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其實都沒想明白,到底為什么活著?
“那你呢?有沒有想過怎么過接下來的日子?我大哥的妻子是高官顯貴的千金之女。”
微啟朱唇,淡掛淺笑,是小青最為誘人的樣子,只是她自己不知道:“二公子,我自然會做好一個妾的本分。”
“哦”云浚有些燥熱了
“二公子也是應該好好讀書。成家立業(yè)是男子漢應該做的事。”小青的話,云浚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這該死的春心,一見到小青就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于是逃也似的,飛奔離場。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立刻沐浴。水波浮動,他無法不去想小青的樣子,她的唇,她的身體,她的味道。
“公子”下人的聲音將他拉了回來:“夫人,請你過去。”
他這才更衣去見老夫人:“母親”
“浚兒,今日是怎么回事?”
“月兒不是故意撞倒小青的。”
“我沒問這件事。我是問月兒跟你吵架的事。”
云浚遲疑了一會兒:“母親,也不算吵架,只是月兒逼得緊”
老夫人瞪眼:“她逼你什么?”
云浚自知理虧:“逼我讀書”
“逼你讀書為了什么呀?”
“殿試三甲,娶她進門。母親,我……”
“浚兒,你越發(fā)是不思進取,你大哥都已經功成名就了,這云家的家業(yè)總不能全靠他一人支撐吧。你不好好讀書,怎么能幫他?”
“母親,大哥的忙,我?guī)筒簧稀H祝乙部疾坏剑聝翰辉敢饧蓿覀兙腿e人唄。”
這個云浚簡直能把云夫人當場氣暈。她瞪著云老爺:“你看看這是你的好兒子,這說的什么話?這最近不知道怎么的,總是這般墮落,不是出去喝酒,就是整天在書房發(fā)呆。你管不管?”
“不一直都是你管嗎?”云老爺也不冷不熱。
云老夫人給氣得不行,當場就咳嗽了起來。云浚要去扶她,被她喝住了:“你給我去祖宗面前罰跪,好好反思。反思不好,別回來。”
云老夫人給氣得不行,頭暈的厲害,驚動了大夫。小青帶著傷趕了過去,端茶遞水伺候床前。老夫人對她這種態(tài)度也還是無可挑剔:“你回去吧,明日翊兒回來了,你好好照顧她我就滿意了。”
“夫君臨走時,交待過,要照看好父親母親。”
“不用了,你回去吧,看著你我更頭疼。”
小青聞此言,也只好走開了。出去的時候,又聽說云浚在罰跪。于是帶了些吃的,溜進了云浚罰跪的地方。
“二公子,你怎樣?”
“沒怎樣,罰跪而已。”
“給你帶了些吃的。”
“謝謝了,你回去吧。”
小青只好走了,云浚現(xiàn)在最怕見到小青,一見到她,自己就好像把持不住一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云翊回來后,一邊更衣,一邊聽小青跟他說家里的事情。換好了衣服,沒有與小青多言,沉眸徑直出了門去,獨留小青落寞。云翊先去看了老夫人。
“母親,身體可還好?”
“還好,你回來了就去勸勸你二弟吧。”
云翊便起了身去,將云浚帶回了他的書房。
“二弟,聽聞你不想讀書。”
“大哥,我不是不想讀書,而是不想去考三甲。我考不到。”
“你不是考不到,你不想娶程竹月,對嗎?”云翊的眸子像一道寒光,一下子看穿了云浚的心思。
云浚結結巴巴,眼神躲閃,不知道該做何回答:“大哥,我……”
“哼,二弟,你也是飽讀詩書。既然你無心娶程小姐,就不該答應去程家提親,更不該應承程先生要去參加殿試。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這般胡作非為,程小姐無顏再嫁,我云家也背上了背信棄義的名聲,大哥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云翊說完,就回了青棠園。云浚獨坐于桌前,久久不能釋懷。他的心底有一種東西在萌芽,而眾人的逼迫讓它更加快速地在成長。他在抗拒這命運,但又不知道新的命運在何方?
小青還沒覺醒,她還在期待著云翊給他編織的美麗人生。小別勝新婚的快樂讓她完全沒意識到,一個沒有靈魂,依賴于別人活著的女子最終的結局是多么可悲。
第二天請安的時候,云浚說了一句話:“父親,母親,兒今天就要去宏音寺。”
一家人都很驚訝,云夫人問道:“不是說,等你大哥婚禮過后嗎?這還有半個多月了,為什么要急在今天?”
云浚跪拜:“兒有一些事情想不通,想要去請教妙禪法師,還請大哥多多照顧父親母親。若是兒能早日找到自我,定能趕回來參加大哥婚禮。”
大家也不再多言,知是攔不住。出了門去,云浚就跟云翊問道:“大哥,我想臨走前,讓青青送我。”
云翊便讓小樂去叫了青青。青青得知云浚要離開,也是有些驚訝。于是趕到院門處,云浚正站在馬車旁邊,云翊站在臺階上。青青喊了一聲:“夫君”
云翊點頭示意:“二弟有話跟你說。”
青青便走向云浚:“二公子”
“青青,一直以來,我都想讓你明白,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方向,但是到頭來,你沒有明白,我也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今日,我去禪院向法師請教。我走之后,還是希望青青能認真考慮一下,你究竟為什么活著?”
