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師，能跟您聊一聊嗎？”巴芙拉從二樓下來，徑直來找白水凈。

　　“好。”白水凈找了一間沒人的房間，“就在這里吧。”

　　“抱歉，我剛剛趁著您不在的時候單獨去找姬軒抑，既是擔心他，也想讓您誤會的。”巴芙拉對著白水凈鞠躬道，隨后她直起身來，“但是剛剛，姬軒抑讓我明白了，真正的愛不需要用手段。”

　　白水凈彎彎嘴角，“那你今后？”

　　“我還會一直喜歡他，不過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巴芙拉的表情認真起來，“我還想知道，白老師您，愛他嗎？據我所知，您對他一直都是拒絕的態度，而且，因為他的原因，您很長一段時間都像過街老鼠一樣，甚至現在也是。”

　　“……”白水凈被這么直白的問題，有些啞然，“魔族問問題都這么直白的嗎？”

　　“這個問題我一直都在回避，但既然你問了，我還是想認真回答，”她略做思考，“第一個問題，我愛他嗎。”

　　“答案是，愛。”白水凈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最開始的時候，我只把他當做一個普通孩子，或者說，故人之子。因為他長得和我小時候的朋友一模一樣，我不知道他家里出了什么變故，會讓十幾歲的孩子淪落街頭。而且他醒過來之后還失憶了，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甚至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沒有。這個時候，我對他是親情，如果我的故人死掉，我希望他的孩子能作為他在世界上的一個印跡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一年之后，他進入了皇家魔法學院，他的能力非常出眾。但因為黑暗魔法師的身份受到了許多非議。這個時候，我既愛他的能力才學，也心疼他的遭遇。但卻無力改變什么。”白水凈嘆了口氣，“他在學院受到的委屈都不會告訴我，我不能時時保護他，但這個時候我已經感覺自己可能無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思量之下，我用我一半的性命做出一個保護符。”

　　“血玉平安扣？！”巴芙拉被白水凈平淡的話震撼到，她因為想要了解姬軒抑的一切，所以專門去學院圖書館查過資料平安扣的資料。知道那個平安扣有多么珍貴，本來以為那只是個和血玉平安扣長得很像的普通飾物，沒想到竟然出自白水凈之手。

　　“你也知道？真稀奇，我教的絕大多數學生對道法大陸一點都不了解。”白水凈也有些詫異。

　　“我……嗯。”巴芙拉肉眼可見地難過起來，只憑這一點她就比不過，再怎么愛一個人，她也不會為了保護他而削弱自己一半的性命。

　　“之后，我知道了他對我的感情……于情，我對他一直是親情，一時之間無法轉變；于理，我不僅是我自己，我還是他的老師和監護人。而且，我這樣說并不夸張，有很多學生都是奔著我來的。如果他們知道了這件事，他們會怎么看我？怎么看學校？甚至，怎么看其他老師？”白水凈說著，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可就算我一直拒絕，到最后我們還是被人變成了茶余飯后的談資。尼基塔將一切都抖摟出來之后，我忽然覺得輕松多了，害怕的事情真正發生之后，我才意識到，這其實沒什么可怕的。”

　　“白老師。”姬軒抑的聲音從后面傳過來，白水凈看著面前笑容微妙的巴芙拉，愣住，然后臉色爆紅，“你們一起的？”

　　“白老師耳朵尖都紅了。”姬軒抑坐在輪椅上，支著下巴，仰頭看白水凈，眼中笑意溢出，嘴角不斷上揚。

　　巴芙拉對白水凈行了個禮，笑嘻嘻地給二人留出空間。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問我不就好了？”白水凈不好意思地回過頭，看到姬軒抑的模樣，眉頭皺起來，“你怎么坐著輪椅就下來了？”

　　“來晚了怎么能聽到白老師的真心話？”姬軒抑拉住白水凈的手，將她拽入懷中，白水凈虛坐在他的腿上，和姬軒抑對視，“白老師，我愛你。雖然你不知道，但是我從聽到你說第一句話開始，心臟就只為你跳動。”

　　“你騙人之前都不打草稿的嗎？”白水凈捏住他的臉，“你聽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

　　“是對伊萬叔叔說的‘伊萬，你在干什么呢？’。”

　　“！”白水凈驚訝地張開嘴，姬軒抑瞅準機會，用力含住白水凈柔軟的雙唇。

　　白水凈雙手按在他胸口，被動地承受著姬軒抑的熱情。

　　等到姬軒抑意猶未盡地放開她，白水凈憋得臉通紅，“你——”

　　“我在。”姬軒抑開懷地摟著白水凈的腰，“白老師，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算了，不跟病號一般見識，等你身體恢復了我再跟你算總賬。”白水凈說著從姬軒抑身上起來。

　　“白老師為了我受了那么多委屈，現在我都幫你討回來好不好？”姬軒抑笑瞇瞇地說。

　　“討回來？你想干什么？”白水凈好奇地問。

　　“白老師覺得權力是好還是不好？”

　　“當然要看擁有權力的人。”白水凈理所當然地說。

　　“這個回答太正確了，反倒有些不走心。”姬軒抑坐在輪椅上，托著腮，“我一直在想，普通人和魔法師雖然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但卻像兩個世界一樣互相不了解。很多有能力的魔法師做事也局限在魔法師的陣營中。其實，普通人屬于弱勢的一方，他們更需要一個能和魔法師建立起聯系的地方。”

　　“魔法師守則不是對魔法師和普通人的關系做了要求？不能輕易在普通人面前使用魔法，不能對普通人使用魔法。”

　　“這都是老黃歷了。魔法師的監管向來由他們的老師負責，但老師除了教學活動，之外還有研究工作，本來就分身乏術的老師怎么能再去監管學生是否遵守了魔法師守則呢？”

　　“你是想將教師和學校的監管權力讓出來，專門成立一個魔法師監管會？”

　　“不，監督管理的不只是魔法師，還有普通人。”

　　“普通人？”白水凈被弄糊涂了，“你的意思是，魔法師也會成為弱勢群體？這……怎么可能？”

　　“我要讓這個新的機構成為人與魔法師之間的橋梁，當然不能只監管魔法師，萬一普通人毀約，魔法師要顧及魔法師守則，無法對普通人動粗，普通人可沒有那么多顧慮。”姬軒抑伸了個懶腰，“不過這還只是個初步的想法，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讓想法落地。”

　　“你……說起來你之前被海盧辛格開除了吧？不然也該畢業了。”

　　“學院的畢業條件太嚴苛了，我感覺只有畢業論文要在核心刊物上發表這一條我勉強能試試，其他的考勤，學分，我哪個能通過啊？我一逃課就逃了好幾年，怎么可能畢得了業？”姬軒抑半真半假地搖頭嘆氣。

　　“話可不是這么說的，海茲威他們逃課的時間不比你短，他們都開始寫畢業論文了。”白水凈笑了笑，“那你還想回來上課嗎？”

　　“不想了。”姬軒抑抬著頭注視著白水凈，她的發絲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金色的光暈，皮膚瑩白如玉，唇角微揚，“我已經在學院找到我最重要的東西了，畢業證學位證就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