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都已經(jīng)入秋了,風(fēng)吹的有些冷,太陽也算不上曬。
霍想容很早就被叫醒準(zhǔn)備去城外迎回西北大軍的將士,她坐在馬車?yán)锢У闹贝蚬贰?p> 回到霍府以后霍二夫人沒有給霍想容任何偷懶的時(shí)間,三天都在和嬤嬤學(xué)禮儀挨女書的打。
她今天穿了件淺緋鑲白繡海棠織金錦裙,外面罩了件白色披風(fēng),也繡了海棠花,長發(fā)一半綰成發(fā)髻一半披在身后。
霍想容沒有戴太多首飾,發(fā)間兩支銜珠玉蝶釵,斜插了根白玉海棠琉璃步搖,釵簪用的都是玉器,貴氣十足。
她本就長的明艷,這身裝扮更是錦上添花。
坐在她身側(cè)的沈柒也難得打扮了一番,但也和平時(shí)相差不大,頭上戴了支燙金蓮花瑪瑙簪,一只鑲玉流云金步搖,一身淺紫織云紋繡牡丹錦裙,外頭的披風(fēng)也是紫色的。
隴朝的未婚女子是不允許將頭發(fā)全部束起的,已成婚的婦女則要將將頭發(fā)全部束起,妥帖用發(fā)帶束在腦后或全部梳上去。
霍想容一路困著到了鄴都外,被沈柒叫醒時(shí)還有些困頓,清醒了一會就被驚鵲扶著下了馬車。
已是辰時(shí),城外已經(jīng)有許多大臣女眷,霍想容腳剛踩到地面手就被一下拉住了,給她嚇了一跳,抬眼一看,怔住了。
是霍想沅。
她的長姐。
眼前的秀美婦人拉住她的手,激動的不行。
霍想沅一直想去娘家探望小妹,奈何嬸母不許,女眷姐妹之間四年沒見,想念灌滿霍想沅的胸腔,如今就像泄水的堤壩。
“……阿姊?”
霍想容張了張嘴,叫了霍想沅一聲。
“哎,來,讓阿姊看看?!?p> 世子夫人臉上笑著,眼眶泛著紅,拉著她里里外外仔細(xì)的看,手指都在輕微的顫抖。
沈柒見狀退到一旁,沒有打擾姐妹二人敘舊。
“阿嫙長高了?!?p> 霍想沅的手指和身體都在輕輕的抖,里里外外的看了一圈,半晌才說出一句話,聲線都在發(fā)顫。
她摸了摸霍想容的腦袋:“回來了就好。”
霍想容握住霍想沅的手,也有些眼底發(fā)熱。
阿姊未出嫁時(shí)疼她,什么漂亮首飾衣服料子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都留給她。
“阿姊。”
霍想沅和霍想容長的七八分相像,她不似母親和小妹的長相一般明艷,雖然相像,但她給人的是一種溫和柔順的感覺,性格也溫柔,很少和人起爭執(zhí)。
姐妹倆交握著手,吶吶的似乎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從何開口,霍二夫人剛從另一邊走過來,見狀輕輕拍了拍霍想沅:“阿嫙回來是好事,你可別哭鼻子!”
霍想沅眼淚都在眼眶里轉(zhuǎn)了,挺見霍二夫人這話頓時(shí)破功,她笑著嗔怪道:“嬸母又笑話我,我可不是待嫁女郎了,你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
“好好好,不笑你不笑你!”
霍二夫人笑著哄她,剛想繼續(xù)說些什么,另一邊,高大威嚴(yán)的宣嘉帝一身褐紅的衣袍,華貴非常,身旁跟著一身絳紫鏤花織金繡鳳衣裙的皇后,身后跟了一群皇子公主。
“那是誰?我怎么從來沒在鄴都見過她?”
跟在三公主身后的六公主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目光最后鎖定在南安侯世子夫人身旁的明艷少女身上,皺起眉,問身邊的四皇子
六公主向來自恃美貌,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長的比她漂亮的世家貴女,丞相府的嫡長孫女陳洛顏算一個(gè),現(xiàn)在怎么又冒出一個(gè)!
