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陽城
山海苑的客棧規模頗大,后園建在一個花園之中,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分別建有四個庭院。
吳羨之在此要了一間東廂別苑,后又托掌柜的購置了一些日常生活所需。在此休息一晚,等到了第二日天明便離開了此地。
從河陽城出發一直向南八百里,便是焚香谷的勢力范圍,雖說同為正道三大派,但吳羨之并沒有選擇這條路,畢竟臭名昭著的南疆之地就在那里,自己可不想跑去受苦。
吳羨之目前所使用的飛劍乃是門內弟子的標配,此次下山歷練,一方面是提升實力,另一方面便是為了找尋一件趁手的法寶。
如今出了山門,真可謂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吳羨之御劍飛行,在空中稍作思考,選了一處方向,朝著河陽城西面悠哉的飛去。
高空之中,吳羨之行了少焉,突覺有些口渴,解下腰間酒葫痛飲,好不暢快。俯視地面,發現經過一處小村莊。此地名為草廟村,住著四十多戶人家,民風淳樸,村中百姓多以上山打柴交于青云門換些銀兩生活。
吳羨之掠過幾眼,發現幾個村中頑童在一高個小孩帶領下,朝著自己的方向大聲追逐呼喊,村民發現孩子們呼叫,也朝空中望去,頓時一片人都跪在地上磕頭求拜起來。
見此情形,吳羨之加速飛過,平日里村民常見青云弟子高來高去,有諸般神奇,對青云門是崇拜不已,以為得道仙家。而青云門一向照顧周遭百姓,對這里的村民也頗為不錯,他們跪拜倒自己也能理解,不過吳羨之因為前世的原因,并不喜他人跪拜。
如此又行了月余,已是來到一處巨大山脈。此時天色已晚,吳羨之便尋了一處山崖高點,生了火堆準備休息。
將隨手捕抓的獵物置于火堆上燒烤,吳羨之舉葫暢飲,居高臨下觀望四野,發現據此十數里有一座山丘,高逾百丈,通體漆黑,其上溝壑縱橫,怪石嶙峋,四周寸草不生,顯得極為突兀。
吳羨之突生興致,想到此次下山月余,一路上風平浪靜,若是真想有所機遇,還得多多探尋。心中打定主意,酒足飯飽后,將酒葫行囊塞進一處樹洞,然后安置好小黑,吳羨之駕馭飛劍化作遁光,朝那山丘飛去。
為了以防萬一,吳羨之并沒有直接靠近,而是繞著黑色山丘飛了幾圈,仔細觀察后發現,這座山的溫度明顯比周圍要高,山體上的石頭漆黑如墨,在月光照耀下反射出詭異的光芒。
確認沒有威脅后,吳羨之落在山腰,此地有處洞徑,約莫一人多高,洞中不時有熱流傳出,他祭出飛劍護在身前,緩緩朝洞內走去,過了片刻,那原本敞開的洞口已然消失不見。
周圍的巖壁光滑如玉,上面現出細微裂痕,其中散發出陣陣微光,隨著逐漸深入,整個道路變的愈發通暢,吳羨之只感覺越往里走,溫度越高,洞穴深處緩緩吹來的熱流,更是帶著一股淡淡的硫磺氣味,他心中已是有了計較,想來此地是一座火山,而整個山體都是由黑曜石組成。
如此又行了許久,前方終于顯出一絲光亮,吳羨之眉頭舒展,想來那里便是出口,腳下步伐加快了幾分。
走出洞穴,入眼一片光明,吳羨之只覺周圍溫度反而恢復了正常,在看四周是一片巨大空間,頭頂漆黑石壁,其中流動的黃色巖漿,揭示此地乃是火山腹地。
在中心地塊,巨大的巖漿池中,豎立著一根通體赤紅的橢圓形石柱,周圍流動噴發的巖漿對其沒有絲毫影響,在那石柱上龍飛鳳舞的刻著四個古篆大字,氣勢逼人。
九陽神碑。
吳羨之心中暗喜,看來此地果真有機緣,但考慮到其中風險,不宜冒進。于是來到洞口不遠處,喚出飛劍朝那巖漿池中斬出數道劍氣,又靜候片刻,見無異樣,這才掐捏法訣,周身現出護體青光,隨后駕馭飛劍,朝那石碑飛去。
來到巖漿池邊,吳羨之小心謹慎,目光隨時注意腳下,等到了那通體赤紅的巨大石柱旁,才稍稍松了口氣。
