。他從來不曾為了見她這般張狂過。

　　風呼嘯著阻礙他的行進，盡管于事無補；風也在呼嘯著推動時間，讓原有的歷史不變。

　　慈寧宮。

　　涼太后半瞇著眼睛，涼洛在背后幫她按揉肩背。

　　似乎是受用極了，太后說著賞賜般的話：“哀家身邊就剩你一個體己的，等看上哪戶人家，盡管說，哀家給你說媒。”

　　“姑奶奶凈會打趣小洛，”涼洛乖巧地應道，“算算時間，兄長今日便回京了。”

　　本想繼續說什么，但涼洛瞥見太后突然抬眼打量了一下自己，心下一驚，沒敢再開口。

　　靜默了一會兒，太后有些懨懨地說：“你哥哥這次回來，是哀家吩咐的。”

　　“之前跟你說的，這次可得把握。”

　　“……涼洛定不負太后眷望。”

　　就算是出了慈寧宮，涼洛心里還是忐忑的。

　　太后早就知道甘青御和涼彥的事。

　　是她告的密。

　　之后不知道為什么太后讓涼彥去接近方婉……

　　她猜想是因為丞相阻撓新法推行，所以讓哥哥從方婉那里找到丞相的破綻。

　　可是，多蠢啊！她現在后悔了。

　　為什么太后那么早就注意到甘青御了？若是太后不問，她是絕不會主動說出來的。

　　現在又讓哥哥帶兵進京……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啊！

　　太后的心思她而今才看出來點……這聲“姑奶奶”，她怕是叫不了幾聲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錯誤已經犯下，到了不可扭轉的地步……

　　涼彥也在思考這些遺留的問題。

　　上一世，太后用他曾帶兵進京的把柄，來威脅他支持新法。那個老太婆的聲音還猶在耳邊回蕩。

　　“你若是愿意幫哀家改一改天下，哀家就幫你把這事壓下去。

　　“你若是不愿，就休怪哀家不念家族情。”

　　真是個瘋子，垂簾聽政這么多年還不肯放權，妄想架空太子。

　　若說唯一有希望與她抗衡的，便只有皇上了。然而皇帝臥病多年，早就是個空殼子了。

　　他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解決辦法，就是……

　　“你怎么來了？”清澈干凈的聲音把他從思緒中拉回現實，抬眼，青御亭亭玉立的身影占據了他的所有視線。

　　恍若隔世般，他極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說：“舍妹托在下給瑯元學士帶些東西。”

　　這般略有些扭捏的樣子，青御也只當是因為倆人太久沒見。

　　青御看見他時又驚又喜，只是礙于今日母親也在府里，不然定會拉著他在這園子里訴訴分別半年的相思苦。

　　“噢，令妹明日幾時得閑，青御想著可以同她商量給小公主上課的詩文。”

　　言外之意，明天什么見面。

　　青御的話外音不難懂，此時落在他耳朵里，更是一種經年悲喜后的懷念。

　　涼彥會心一笑，微微作揖，“明日未時，舍妹在家中靜候瑯元學士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