“你是說南安侯世子夫人身邊那個(gè)?”
四皇子順著她說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少女妍麗無比,眼里劃過驚艷之色,然后說道:“那姑娘和世子夫人長的那般像,身旁還站著霍二夫人,必定是霍家一直在外養(yǎng)病的霍二小姐了?!?p> “在外養(yǎng)???呵,別是個(gè)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女,霍家不得已才放到外面養(yǎng)著的吧?!?p> 六公主不屑的哼了一聲。
站在前面的三公主一直在聽六公主和四皇子小聲說話,本不想出聲,誰知道六公主竟然編排起了世家貴女來了,壓下聲音訓(xùn)斥到:
“小六,不要渾說!你們倆好好站著,皇家子女交頭接耳成何體統(tǒng)!母后和父皇還在前面呢!”
六公主收到了三姐的警告,不情不愿的閉了嘴,四皇子乖覺的站好,沒再說話。
霍想容隨著眾人跪拜下去行禮,齊聲道:“叩見陛下,叩見皇后娘娘,陛下萬福金安,娘娘康健無恙?!?p> “眾愛卿平身,今日大軍凱旋而歸,收服北蠻,是大喜也,不必多禮?!?p> 帝王和藹可親道,一副心情異常好的模樣,眾人起身,襄陽王附和道:“是啊,謝將軍此番立下大功,真是驍勇善戰(zhàn)?!?p> 不提謝無亙還好,一說女眷里就炸開了鍋,談?wù)撈鹱约盒膬x的兒郎不免臉紅扭捏。
霍想容對謝無亙沒有任何印象,她常年呆在家中,十一歲以后更是直接到郊外養(yǎng)病養(yǎng)到了十五歲,見都沒見過。對武將的概念仍是五大三粗大絡(luò)腮胡渾身肌肉一拳就能把她打死的樣子。
看著周槽談?wù)撨@謝無亙臉紅的姑娘,霍想容覺得有些奇怪,現(xiàn)在鄴都的女公子都不喜歡風(fēng)度翩翩玉樹臨風(fēng)的男子轉(zhuǎn)喜歡武將了?
直到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黑壓壓的人影,女眷群中有人發(fā)出了一聲短暫的驚呼才把霍想容的思緒拉回來。
大軍漸漸靠近,她看見大軍中有幾人人扛著寫著謝字的偌大旗幟。
最前面的人騎了一匹健壯的白馬,白馬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馬背上的人一身泛著銀光的鎧甲,沒有戴頭胄,頭發(fā)高高束起。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霍想容終于看清了那人的長相。
她沉默了半晌,終于明白這青年將軍為何能讓鄴都含蓄的女眷們臉紅不已了。
那人大約二十幾歲,身形頎長高大,明明是武將皮膚卻出奇的白,生的一副好相貌,豐神俊朗異??∶溃樕系谋砬槔溆材?,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霍想容敢拍著胸脯發(fā)誓,這是她活了十五年見到長的最漂亮的男子,在場所有世家公子皇家子弟都不及他半分。
她在心中暗暗驚嘆。
她的目光在謝無亙身上停留了幾秒,寥寥擦過他身后,卻又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瞳孔震動,目光立即轉(zhuǎn)向謝無亙身后。
在他身后,三名武將騎著馬,身后還跟著一輛馬車。
她盯著青年將軍身后其中一名年輕武將的臉,心中似乎有聲音在吶喊。
那名武將沒有與其他兩名年紀(jì)較大的武將說笑聊天,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著什么,看了一圈,最終挪向霍想容站著的位置。
年輕武將看見了她,她也在看著他。
武將眼里劇烈的收縮了一下,看見她身邊站著霍二夫人這才確定,狂喜從心底掠起直達(dá)顱頂。
霍想容看著的那名武將,長了一張和她六七分相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