他仔細觀察這塊石碑,發現其上光潔如玉,除了九陽神碑四個字以外,內部隱約還封存了一柄長劍,剩下的碑體上則繪制了一副圖案。
一個面目模糊的男子,做帝王打扮,端坐中央,左手捧日,右手持書,莊嚴肅穆,令人生畏。除此之外,還有一條通體繚繞火焰的可怕巨龍,其身軀盤踞整個天地,將男子圍繞其中,張牙舞爪仿佛要毀天滅地般。
吳羨之伸手觸碰,突然一陣紅光如同波紋般在整個石碑上擴散開來。他神情微怔,尚未反應過來,那流動的巖漿池中,慢慢探出一個巨大無比的頭顱,頭頂一對漆黑銳角,身披赤黑相間的鱗甲,一對火焰長須上下搖擺,周身每一處地方都被那讓人無法直視的朦朧火焰覆蓋,呈現出一種在極度高溫中才能閃現的神秘的紅潤透明之色。
龍首的出現,幾乎將整個巖漿池中空間擠滿,無數巖漿隨之迸射,吳羨之猛然轉身,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場景,這毀天滅地的威壓,這冠絕世間的體型,超越他已知的任何生物,此刻的他已經忘記了抵抗,就連逃跑的本能都已消失不見,整個人被這無上的威勢徹底征服,等待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
那覆蓋周身的白色火焰所產生的高溫,讓吳羨之渾身的汗水早已揮發殆盡,此刻他口干舌燥,皮膚滾燙,只覺每一次呼吸都疼痛難耐,整個人只是站在那里都快被點燃一般。
巨龍好似剛剛蘇醒一般,龐大的龍首伴隨著烈焰緩緩晃動,整個空間都開始抖動,池內沸騰的巖漿已經將周圍的空地堆滿,整個巖壁山體都開始出現絲絲崩裂的痕跡,而這都只是因為巨龍輕微的動作所致。
龍首緩緩轉動,那巨大的眼眶中,熾白烈焰仿佛無盡煉獄般在燃燒,如同勾魂攝魄的幽冥使者,洞穿吳羨之,看向他身后那塊赤紅石碑。
只一眼,天地寂靜,生死茫然。
“吼!”
瞬間,巨大的轟鳴聲響徹了整個天地!
毀天滅地的龍息撲面而來,護體青光形同虛設,只一下便被破除,吳羨之沒有躲閃,也無意躲閃,他只覺那條巨龍如同當空烈日。
光芒,徹底吞噬了自己。沒有疼痛,沒有炙熱,沒有恐懼,只有光。
無盡的光耀中,吳羨之即將化為飛灰,生死存亡之際,身后猛然射出一道紅光將他身體包裹,然后迅速拉進石碑,原本光潔如玉堅硬如鐵的碑體如同水波蕩漾,將吳羨之吞沒其中,直至消失不見,接著迅速恢復如初。
天地崩裂,山河踏碎。
整個山體因為這強烈的沖擊開始坍塌,地面巨大的裂縫龜裂無數,無盡的巖漿四散噴涌,巨龍仍然不斷吐息,隨著時間的流逝,它那足以盤繞天地的身形逐漸化為流光,強烈的光耀覆蓋整片空間。而那赤紅石碑面對這毀天滅地破壞龍息,仍舊巍然不動,碑體上隱隱流動的光澤將那無盡吐息盡皆吸收。
百丈高丘終于徹底崩塌,巨大的碎石紛紛掉落,露出漆黑的夜空,這耀眼的光芒亦隨之沖上云霄,照亮天地。而巨龍在發出響徹天地的龍嘯后,化作一道流光撞向那赤紅石碑,最后徹底融入其中。
隨著這一擊的碰撞,整個地面開始顫抖,山體附近的大地也隨之崩裂,無盡的巖漿噴涌而出,徹底將這邊山脈覆蓋,化作無盡焚燒的煉獄之地,最后那巨龍現身的巖漿池中,在地底沉寂成千上萬年的可怕壓力徹底爆發,這座火山在這一刻向整片天地宣泄自己無窮的破壞力。
那立于巖漿池中的赤紅石碑,在經過巨龍吐息,化身沖撞后仍然絲毫未動,可當整個地形都出現變化時,火山噴發的巨大壓力終于將它推出大地,送上天空,最后遙遙的落在一處無名之地。
強烈的火山噴發,持續了數月有余,周圍一切植被都被焚毀,這處原本綠茵遍地的山脈已然化為焦黑之地,巖漿覆蓋大地,龜裂的縫隙形成無數大大小小的溝壑峽谷,全然化為一處煉獄之地,人間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