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霍家,霍想容同霍二夫人說了一聲便領著驚鵲鳴蟬回了自己的碧霄院。
她按著年幼時的模糊記憶在府中拐了又拐,穿過一片小花園,便看到了一座安然矗立在一片小湖邊的院子。
小湖里養了白色的蓮花和錦鯉,紅白相間的錦鯉在水里嬉戲跳躍,黑褐色的地磚鑲嵌在青色的草地里,鋪向院門又往里延伸,院墻是用上好的石楠木制成的,上面細細的雕刻了許多花草,院門上,碧霄院三個大字蒼勁有力。
和記憶里的相差不大,比從前漂亮了許多。
趕了一天的路,霍想容只覺得困倦至極,她急急的走進院里直奔臥房,見了床便蹬了鞋子胡亂的扯下滿頭的珠翠撇到一邊,倒頭大睡。
“哎!小姐!哪有女公子這樣亂丟東西的!……”
鳴蟬跟在她身后拾起她的鞋子簪子擺放好,無奈極了。
眼見霍想容已經陷入了酣睡,驚鵲連忙拉住她的手,將食指豎在嘴邊,示意她噤聲,然后把她帶出門外,輕手輕腳的關上門,道,“女公子趕了一天的路,這會正累著,讓女公子好好休息罷。”
鳴蟬吐了吐舌頭,和驚鵲一道走了。
……
“……女公子……女公子!……”
她朦朧的睜開眼,看見一個黑影在她面前,不停的晃著她的肩膀。
她實在是困懵了,半晌才看清那黑影的真面目。
是驚鵲。
婢女搖著她的肩膀喊她:“您都睡了一個下午了,二夫人那邊給您辦了家宴,剛剛差人來喚您了!”
好不容易從床上坐起來,驚鵲就急急的把她拖到銅鏡前梳妝打扮,她困的淚眼朦朧,不住的打哈欠,任由驚鵲給她挽發,鳴蟬拿了幾件衣裳出來,道:“女公子要穿哪一件?”
她看了一眼,相中了一件蓮青的衣衫,指了指道:“就這件吧。”
“是。”
鳴蟬應了一句,把那套蓮青的裙袍挑了出來,將其余幾套放了回去。
驚鵲給霍想容簪上發釵,一根接著一根,一根海棠花顏玉步搖在發間搖曳生輝,鳴蟬取了衣裙伺候霍想容換上。
霍想容所有衣衫首飾,全是霍二夫人一手準備的,全部都是精心準備的,衣物全是由上好的凌云錦制成的。
蓮青的衣衫袖口繡了暗紋,裙擺上繡了大片白色的山茶花,走起路來仿佛腳底下盛開了一大片白色的山茶,因為常年養病的原因,她膚色白的比尋常人偏白很多,五官精致極了。
她的長相隨了霍夫人,是種具有攻擊性的美,不同于大多數世家貴女溫柔賢淑的美,她的美是張揚明艷的,似乎能割傷人一般,恰好唇角微微上揚,降低了不少長相的銳氣,即便是多年病弱,這份美麗也并未銳減一分,那是血脈遺傳下來無法割舍的東西。
“小姐可真漂亮。”
鳴蟬驚嘆一聲,眼睛都看直了驚鵲捂著嘴吃吃笑:“夫人年輕時可艷壓了整個鄴都的女公子,小姐可是夫人的女兒,能不漂亮嗎。”
“那可不是,我阿母若是貌丑,如何生的出我?……趕緊過去嬸母那吧。”
花廳里燈火通明,庭前掛了兩個燈籠,桌案自進門約九尺處沿兩側往里排開,每桌間隔三尺,桌案下鋪了坐墊,桌案上擺滿了琳瑯的菜色瓜果小食,家中所有的主子都已經落座,只等這家宴的主角了。
霍二夫人坐在高位,右下方的桌案空著,正是她特意留給霍想容的位子。
左手邊第一個坐了二房的長子霍齊,霍齊端正俊秀,與早去的霍二將軍有七分相像,一身淺紫的衣袍,頭發牢牢束起,始終儒雅有禮的保持著笑容,一身世家子弟的貴氣。
反觀霍子期,剛過束發之年,長相九分站了霍二夫人,俊美秀氣,渾身一股吊兒郎當的氣質,坐沒坐相站沒站相。
霍三公子不如霍二公子穩重,雖然兩人年歲相差不大,但霍二公子沉穩冷靜,天資聰穎,霍三公子成日混在京城紈绔之中斗雞走狗不亦樂乎,二人性格天差地別。
這家宴的主角未到,霍二夫人也并未宣布開席,幾個小輩耐不住寂寞,倒是竊竊私語了起來。
“阿兄,這堂姊究竟長什么樣啊?”
