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王一大早就趕來九重天迎接萍兒。萍兒裝扮一新,拜別了師父。對師父的栽培她還是挺感激的,雖然昨晚花妖的事情讓她頗有微詞。羽王牽著萍兒離開碧海青天閣的時候,云瑯桓突然有些羨慕。為何他人的愛情總能有情人終成眷屬,而自己的愛情,黑暗見不了光明。是對方的身份還是自己的選擇?
羽王成親不是小事。鳳凰落地,羽王和欒萍出現在梧桐林的鳳凰頂。
“今日起,欒萍封為羽后。”
頓時三界皆知,共祝羽后新登。金童玉女般的結合,著實羨慕了許多人。玉沅站在九重天的天地寶鑒前,發現了欒云。于是主動走過去:“欒云,那個欒萍是你妹妹?”
“是”,欒云若有所思。
“你就是羽王的大舅哥了,以后羽王見到你還要行禮呢。”玉沅笑道。
欒云陪笑:“嗯。仙子見笑了。”
“欒云,你有心事?”
“我,有嗎?”
“是不是你妹妹出嫁了,你覺得難過?”
“倒也有些難過……不過,我回去照顧師父了。下次聊吧。”
玉沅無趣,看他離開,自己也離開了。欒云心里有事兒,他覺得師父做的不對,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師父說,不懂得怎么去讓師父回頭。欒云站在菩提樹下站了許久。如今萍兒走了,這世上只有師父一個牽掛了。他還是希望師父能夠做個好上神。
于是回去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去了古松,師父向來喜歡在那里打坐。但是今天師父不在那里。他不敢去找師父,害怕看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害怕他自己會不再尊重自己的師父。
云瑯桓的確在書房。花妖被他變回了人形,乖乖地坐在他身邊。“今日萍兒出嫁。”
花妖不以為然:“你難道有些傷感?”
“她到底也是我徒弟。”
“哼。花神還是你女婿呢。你都能搶他東西。”
云瑯桓無言以對:“你不要對我這么大怨氣。我對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你真心。只是你不懂怎么愛我而已。”
“那你告訴我。”
“行啊。你還我自由,讓我想干嘛就去干嘛。”
“不行,我一放了你,你就去找花神。本君見不得你與他親親我我。”
“那就算了,你關著我吧,反正你也知道,花神是鬼神。他遲早被你逼得回到冥界。到時候,冥界造反,人間受苦,你這個大殿下怕是要以死謝罪。”
云瑯桓冷冷地看著她:“難道你在他身邊,他就不會變回鬼神?他逃了輪回,還做了神,遲早要經歷業火雷霆的懲罰。你在不在又如何?”
花妖不理會他了。因為花妖早就想好了,這些債,她會替藍無印還。業火雷霆,煙消云散,她都會護著藍無印,因為這是她一手造成的。可是,云瑯桓不知道,誰也不知道當初那些幽冥使者為何沒有抓到藍無印的魂?輪回路上勾去了名字的藍無印,不生不死,越青便度了自己的仙氣,讓他修煉成了神。這一切,或許藍無印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大殿下知道藍無印是鬼,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鬼,因為大殿下他是魔界之尊。花妖也知道,她是始作俑者。
“你怎么不說話了?”
花妖搖頭,有些絕望地躺下了:“一切自有定數。天命,我也改不了。”
云瑯桓見她這么悲觀,有些心軟:“若是他不執著于你,我也可以幫他擋一擋,至少讓他去輪回,不至于煙消云散。”
花妖看向他:“不用了。他的執念是我。你救不了他,我也救不了他。”
云瑯桓突然明白,花妖并不是真的愛上那個藍無印,她不過是想要救那個男子而已。而自己現在似乎有些騎虎難下,一面是無法直面自己強求的無理,一面是無法直面花妖為花神舍身的嫉妒。也許生活的真諦是要去打敗一切所遇到的困難。
眾神看來,云瑯桓的身份何等尊貴,他要什么不能得到?這世間又有什么能入他法眼的。偏偏是那花妖,不起眼的一個女妖精,一個修為低到堪比凡人的小妖,她堅定的眼神里一個角落都沒留給這位高高在上的大殿下。到底是愛情,還是勝負欲,估計大殿下自己也不清楚了。大抵從他失去理智搶占花妖開始,他就完全不明白自己對花妖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種了?
花神從羽族回去后,自覺十分煩躁。竟然失手殺了來給他添茶的小花靈,這倒是讓他驚覺了起來:自己從未如此暴躁過。花神來到湖邊,低頭一看,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顏色不同。這一看,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于是坐了回去,趕緊打坐清心靜氣。
花妖仍舊被關在云瑯桓的書房結界里。欒云也終于沒有熬過自己的內心。這一日,他來到了書房門口,求見師父。
云瑯桓并沒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問道:“何事?”
欒云看向他的師父,那冷漠無情的臉龐,準備了諸多的委婉說辭竟是一句都說不出來:“師父,請你放了花妖。”
云瑯桓心頭驟然緊張了一下,旋即他又恢復了那般高冷:“本君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可是花妖并沒有犯錯。若是你對她有情,為何不能與她好好相處?”
