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溫阮不是很理解,“你跟來我家干嘛?”
這人是找代駕,又不是搞諜戰(zhàn),總不能跟人家小伙說的是“跟上前面那輛車”吧?
季隨聳肩,“他說他不認識去我家的路。”
秦溫阮:“……”
“他不認識,你也不認識?”
“這不是……醉了。”季隨語氣里多少是有些理直氣壯,他嘴角噙著一抹笑,就這樣放肆又直接地盯著秦溫阮。
片刻后,還是秦溫阮敗下陣來。
兩個代駕騎著折疊式電動車跑的一個比一個快,生怕她扣下他們一樣。
她“嘖”一聲,只能把季隨帶回了家里。
秦溫阮住的地方叫水岸林坻,歐式風(fēng)格,綠化面積大,環(huán)境比較幽靜,算是符合她對住處的各項需求。
進門處,玄關(guān)那兒是入墻式的鞋柜,她從鞋柜里扒拉許久才找出一雙沒拆過的男士拖鞋,扔給身后男人讓他換上,自個換好鞋先進去了。
玄關(guān)走廊比一般要長,因為她個人喜好,愛把入眼的畫找顯眼的地方掛起來,現(xiàn)在基本上可利用的空間都讓她掛滿了,再掛就有些密集,算是破壞藝術(shù)感了。
進屋后,中式風(fēng)格的裝修不算亮眼,可勝在簡約淡雅,倒也適合秦溫阮。
反正這人不顧家,家里什么樣子都好,最好是不扎眼,讓她眼不見心不煩,所以說這種風(fēng)格剛剛好。
季隨拿這事兒來說,秦溫阮就冷笑一聲,“說得好像您那復(fù)式別墅不是找阿姨打理著一樣。”
都是不把家里當(dāng)窩的人,別五十步笑百步行嘛。
剛剛就覺得空氣里的濕意更重了些,秦溫阮踏著拖鞋來陽臺一看,果然外面又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好似要洗清這世上的所有渾濁。
她其實一下午都在想最近發(fā)生的那件事,她也知道,那件事沒過去。
她雖不在意姜楚青那個跳梁小丑在她面前閃現(xiàn)一番搞一通莫須有的雜事,可終究是心涼。
心涼她到最后都沒有告訴她當(dāng)年的事實。
當(dāng)年她姜楚青,真的是自愿站出來的嗎?
季隨也走過來,他身量高,帶過來一道陰影,蓋住燈光下明明滅滅的雨絲,秦溫阮雙手撐在欄桿上,能看清外窗玻璃上映出的兩個影子。
他和她,都挺清晰的。
她及他肩膀,影子與影子仿佛沒有距離,他稍稍走近一步,就恍若二人彼此依偎。
可是秦溫阮知道,還差一步。
“在想什么。”
季隨指尖捏著煙,眼里幾分熱意。
秦溫阮回頭,背靠在欄桿上。
似乎是他們兩個之間一道不成名的規(guī)矩,那一步,得她愿意靠過去才行。
就像三年前長滿爬山虎的那道老舊樓梯上,她沒把打火機給他,而是站起來,俯身,嘴里那支又細又長的煙點燃幾分星火。
秦溫阮看著眼前的男人,除了衣著成熟冷淡,削去了幾分當(dāng)年額發(fā)垂落的少年感,其他沒什么變化。
那張臉,還是像她在那個雨夜里看到的一樣,濃墨重彩,從頭發(fā)絲到笑起來的弧度都長到了她的心里,是從深淵里爬出來的妖精,西幻漫畫里的阿爾芒.德拉古拉,專門靠一張妖孽絕世的臉欺騙無知少女,引著她們墜入無間煉獄。
可是秦溫阮知道,她不是無知少女,也有守住自己不墜深淵的能力。
所以她從口袋里摸索出一盒煙,輕輕抖落出一根,夾在指尖。
她迎著他滿是笑意的雙眸,笑容如春風(fēng)拂過。
季隨就這樣安靜地看著她,默許她一切動作,放任她朝著自己逼近一步,腳尖點地,貼著他耳畔呼氣,
那熱氣又灼又燙,貼著他寸寸肌膚,滲進了骨髓里,
“……借個火。”
她說完,又自作主張地低頭,去夠他指尖的煙,發(fā)尾淡淡掃過他脖頸,低頭看,女人鬢邊碎發(fā)被繞在耳后,小巧的耳垂上有亮晶晶的耳釘,順著優(yōu)越的肩頸線看過去,V領(lǐng)毛衣露的恰到好處,半截鎖骨,雪膚天鵝頸,入眼的每一寸,都是雪原,冷白又孤傲。
她眸子微微垂著,頗有幾分厭世的頹然,唯有唇邊那點猩紅色的火焰微光,才讓他覺得她是這世間真實存在的。
下意識的,季隨空出沒拿煙的那只手。
是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動作,是十分熟練的高度,抬手便捏住那方小巧精致的下巴。
秦溫阮眼里多少是帶了幾分愕然,嘴里的煙只點燃一半,冒著稀疏又可憐的火星。
季隨就這樣看著她,目光深沉又熱切,當(dāng)著她的面把自己手里的煙送進嘴里,沒抽,怕嗆到她。
而后,他捏在她下巴的手摩挲幾下后,帶著余溫離去,迎著人幾分不解的眼神,攬在她腰后,把人往前帶。
現(xiàn)在,縫隙全無。
季隨俯身下來,遮在眼睫下的眼眸漆黑又玩味兒,唇畔帶著淺淺的笑。
他用煙頭火星對準她的,輕輕呼出一口氣。
原本微弱的火紅忽然瘋長,綴亮了秦溫阮的眸。
她窩在他懷里,這個擁抱久違又生澀,不是很舒服。
她只能被迫仰頭看他。
看他把煙捻滅后,眼底一抹淺笑,像是煙滅時灑下的灰燼,分明冷漠,卻又灼熱的讓人不敢觸碰。
“阮阮。”
她聽他滾動著喉嚨,沙啞開口,“這才叫借火。”
借火,借火,不惹火上身,怎么能叫借火。
秦溫阮想,興許這煙也沒什么抽的必要了。
她手指嫻熟又自然地夾著煙蒂,碾在窗臺。
“嗯?”
季隨像是不解。
就見秦溫阮眼底氤氳著一抹肆意的笑,像是在暗夜里大朵大朵綻放的薔薇,惹眼又張揚。
她靠在欄桿上,說,“火都燒到別處了,這煙屬實沒了味道。”
紅酒爆珠再濃郁,也不抵其他。
“秦溫阮……”
季隨一只手擋在秦溫阮腰間和外面欄桿的空隙里——怕她撞疼,這像是一種習(xí)慣,看上去溫柔又繾綣。
可只有秦溫阮知道,他有多用力,多用力地箍著她的腰。
似乎妄想透過毛茸茸的毛衣,抓撓她的肌膚。
秦溫阮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看他眼眶猩紅,眼底幽深難耐,而后沒有絲毫停頓,陰影急切覆蓋下來。
一呼一吸間,盡是她的味道。
雨天,一切都在雨水沖刷之下顯得幽靜,一切又都無所遁形。
微微亮著燈光的陽臺上,那個吻沒有年輕人青澀又晦暗的試探,有的只是兩個成年人靈魂相契的情欲,你來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