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周清淼駕車時章佑靈就在車廂里修煉。為了安全平穩的駕車，周清淼從來也沒有分心去看章佑靈如何修煉。

　　自打有了徒弟東靈素幫忙駕車，周清淼有機會親眼看看章佑靈到底是如何修煉的。

　　捂被窩每次看見前方路上顛簸的車廂，就有過去掀開車簾看看二人在干什么的沖動。總之心里就是酸溜溜的不爽。

　　最近發現小小只要吃上赤焰丹，個頭兒就竄得賊快。這不就預謀著趕緊把這小家伙喂大了，就算干別的不行，最起碼也得把她培養成和東靈素一樣的趕車人。

　　那時自己就有更多自由支配的空閑時間，他就可以和周清淼同乘一架馬車，一起看章佑靈修煉了。

　　于是無論是封玄初和捂被窩誰負責駕車，都把小小放在身邊觀摩學習。

　　小家伙反正閑得無聊，也就學得饒有興致。

　　車廂里，周清淼有些看不懂章佑靈的怪異表現，卻也不敢盲目冒失的出言打擾。

　　這段時間的章佑靈要么一整天絮絮叨叨自言自語，要么就閉口不言沉默不語從早到晚。

　　若不是知道他正在修煉一門和語言有關的神通，真會懷疑他是不是前段兒時間石窟尋寶沖撞到了什么中了邪。

　　某日，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之處埋鍋造飯，吃罷午餐再次出發時。章佑靈見捂被窩準備駕車前把小小放在了身側。于是好奇問道：“這是做什么？這樣很危險，一時不慎就會掉落車下。為什么不讓她安全的呆在車廂里？”

　　雖然名字叫小小，但是心智絲毫不輸常人的小家伙見有人責難自己的主人，一翻白眼回懟道：“我要學駕車，不坐在危險的駕駛位這里，難道坐在安全的車廂里學？”

　　“不得無禮！人家還不是顧及你的安危才出言告誡的。你這么懟人家，豈不是不知好歹。”

　　小小出言維護主人，又被主人斥責，有些委屈的紅了眼眶。

　　東靈素見狀有種物傷其類的感慨說道：“其實小小的話糙理不糙，要想學游泳還怕下水有危險。那恐怕永遠也學不會游泳。我就知道不下水充分了解水性，就坐在岸上研究琢磨的人，不可能學會游泳。”

　　捂被窩見小小楚楚可憐的模樣，揉著她的頭慰解道：“若不是他章佑靈破開禁制，時至今日，你我縱使有緣也不得相見對不對？我們得知道感恩，要學會心平氣和的和好人說話。”

　　捂被窩知道小小聰明伶俐，章佑靈也不是計較之人，所以就沒有要求小小走道歉的這個過場。

　　再次踏上旅程，東靈素繼續駕車。

　　車廂里周清淼問道：“在你家時，聽你爹介紹過你家傳功法的分級。我都默默記在心里，先前探寶時，不僅自己能隱身，還能帶著大家一起隱身，應該是《天地功》第四重隱匿藏形。看你如今這陣勢，每天嘮嘮叨叨，該不是在修煉言出法隨吧？”

　　章佑靈聞言笑道：“你倒是猜的沒錯，的確是在修煉言出法隨。但是這可不是整天嘮嘮叨叨就能修成的。”

　　“它是一種對大道的理解達到了一定的高度后，大道圓融渾然天成。此時意念所想福至心靈心至慧生，即為意念通達之態。屆時不必開壇設醮、書符發令、念經誦咒，只需將想要的結果說出口，施法的結果就會立即呈現在眼前。”

　　“我每天嘮嘮叨叨的，是要將那些施法口訣都背熟念順，達到一念生，心中就已經將施法咒語暗誦了一遍的效果。只是試來試去收效甚微。不知道卡在哪里了，就是邁不過這道坎兒。”

　　“會不會是你的境界還不夠高？”周清淼提示問道。

　　章佑靈立即斬釘截鐵的否定了這個說法：“不可能，你們門派的太上長老柳綠曾經給了我一滴他的血液。據他說里面含有一種極其珍貴的上古丹藥破障丹的成份。有了這滴血，以后我突破境界將不再存在瓶頸。”

　　“不過突破境界還有一些與功力瓶頸等都無關的因素。比如說讓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過情關，即便他天縱奇才功力深厚也是枉然。因為他尚且不知情為何物，如何過關？”

　　“比如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去過生死關，體悟生死之奧義，他一個連雞都沒有殺過的人，你讓他如何體會生與死？”

　　“我覺得我和這種情況比較相似，覺得萬事俱備，但一定還是漏掉了點兒什么東西。冥思苦想亦不知為何？”

　　“早就聽說這《天地功》神異難修，而且越往后越是耗時長久。相較于之前的一日千里，如今才知道修道之難。”