欒云頓時覺得眼前金光一閃,然后整個身體飛了起來,重重摔在地上,今兒喉嚨一股淡淡的咸味兒涌上心頭跟著流出了嘴角。
花妖驚醒,呼喚道:“云瑯桓,你不要發瘋,欒云沒有犯錯。”
云瑯桓自然也不想傷害欒云,他本就是神族的后裔。神族的確是越來越少了,母神的血脈在他這里始終沒有得到延續。或許,終究會被九重天的冷漠給吞噬吧。
云瑯桓走進書房,站到花妖面前:“花妖,我說過我可以只有你一個徒弟。今日,我就他趕回昆侖,帶你去云海宮,與你結緣。”
書房的結界撤走了,獲得自由的花妖并沒有多高興,她轉頭看向那剛爬起來,嘴角血跡還在往下滴的欒云,怒道:“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當初他們是孤魂野鬼,是你讓他們去昆侖修煉,也是你為了讓欒萍出嫁,收他做徒弟。陪伴了你幾千年,如今你卻為了一己私欲,傷他,甚至要趕走他。你這樣的神,我又如何會相信你對我是真心實意?”
云瑯桓似乎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他一心想讓花妖看到自己對她的一心一意,卻沒想到花妖竟會這樣想自己。此時欒云也走進了書房,他一說話嘴角的血還會流出來:“師父,愛情不是強求來的,如果她不愿意,你又何必……”
他話未說完,云瑯桓就隔空掐住了他的脖子。
“師父,您是眾神之首,神界的清譽都會被你這種做法毀了。你放了花妖吧”
見欒云仍不松口,云瑯桓似乎真的要殺了他。花妖心下慌了:“云瑯桓,你要殺了他,我就是拼盡修為,也會對抗你。”
云瑯桓看向她的眼神仿佛遭遇了背叛:“你敢對抗我?你抗得過嗎?”
花妖也不知道是出于憤怒還是出于害怕,她怒目相向,眼睛逐漸泛紅,云瑯桓當即放了欒云,將花妖打回原形收進袖中。欒云見云瑯桓要離開此地,做了最后的懇求:“師父,你是普天之神啊……”云瑯桓對他揮了一下衣袖,欒云便安靜地躺下睡了過去。
云瑯桓帶著花妖離去不久,花神藍無印就找了上來,他一來想尋回花妖,二來想去三十三天問一下自己眼瞳變成藍色的原因。卻見碧海青天閣格外清靜,欒云安靜地躺在書房地上。花神有些心慌,將欒云喚醒問他:“師父呢”
欒云悲苦絕望:“師父帶著花妖離開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花神立刻就站了起來,想沖出去找他們,可是又能去哪里找?兩人于是同病相憐地坐在門前。九重天上的時間特別漫長。花神待了一會兒就絮絮叨叨開始跟欒云嘮叨:“其實,我早就認出了她是彼岸花。為了不讓她被大殿下發現,我各種掩藏她的身份,甚至帶她去往人間,可還是被大殿下發現了。我聽說彼岸花已經獻祭了自己,為何大殿下還是對她如此糾纏?”
欒云雖然極不樂意但仍舊問了一句:“那你帶花妖去了人間,做什么?”
花神看著遠方:“我與她與人間自然是做一對普通的夫妻。我們買了個大院子,還開了藥鋪,生活原本挺好的,可是她突然變回了原形,怎么也救不過來。”
欒云突然意識到什么,他的師父有一段時間,失蹤了好長一段時間,算起來正是花妖跟花神去人間的日子:“你難道沒想過是有人故意……”
花神看向他:“我想過。但是這三界,能躲開我的人只有你師父。可是他為什么要害花妖?”
欒云突然冷笑:“他不是要害花妖。他是要霸占花妖。花妖早就恢復了人形,卻被他關在書房,不讓她出來行動,還強占了花妖。盡管我極力勸阻,他還是執意要帶走花妖,甚至要殺我。我已經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師父了?”
藍無印捏緊了拳頭,怒火中燒,突然他的眼眸開始變成藍色。欒云驚得站了起來:“藍無印,你怎么樣了?冷靜一點啊!”
欒云見如此,大概也有些明白了,這藍無印似乎有被喚出魔性的傾向。但很快藍無印就離開這里了。欒云立刻找到了玉沅。
玉沅還以為小伙子想通了。見到的卻是一個皺眉略顯焦慮的欒云,頓時臉上的笑意也減弱了。
“欒云,你怎么了!?”
欒云眼神復雜,似乎在內心掙扎了許久才問道:“你可知道彼岸花?”
玉沅搖頭:“我不知道,不過你可以去向老君打聽啊。我陪你去吧。”
于是兩人便去了老君那里,正好遇上了藍無印。老君似乎有些躊躇。
玉沅正要向藍無印問好,欒云拉住了她。欒云擔心他和自己師父已經失去了神的本性。
藍無印見他不言,便也離開。他想要的答案,大概就只能去找越青了。
欒云見無人才向老君求證:“老神仙,小仙想請教那彼岸花到底是何方神物?”
老君自然不能如實相告:“彼岸花乃母神親自創造。”
欒云不信:“那她到底是神還是妖?”
“母神創造之初,就說過,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欒云和玉沅聽不懂。失落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