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只會有一束光透進來的屋子里,在那個一束光都有時限的屋子里,蘇七昏天黑地的被折磨,被丟棄,昏迷后又清醒,清醒過來又昏迷。
只是,有光束的時間里,蘇七是舍不得讓自己昏過去的。哪怕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也要清醒著感受那束光。
哪怕疼痛到麻木的身子無法感受光的溫度,還努力睜開眼睛,看它的亮度。直到連那束光都被黑暗驅趕,消失。蘇七才又安心的昏迷過去。
“你確定要留下他嗎?”
“······是,老祖宗!”
“你猶豫了。”
“是的,因為怕他不愿意留在我身邊。”
“只有什么?你想要他留下,他哪里有資格拒絕。”
“老祖宗,孫女希望他是心甘情愿留下的。”
“······說得也是。”
“他可是從惡魔谷出來的,你猶豫再猶豫,都是應該的。”
“惡魔谷?······那他應該受了很多的苦······”
“你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有些偏了!難道,你看上他了?!”
“老祖宗!怎么可能······”
“好,好,好!祖母知道了,先讓他去我的地方歷練歷練,能用了,再讓他回你身邊。”
“謝謝老祖宗!······祖母最好了······”
一段少女和祖母的對話,斷斷續續傳進了蘇七的腦子里······應該是夢吧?!!
蘇七再次清醒,身上干干凈凈的,輕輕一動,就感覺到了身上所有受傷的地方,都已經被處理過了。
還是在那個第一次醒來的禪房里,此時房間仍然被滿滿的夕陽光包裹著,包括蘇七自己。
蘇七睜著眼睛尋到光芒的來處,然后發呆。光線的耀眼似乎都沒有能夠讓他閉眼。
他的眼睛沒有焦點,卻如同此時此刻的夕陽一樣,光芒四射。不僅沒有以前的陰冷,目光中甚至還多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半個月以后,蘇七已經可以下床。每天給他送飯食的小和尚問他,是否需要扶他出去走一走。蘇七沒有拒絕,被小和尚扶著,出來房門。
禪房外有個小小的院子,有圍墻,用木柵欄圍著。木柵欄外面,是整整齊齊的菜地。菜地邊就是懸崖峭壁,然后是一望無際的山巒起伏。
這樣的地方,到底是怕他逃跑,還是希望他逃跑啊?!似乎從菜地里,有小路可以繞到屋子后面。
這么簡陋的柵欄,怎么可能困得住從惡魔谷出來的人,哪怕是那懸崖峭壁都困不住。
蘇七還在床上躺著的時候,就已經細細的“感覺”過很多遍四周了。除了偶爾的林中動物,和照顧自己,照顧菜地的小和尚以外,真是沒有什么人來這里。
這里,是蘇七這一輩子住過,最好的地方。至少那時,他是這樣認為的。
蘇七心里明白,自己前些日子聽到的那段對話是真的。他心里甚至都猜測到了那對祖孫倆的身份,否則自己也不可能這樣安安靜靜的在這里了。
一眼萬年的,不止是自己嗎?
忍不住的這樣想,又一次次的否定和打擊自己。那,怎么可能?那少女何許人也,也是他一個殺······也是他這么卑微的一個人,可以遐想的······
可是,養傷的日子太過平靜,總是免不了的胡思亂想。蘇七開始煉武,開始和小和尚一起打理菜地。
“蘇七?”
直到呼喚聲在他身后傳來······知道他的名字的人,屈指可數。喚他名字的來人,是蘇七怎么都想不到的——惡魔谷口,守谷的老人。
“老人家······你怎么會在這里······”
守谷老人的出現,開啟了蘇七新人生的篇章。
一年以后,蘇七成了皇家最隱秘密暗衛“龍影”的一員。從小的經歷讓蘇七習慣了,只做,不說。
成為“龍影”的一員,他是自愿的。這和自己在惡魔谷時,完全不一樣。
在惡魔谷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死,要么沖出重圍,作為殺手離開。離開了惡魔谷,成為殺手,他有能力離開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離開了,可以去哪里,去干什么?
在蘇七以為,自己會一輩子作為殺手,最后也被別人殺死,作為這一輩的結束時。任務的失敗,開啟了他人生的新篇章。
誰曾想,守谷老人竟然是朝廷的人。在惡魔谷十余年,只為了一舉把明朝遺孽培養殺手的根據地,斬草除根。
蘇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明朝遺孽,他也不想知道。他沒有那么悲天憫人,也沒有什么大格局,什么使命感。
在惡魔谷時,他只想活著,只想活著離開哪里。離開以后,是他最茫然的時期,唯一讓他能夠心動的,是一筆筆的金銀珠寶。
他沒有研究過,組織讓他殺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在他這里,反正都是有權有勢的人。
而得了金銀財寶,蘇七可以把金銀換成柴米油鹽,送給快要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們。對他來說,這是他一直以來,唯一心生慰藉的。
作為殺手的最后一個任務失敗以后,被少女所救,被守谷人帶走······蘇七的人生,有了心的重心和期待。
蘇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哪怕,那些期待,一輩子都不可能實現。但,最起碼,他在為著自己想要的,努力著。
生活,人生,有了新的定義!
他本來就很強,又那么的努力。一年的時間,蘇七完成了別人幾年才能完成的課程和訓練。
然后,以一個新的身份,理所當然的的來到了少女的身邊。雖然仍是沒有辦法光明正大,只能在暗地里守護,蘇七也滿心的歡喜與感恩。
只是,他才來到少女的身邊,少女就要嫁人了。蘇七沒有傷心,嫉妒,但絲絲的羨慕在心底繚繞了很久。
上面讓選六個最好的女子暗衛給少女,蘇七有生以來第一次討厭自己的性別······
然后,是滿心希望少女所嫁良人,幸福安康。那時,蘇七才知道,有一種感情,是心里的那個人:你若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