　　周清淼聽到這里認真的給出了一個見解：“適才我注意到你說修習言出法隨和嘮嘮叨叨關系不大，關鍵在于大道圓融渾然天成。這一點我贊同，但是我覺得你之所以至今卡住不能寸進，也許就是其它做的都挺好，差就差在你不重視的方面了。”

　　語氣一頓，周清淼問道：“名字叫言出法隨，怎么會和語言沒有關系呢？我們說出的文字是有力量的，你知道嗎？它有生命力、想象力和穿透力。”

　　“繼續，繼續！我好像抓到了點兒什么，你說的有些籠統，能具體說下什么是文字的力量嗎？簡潔明了，通俗易懂的那種。”章佑靈冥冥之中仿佛看到了一束光，急切的催促道。

　　周清淼不愧為一派掌教，腦子就是活絡，略一思量講了一個故事：“一群宮廷畫師受命為皇帝陛下畫一幅坐像，皇帝日理萬機，哪里是能夠長久坐在那里不動的人。所以在時間上是有要求的，也就是既要生動傳神，又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其中一位畫師在即將完成畫作之時，一時不慎將一滴膚色顏料掉落在了皇帝畫像的眼睛上。看上去像是閉著眼睛，看看時間將近，再度修改已然是來不及了。于是畫師靈機一動將另一只眼睛也做了調整。讓皇帝看起來像是閉目沉思狀。然后提筆題詞：心念蒼生，憂國憂民。”

　　時間一到，皇帝逐個審閱每個畫師的畫作。看到這幅獨具匠心的畫作大加贊賞，命人裝裱后懸掛于自己的寢宮，并且重賞了這位畫師。

　　這就是文字的想象力！

　　“不錯不錯，就是這樣的感覺，已經離抓住它越來越近了。不過還不夠，不夠！力量！我要感受到那種沖擊心靈的力量！”

　　周清淼聞言一皺眉頭，苦思冥想了一瞬開口道：“在你的腳趾甲里插一根鋼針，你對著墻壁狠狠一踢……”

　　章佑靈聞言心臟驟然一縮，大吼一聲道：“就是它！夠勁兒！我終于知道差在哪里了。”

　　章佑靈第一次主動一把抱住周清淼，緊緊的把她抱在自己的懷里。欣喜若狂的用臉蹭著對方的臉頰，語無倫次的不停說著：“謝謝，謝謝你！謝謝你的提點。就差在下水，就是東靈素說的下水。不下水就學不會游泳，當時我為什么就沒有理解呢？”

　　“啥意思？亂糟糟的。”周清淼雖然早已經把自己視為了章佑靈的女人，但畢竟是個冰清玉潔，平時連男人的手都沒主動碰過的姑娘。被抱得面紅耳赤呼吸急促問道。

　　抱著周清淼依然沒有松手，章佑靈感受著對方身上傳遞的溫暖舒適緩緩道“我的腦海中已經有了明確的努力方向，突破這重功法指日可待。你說的很對，我在別的方面都做了足夠的努力。唯一差的就是貼近生活面對現實去領會文字和語境，使其與心緒意念相連就成了，也就是東靈素所說的下水熟悉水性。”

　　周清淼覺得要是再這樣堅持下去，恐怕會有事情發生，因為章佑靈一直沒有要松手的跡象。于是急中生智輕拍章佑靈的后背說道：“據說封玄初那老爺子可是此中高手。曾經游說于世間諸國之間，只言片語就能讓劍拔弩張的雙方化干戈為玉帛。清談辯難從無敗績，若說能給你點撥一二，他顯然比我更合適。我這就給你叫他去，可別耽誤了你修為進階的大事。”

　　這一招對于修煉狂人果然有效，章佑靈在她額頭親了一口道：“嗯，去吧。”說完才舍得放手，慌得周清淼落荒而逃。

　　很快封玄初就掀簾而入，笑問道：“適才周掌教說你有關于語言文字方面的問題要請教老朽是嗎？”

　　“正是！”章佑靈邊說邊拿出瓜子和兩壇美酒。

　　“孺子可教！”封玄初看著美酒心花怒放道。

　　就在這時馬車驟然停下，車簾掀起一角，伸進一只小手道：“醉酒駕車危險我知道，瓜子可以有對吧？”

　　“這個可以有。”章佑靈取了帕巾包了一包瓜子，外加兩小壇美酒，打發東靈素送給后車上三人。

　　空間里取出一個盤子，盛了滿滿一盤瓜子給了東靈素，馬車這才晃晃悠悠再次啟程。外面響起了開心的漁家小調，和咔咔咔咔嗑瓜子的聲音……

　　封玄初拿過酒壇喝了一口滿臉陶醉笑道：“啟程之前，園主就說我這一路上少不了酒喝。園主就是喜歡藏拙，其實境界奇高，不然外界怎敢評價早已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所以你會點水為酒的秘密瞞不住他。說吧想聽點什么？”

　　“語言文字方面的知識就行，剛剛周清淼已經把文字方面講得很透徹了。煩勞封老您講講關于語言方面的知識。”章佑靈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