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對福波爾伯爵抱有期待，不相信老伯爵會一敗再敗，之前的禍事全是由他年輕氣盛的繼承人惹起的，而他必然能定傾扶危，就像他過去干過不少大事那樣。不過，甭管他們把他說得多么天花亂墜，夏雨只往最壞的狀況想——那就是不單單是殘兵敗將，連賈斯汀的鐵蹄也殺進來了。
干糧，哈尼小老頭已經在處理，組織了幾十名農婦烤黑面包。這種東西硬邦邦的可以當沙包使，夏雨還特意去瞅了一下，鬧了笑話，咬下去差點沒把自己的牙磕掉。
“老爺，您這……，它可不是您平時吃的白面包，硬著呢。”
“我也沒料到會這么硬啊，這東西要怎么吃？”
“都是在熬湯的時候，切下來扔進鍋里煮成粥吃的。”
“那你現在給我做一份。”
然后夏雨就嘗到了，果然不是二十一世界的胃口，能輕易接受的味道。
哈尼見他蹙眉毛，問道“大人，要不還是給您備點白面包。”
“不是不能長久保存嗎？”
“可以帶點面粉，在部隊不行進的時候，我給您烤。”
夏雨一想到他說的畫面就直否決了。在野外，將士們吃著一團烏漆嘛黑的難咽下的食物的時候，自己在一旁搞特殊化，不融入集體，怎么想都是在往自己身上插刀。
“領主一族也吃這個，不能跟在城堡一樣。再說面粉受潮后就容易壞掉，旅途又不知道要持續時間有多長，沒有冗余去做這種無聊事情了。”
“領路的人找到了嗎？我還是希望能多尋幾個完全熟悉卡茲平原的人來做我們的向導。僅有我們自己的騎兵們靠不住，他們平時只在大路上奔跑，對人跡罕至能躲避的敵人的小道還是知道的太少。”
“按您的吩咐，我已經尋訪過好幾個獵戶了，只是……。”
“價錢給的還不夠高？。”
“我已經用黃金作為報酬了”
“老爺，我想應該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哪的問題？”
“我想是在…….上次出征時候，老領主不僅帶走了大多數的騎士，同時也征召了很多青壯，剛才說的這幾戶人家如今......都披著孝。”
“不能拿刀脅迫他們嗎？”
“現在領地的氣氛……不滿的人。”
“好了，我知道了。”真是自己忽略了，慣性地認為中世紀的民眾已經習慣了來自領主的層層欺壓。看來戰爭還是特殊的，不同于任何人類所從事的其他活動，它造成創傷是最疼、最留疤且難以修復的。這群貴族與貴族的跟班，也沒一個人提醒自己。或者說他們壓根不明白，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的道理，只相信自己拳頭為大。
大麻煩呀，這種情況，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夏利奧要堅守城堡就很有道理了。領民們對領主的怨氣未消，領主又離開城堡，再回來時，迎接你的是不是他們手中的農叉就難說了。
他也是個蠢貨，要是他能意識到這些，一開始就以此來勸說自己的話……呲，本以為他會有平民思維，現在看來他想法和思考同貴族沒什么兩樣，應該是沒吃過什么苦就早早的被收養了。
（提示，你對夏利奧的好感度下降。）
這個問題必須盡快得到解決，不然就算冒險留在城堡，也有防不勝防的帶路黨，實在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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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領主大人正在給大家發錢發糧。”
“聽了。”
“什么事？”
“隔壁村，昨天就讓他們村長領著去了，參加上次征召，死一個人就可以領五枚銀幣。”
“這么多。”
“騙人的吧，我只在戲里聽過。”
“是真的，我舅爺今天來我們家還糧就說他們村里里外外拉回去好幾車的糧食。”
“那每戶人家到底能領多少？”
“我沒問。”
“你閉嘴，我來講。”
“昨天，我跟我二叔去了，領主大人給每戶都發了二十斤糧食，而且領主大人不但給大家發了糧，還斬斷了自己家的旗幟，把下面的騎士大人們都嚇一條。”
“斬斷旗幟？”
“就是騎士團每次出行，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舉的那面。”
“我就好奇了，你們的領主這么干，不怕騎士……。”
“外來人不要打斷我說話。”
“當時大家都看嚇傻了，可領主大人又拿出另一面紅旗，指著旗說，紅色是用大家的鮮血染成的，我竟永遠懊悔使大家平白流出的鮮血，什么時候令領地再走向輝煌，什么時候迎回英雄們的尸骨，霍普金家什么時候才有資格，將斷旗重造。”
“吼，你們的領主不得了嘛。”
“老家伙，你怎么又打斷我說話。”
“這么說我們村也能領錢領糧？”
“我一早就看見村長往城堡那去了。”
“你們怎么還在這，集合喊半天了沒聽到嗎？”
從城堡四角的箭塔往下看，門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影。撒幣，是夏雨能想到的最快的安撫人心的方法，而且夏雨不僅撒，還撒的很大方。除了留下來逃跑用的物資外，帶不走的東西他都送出去了。
留下來也沒用，等敵人來查收嗎？還不如自己裝一波仁慈，用來安撫民心的好。而且，這群農民富了，敗軍來了就越是會花時間搶掠他們，為榨干他們而停下腳步，如此不但替自己嘲諷了目標的同時，等自己返回后兩相比較，自己的形象就是，偉光正的不能再偉光正了，一石二鳥。
騎士們死活扛的旗，夏雨也給它砍了，舉著那面旗在未來兵荒馬亂的野外，不是就在告訴別人我是只大飛鳥。把旗砍了還能把上面的金線融掉，本來就很缺金子這種既輕又購買力很強的貨幣。
唯一還令他犯難的是，夏利奧和他兩個死黨。怎么說都不管用硬要留下。這讓夏雨好花了好一陣腦筋，但，其實讓他們留下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
一是，如果沒有像樣的敵人過來，他們號令農民兵大概就能保護村莊，減少損失。二是，若是遇到強敵，燒殺搶虐太嚴重的話，有夏利奧陪他們共同赴死，就不至于被說，領主一族拋棄把領民全都拋棄了。
夏雨已經跟四位村長打過招呼，一旦不可力敵就不要抵抗，給他們這么多糧食同時就有彌補他們未來損失的意味在里面。同樣來犯的敵人如果是個有腦子的，都不至于把農民最后維持生命的口糧也奪掉，為了這一點逼農民們魚死網破，收益實在太低了。有四位村長的牽制，夏利奧想利用農民軍主動搞事做不到，大概能茍過去了。
當然，如果敵人不當人，要擺爛就一起擺爛吧，他沒辦法了。夏雨默默地對天發誓，除了心思多一點，自己就絕對是個善良的好人的。
轟隆……。
“您說這天怪不怪，晴天怎么還突然打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