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對楚天一來說，冬天是一個告別的季節。青春、苦難、希望、絕望、溫暖……所有美好蒼涼的字眼呼啦啦從這一季洶涌掠過，慌張得來不及說再見，便在時光中凝結成漸漸看不透的哀傷的表情。

　　楚天一明白存在于他青春故事里的主角已經悄然更替，程曉玥和小芳的再次出現顯然給了他又一次活著的希望。

　　從酒店出來后溫慧穎給楚天一發了條消息：

　　“楚天一，我對不起你”

　　為了方便聯系，楚天一一直沒有變更過號碼，為的就是擔心有一天溫慧穎找不著自己，然而現在的他再也不會為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操碎心。

　　火車上的楚天一緩緩略過一遍后將消息清空，手機息屏。

　　他靜靜的坐在位子上右手托著下巴就像小時候那樣，經過隧道時車窗上浮現出程曉玥和小芳的身影。

　　她們坐在楚天一對面緩緩依靠在彼此的懷里，小芳的雙手緊緊抓著程曉玥的胳膊沒有半點松開的念頭。楚天一知道這孩子和他一樣害怕離別。

　　程曉玥的臉頰依舊像小時候一樣好看，她半沉著肩閉著眼睛靠在位子上，過道上行人走動帶起的風偶爾吹拂著她劉海處的發梢，蕩漾在她的眉目前，刻印在楚天一心中。

　　這一次，他不會再失去任何人。

　　2

　　山楂鎮的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在楚天一的記憶里山楂鎮美的像一幅畫，小鎮落花，流水嘩啦啦的淌，鄰居們和藹可親的說話聲傳遍大街小巷，這是他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

　　楚天一望著周邊的一切，仿佛離開山楂鎮這件事僅僅發生在昨天。

　　楚天一回來前給陳胖子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接自己。原本執意騎著摩托過來的陳胖子聽說還有個美女立馬去鄰居家借了一輛三輪。

　　等陳胖子趕到的時候，他被眼前的程曉玥嚇了一跳，他走上前摟著楚天一的胳膊：

　　“好小子，你從哪里弄來的美女，怎么電話里也不和我說一聲啊！害得我差點丟了臉”

　　很明顯陳胖子并沒有認出程曉玥來。

　　“其實你認識她…”，楚天一無奈的說道。

　　“美女我自然都認識，話說那個孩子是怎么一回事。你們不會……”

　　“亂想些啥呢，那孩子喊我哥哥”

　　“原來是這樣啊，那就是說我還有機會咯”

　　陳胖子恍然大悟，說著就招呼一邊的程曉玥和小芳上車，四個人踉踉蹌蹌的往回趕。

　　三輪車在鄉間小道上顛簸的行駛著，車子行駛帶動的風讓楚天一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年春天，他也經常奔跑在風里。后座的程曉玥搗鼓了楚天一一下，貼著他的耳朵問道：

　　“這是陳胖子？”

　　楚天一笑嘻嘻的說道：“對沒錯，就是小的時候被你欺負的那個陳胖子。”

　　兩個人在后座笑的合不攏嘴，小芳在一側目不轉睛的盯著周遭的一切，這孩子似乎習慣任何地方。山楂鎮自然是最適合作為她童年的記憶，如果沒有意外，她會帶著小芳在山楂鎮過完她的童年。

　　等到家門口時，楚天一緩緩跳下車，來不及多想，推開那依舊破舊不堪的門欄走進大院，熟悉的記憶奔涌而來。

　　院子里的梧桐樹依舊高聳入云，廚房的屋檐上陣陣濃煙縹緲，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的味道，這一刻楚天一只想見到王翠翠。

　　“王翠翠，王翠翠，我回來了，你咋不出來迎接我”

　　楚天一奔進廚房拼了命的大喊，此時的王翠翠正在煮著鍋里的魚肉，看到楚天一時，王翠翠先是一驚，隨后又吐槽到：

　　“好小子，回來咋不和我說一聲，來來來我看看瘦了沒有”

　　楚天一走進院子對著王翠翠轉了一圈，王翠翠滿眼疼愛的看著，突然她注意到一旁的程曉玥和小芳，推開楚天一就朝著二人走去。

　　王翠翠朝著圍裙上擦擦手突然牽起一旁程曉玥的手慈祥的說道：

　　“多么精致的姑娘啊，楚天一你這小子運氣倒是不錯。”說完又轉身看著程曉玥。

　　“我是楚天一的外婆，這個孩子從小就不懂得照顧人，和我們家這混小子在一起可真是委屈你了哈”

　　程曉玥沒有反駁，微笑的回復到：

　　“沒有的事外婆，楚天一她雖然笨了些，不過人還是不錯的”

　　兩個人一見如故，就像許久未見的故人一樣。

　　“姥姥好”一旁的小芳突然開口笑嘻嘻的說道，王翠翠欣喜若狂，伸出手摸了摸小芳的臉蛋，滿臉的喜悅之情難以言喻。

　　“好好，看來楚天一這些年沒白混啊，孩子都這么大了也不告訴外婆。來來，外婆領你們去屋里坐哈。”

　　說罷便領著二人朝屋里走去，留下發呆的楚天一和陳胖子愣在原地。

　　梧桐樹依舊高聳入云，山楂鎮的天依舊是那么藍，水依舊是那么清，記憶里的故鄉還是和當初一模一樣。

　　3

　　“什么，你是程曉玥”，飯桌上的陳胖子滿臉驚訝的說道。

　　“對啊，我早說你認識她了你還非不信”，楚天一一臉無關緊要的說道。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誰和你說我死了的”，程曉玥滿臉氣憤的問道。

　　兩個人的目光聚焦在楚天一身上，一時間楚天一只覺后背發涼，緩緩抬起頭時，四個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突然程曉玥坐起身，王翠翠順手遞了根雞毛撣子給她。程曉玥拿起雞毛撣子就追著楚天一往門外跑。

　　“你這家伙怎么動不動就說我死不死的，咋的我死了你高興啊”

　　“沒有的事，我不也是不知道具體情況嗎”楚天一一臉求饒的說道。

　　“不清楚你還亂說，看我今天不揍扁你”

　　兩個人在院子里繞著梧桐樹你追我趕。

　　王翠翠和小芳一臉吃瓜的模樣看著院子里的楚天一，王翠翠順手夾起一塊雞腿放在小芳的碗里說：

　　“多吃點孩子，今天這菜是姥姥特意做給你吃的”

　　“姥姥，不阻止真的沒事嗎？我怕月月姐姐打哭他”

　　“沒事的，這小子皮厚得很。”

　　“該死的王翠翠有了孩子就忘了我是吧”楚天一哭著喊到。

　　院子里的梧桐樹高聳入云，山楂鎮的藍天依舊是那么藍，水依舊那么清澈。所有的記憶仿佛都停在了初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