霍子期百般聊賴,便蹭到霍齊身邊好奇的問,倒也不能怪他,霍想容離開霍府時他才九歲,頭腦又不夠清醒,記不清很正常。
“子期,既然要坐便坐好起來!你瞧瞧你,你這是什么坐法?啊?”
霍齊剛想開口,便被霍二夫人打斷了。
霍二夫人皺著眉看著坐的東倒西歪的次子訓斥到,自己兩個孩子,次子行事最不端正,成天跟鄴都的紈绔混在一道,天天不干些好事,凈惹禍。
霍想容的位置過去還坐著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女孩子,一身白裙氣質脫俗,打扮的素凈,發髻里只別了兩根玉簪,相貌生的不錯,只是在名花無數的鄴都里顯得略為平淡,那股出塵的氣質倒是顯得整個人都不一般了起來。
這是霍二夫人的侄女兒沈柒,霍二夫人的娘家遠在西北,沈家二哥的夫人病逝不久沈二爺便抬了房里的姨娘做主母,沈表姑娘的母親去后繼母便對她動輒打罵,霍二夫人同沈柒愿的母親是手帕交,親如姊妹,幾年前回母家探親時見到渾身疤痕瘦弱的沈柒,發了一大通的火,不顧沈家的阻攔執意將沈柒帶回了霍府。
沈柒坐在案前,雖然面上不顯,心里卻也有些惴惴不安。
霍二姑娘自淮北候世子夫人出嫁后便是家中唯一的女公子,受盡寵愛,她又是個外人,到底有些怕遭到嫌棄。
她出神的想。
霍想容神態自若的邁進花廳,先走到霍二夫人面前請安。
“嬸母。”
三個人見霍想容來了連忙站起來,霍夫人笑的開懷,連忙拉著霍想容認人。
“哎!嫙兒啊,左邊這兩位呢紫色衣衫的那位是你二堂兄霍齊,另一個是你三堂弟霍子期,你們小時候都見過的,印象應該還是有的。”
“二堂妹。”
“二堂姊。”
霍齊素來有禮,霍子期也難得正經了一番,兩人齊齊拱手喚了霍想容。
霍想容微微笑著,轉過身去看霍齊,微微蹲下身段,喚道:“二堂兄,”繼而看向霍子期,笑喚道:“三堂弟。”
“哎呀哎呀,自家兄弟,不必拘禮,堂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就是鄴都鼎鼎有名的明珠丞相家的陳洛顏也不如堂姊好看呢!不愧是我阿姊,真漂亮!”
霍子期看到霍想容進來時就已經呆滯了,只覺得這堂姊生的猶如神女,真是漂亮極了,頓時滿嘴溢美之詞。
霍齊則是滿懷自豪之感,也加入了夸贊的隊伍:“嫙兒生的漂亮,不必謙虛,霍府臉上也有光呢”
兩人直直夸的霍想容有些不好意思了,連連道:“沒有沒有,二堂兄與三堂弟也很是玉樹臨風!”
“好了好了,你看看你們倆,給嫙兒弄的都不好意思了,來,嫙兒,這位是嬸母的侄女兒,叫沈柒,比你啊早生了三個月,小姮,這便是我們霍家的二姑娘想容了,小姮,你喚想容表妹即可。”
沈柒有些緊張,她抬頭看向霍想容,微微蹲下身行禮。
“想容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