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赴宴
接下來兩日,東方奚每天都神清氣爽的去大獄上班。
而他祖父的宅子修建進(jìn)度卻比以往更快。
因為他東方奚舉吏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過往那些人給東方杜衡辦事,都是因為東方杜衡是醫(yī)家,唯恐日后家里再有人生病無處求助,所以不得不給東方杜衡低頭。現(xiàn)在看來,還是東方杜衡老道,他用的是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的法子。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欠了東方家的人情,遲早就要還。
但是東方奚卻感覺到,權(quán)勢對周圍人的影響。因為他得勢,周圍的人要么有求于他,要么怕得罪他,所以屁顛屁顛比以往更加賣力做事。
現(xiàn)在,東方奚開始在體會秦月娥給他描述的那種東西了。
權(quán)力——
當(dāng)你有了權(quán)力,周邊的一切事情都會隨之改變。
而這種對權(quán)力的依戀的感覺,開始在東方奚心里埋下欲望的種子。
外面晴空萬里,今天大獄里沒有什么事情,只有景差和他當(dāng)差值班,其他人都在休息。
而東方奚每天都過來,不是背誦律法,就是擬寫文書,摘錄《封診式》(秦國法律判決記錄文書)。
很快他就要正式上任了。
景差見到四下無人,這才親自走了進(jìn)來。
“見過長吏。”
“坐吧,不必起身。”
景差手里拿著一個盒子,一手拿著一個錢袋子。
他把錢袋子放在桌案上,“這是你上次協(xié)助上造捕捉盜賊,我們視情況而定,給你發(fā)的獎勵。”
“有勞長吏親自過來一趟。”
景差捻捻胡須,“你是怎么認(rèn)識咸陽的上造和亭長的。”
東方奚正在琢磨怎么敷衍他,卻聽到景差道,“想來也不是什么難事,只要想辦法讓枕邊人舒服了,何愁前途呢?人脈就是這樣來的。”
東方奚不爽,很不爽。
“讓枕邊人舒服,聽起來簡單,只是還要費不少力氣。好在奚也算是享受。只是人人都能讓枕邊人舒服,但是并非人人都不愁前途。”
這話一語雙關(guān),景差聽了臉色變黑。
混小子,居然敢嗆他了。
緊接著,景差又把公孫粱的處理判決文書遞給他。
“這是雍亭長要我交給你單獨處理的卷宗。你方才拿了錢,現(xiàn)在在這份卷宗上簽字。”
雖然是上司親自給他東西,但是東方奚曾經(jīng)受過嚴(yán)格的訓(xùn)練。
他還是要逐字逐句的看完才肯簽字,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發(fā)現(xiàn)這卷宗有些問題。
景差見他逐字逐句的看起來,頓時神色慌亂。
“長吏怕是拿錯了簡牘,這個案情和我沒有關(guān)系。”
景差臉上無光,他本來是故意給他拿錯,好讓他重新再抄一封的。畢竟刀筆小吏就是做這個的。
“是我看錯了。那我重新給你拿一份。”
東方奚多么跳脫活潑一人,在景差面前,如今卻變得異常沉默。
等到東方奚重新簽好他收了錢款的賬目,景差轉(zhuǎn)身后卻又走了回來。
“我記得你以前在后臺做事時都喜歡唱歌做詩,前日縣丞邀請我今日去赴宴會,席間邀請了許多大人物。他們說缺個唱詩的人助興,我當(dāng)時便舉薦了你。”
看東方奚不答應(yīng),景差板著面孔,“這可是個大好的機(jī)會。何況席間還有大夫秦戟,你翁父縣尉。”
景差知道,東方奚是和那秦月娥船都上了,可是沒補(bǔ)票。現(xiàn)在的景差想著找個機(jī)會,好好想個法子讓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對自己恭順點。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知紀(jì)大吏可有前去?”
“他粗鄙,我不請他。”
“可是紀(jì)大吏都未能去,我一個刀筆小吏怕是更加不合適。”
景差道,“無妨,我已經(jīng)提前和杜縣丞打過招呼了。”
“近日祖父在修建宅院,我想要早些回去。”
“你出身微寒,從來沒見過大場面。如今大夫戟、縣丞、縣尉、我這個長吏一同要前去的宴會,我正好在眾人面前引薦你。說來今日前去的兩位之中,有兩位是你的長輩,還有一位是你兩人昔日的長輩。想來還是縣丞府里的宴會比你家修宅建室重要的多。”
“長吏如此好言相勸,奚再無不去之理。”
“好。”
見他答應(yīng)下來,景差又道,“去赴宴,務(wù)必要穿的得體。你不妨早些歸家,若是能帶你良人一起過來,到時候你們家人團(tuán)聚也是妙事。”
東方奚笑笑。
“恭送長吏。”
等到景差走后,東方奚打開那個小匣子,里面卻是空白的。
“這是要自己定案。”
東方奚起筆,寫了七八行,最后結(jié)案為公孫粱、東方漁和上造伍衡、東方奚有過打斗,伍衡出手不慎打死了他,后來死在了監(jiān)牢里,已埋。而東方漁則因為盜竊,在牢獄之中關(guān)押半年,上黥刑。
東方奚寫完,情不自禁一笑。
隨后他把東西呈給景差,景差看了之后也是嚇了一跳。
“人已經(jīng)死了?”
“死了。我親手把他給埋了,就在城西河灘邊上,那里有一個坑。長吏可以去瞧瞧。”
“東方漁?他是什么人?”
東方奚覺得景差在詐他,“這件事,恐怕景長吏還是不要多問的好。”
景差果然住口。安排這件事下來的人,地位可是咸陽亭長,官府里的人,他說過,叫他把這件事全權(quán)交給東方奚負(fù)責(zé)。
他拿起大章,就在上面一蓋。
東方奚又要走了備份的案牘,把東西當(dāng)天抄完。
這下這件事情算是了了。
景差見到這件事被處理完了,他也不再追問。反倒是繼續(xù)提醒他,讓他今晚一定過來給大家唱歌。
東方奚知道他沒安好心,但是他需要這個機(jī)會去正式面見秦月娥的族人。
因為愛情。
只是回到家去翻箱倒柜換衣服的東方奚,卻被伍衡撞了個正著。
“嘿呦——”伍衡捋捋短須,“這是誰呀,把自己打扮的跟花孔雀似的。你這是要去見什么人嗎?”
“我要去赴宴?”
“赴宴?”
“長吏景差要我今夜去赴宴。”
伍衡聽到這話心里咯噔一下,“不會是縣丞府上的吧?”
“正是啊。”
伍衡看了看前后左右,這前院里一個人都沒有。
“別看了,他們都在后面忙活。”
“這件事未免太湊巧了。”
“怎么了?”
“你看這個。”景差遞過來一封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