鄧小青表示聽不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青青,你想一想,你愛我大哥嗎?我大哥又愛你嗎?你與他在一起,最后的走向是什么?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照顧你了,你該如何活下去?”
鄧小青沒有回答,而是目送他離去。那馬背上的背影讓她陷入了沉思“如果有一天大公子不再庇佑自己了,自己又當如何立足。”在這個家里,她不過是個外來的附庸品。她開始深深地焦慮。
回去路上,她想與云翊傾訴自己的憂慮,但云翊先開了口:“青青,我今天要去跟林小姐商量一些婚禮細節(jié),你晚上不用等我回來了,自己休息吧。”
青青只好點頭。于是落寞的她,獨自回了青棠園。她拿出了云翊送她的金釵,這或許是她唯一值錢的東西了。算是給她的回報吧。
“夫人,鄧姨娘過來見您了。”
“讓她進來吧。”老夫人坐在梳妝臺前數(shù)著自己的白發(fā)。
“母親”
“不用叫我母親,這里沒別人,你叫我云夫人吧。”云夫人對這個女子總是沒辦法接受。
“是,夫人。”
“什么事找我?”
“夫人,我想出去走走,求個許可。”
云老夫人點頭,讓身邊的婆子遞給了她十兩銀子:“省著花,這可是你半年的例錢。早點回來,不要四處勾搭。”
“是,夫人,多謝夫人。”
婆子又交代:“回來要交帳的。”
“是”
鄧小青并沒有想到,還有錢給自己。她小心翼翼地,回去把錢放在了,云翊的錢袋子里,自己拿了幾個銅板,便出了門去。冬天什么時候已經褪去了顏色,她竟然沒有察覺元宵節(jié)好像剛過不久。春天的氣息這么濃郁了,街邊那些光禿禿的小樹已經冒出了一些新芽。那一個個新生命探著小腦袋,張望著這世界,顯得那般美好。
突然人群有些嘈雜起來,大家似乎都在議論紛紛。小青仔細聽來,卻是在議論那郎才女貌。
“聽說,云家大公子要與林家大小姐完婚了。”
“對啊,對啊,聽說,兩家那天會在府門前派禮品,到時候大家去領啊。”
“果然是大戶人家,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可不呢。那林小姐美若天仙,那云公子更是貌比潘安,一對璧人啊!”
“來了,來了,他們今天出來是派喜帖的吧。”
“不是,聽說是因為七公主舉行的詩詞會,特別邀請了他們……”
“管他們,一睹這對金童玉女的風采也不錯了”
小青望過去,正巧云翊牽著那林瑄,從馬車上下來。林瑄滿頭琳瑯,錦衣華服,舉止優(yōu)雅,果然與云翊般配得很。想到此,小青看了看自己的腳尖,想想自己的出生和粗鄙,越發(fā)的自卑。她又想起了云浚的話,如果大公子不庇佑自己呢?對啊,在林瑄和自己之間,但凡是個男子都不會選自己。云翊又是出于什么原因選擇自己?
突然有個人在旁邊說了一句:“可憐我這種出身,不然我也可以找個云家公子這般的夫家”
“可憐?”小青重復了這個詞語,她仍舊無法走出云翊給她的夢境,哪怕是可憐自己又如何?她開始緩緩在城里走動。有農民賣菜,有樵夫賣炭,有漁民賣魚。金店老板在算金價,布匹老板在量尺寸,郎中在開藥,鐵匠在打鐵,小二在攬客,青樓女子在歌舞,一切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在做一些讓自己活下去的事情,而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漫步了一天,走累了,便回了云府,捧了那十兩銀子去跟夫人交賬。
“你沒花錢?”老夫人有些驚訝。
“夫人,小青沒什么要買的,夫君都置辦齊全了。我出去看了看風景而已。”
“那不用還回來了,那是你的例錢,自己留著吧,但是花錢就要有交賬。”
“是,夫人。”
“你去準備晚飯吧。”
“是,夫人。”
伺候了云夫人吃了晚飯,小青回了青棠園,等著云翊回來。天黑后,云翊回來了,他嘴角含笑,看起來今天過得不錯。小青給他更衣后,告訴他:“母親,給我十兩銀子,說是我的例錢,我也沒地方花錢,就給夫君保管吧。”
十兩銀子而已,云家何曾看得起過:“不用給我了,你自己留著吧。”
小青便也不再推辭,給他端來洗腳水,伺候他睡下,便轉身要出門去。云翊有些不習慣:“你要去哪里?”
“夫君今日肯定累了,小青回房去睡。”
云翊拉了拉她的手,這手的確沒有林瑄那種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小姐柔軟:“你陪我說說話再走。”
小青便坐到床邊,云翊也抱著被子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