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敲打我窗……
李瑜腦子昏昏沉沉的,被冷風一激,睜開了眼,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一片皚皚白雪覆蓋的大地。
身上穿粗布麻衣,古代樣式。
這是什么地方?
為什么我穿得如此奇葩?
風聲如猛獸咆哮,大如拳頭的雪花滿地亂滾。
李瑜是南方人,見到滿地的雪,驚喜蓋過了驚訝:這就是我從小渴望的雪國景致嗎?
舉目望去,前面似乎是一個小村莊。
抬起腿,抽離一尺多高的雪,再踩下去,一種難以描述的吱吱響聲,十分悅耳。
走了不遠,忽然發現,村邊竟然有一條河。
河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冰,就好像一塊巨大的玻璃。
李瑜滿心歡喜,豈不是說,我可以嘗試一下真正的溜冰了?
轉念又一想,不行,這冰那么薄,踩上去肯定要碎。
抬頭遠望,希望能看到更厚的冰面,卻不料,冰面下傳來一陣嗚嗚咽咽的聲音。
定睛一看,差點嚇得栽進河里。
冰面下,漂來一具老者的尸體。
身上的衣服很破,不是現代樣式,脖子有一條很顯眼的勒痕。
接近李瑜的時候,老者的眼珠忽然一轉,愣愣地注視著他,死亡令老者的表情很不自然,看著就像嘲諷。
李瑜揉了揉眼睛,這老者雙目,的確是盯著自己。
隔著薄薄的冰面,兩人四目相對,李瑜覺得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老者很快就漂走了。
卻又來了個同樣穿古裝的婦女。
很年輕,剛嫁人不久,肚子鼓鼓的,似乎懷上了。
漂到李瑜面前,眼睛突然睜開,莞爾一笑,非常羞澀,脖子下也是一道長長的勒痕。
李瑜大駭,這不是一尸兩命嗎?
不敢上前,后退了一步,再一步,直到看不見河面。
然而,嗚咽的聲音開始彌漫整個空間。
河邊一處樹林,樹葉落盡,卻見那一棵棵被冰雪壓著的光禿禿的樹枝上,掛著一個個繩套。
雪風一吹,套索搖搖晃晃。
這種樣式的套索,只有一種作用,那就是掛脖子。
難道說,這里每一個套索,都曾經掛過一個脖子?
河里的這些死人,就是套這上面的?
就在此時,河里嘈嘈切切的聲音越來越大,突然,傳來一個冰塊碎裂的聲音,一個中年人,從河里破冰站了起來。
渾身濕漉漉的,被冷風一吹,全都結成了冰。
眼睛流動著血光,然而卻明顯是呆滯的。
嘩啦。
嘩啦。
不一會兒,冰面全都碎了。
原本漂在河里的尸體,滿滿站了一排。
有老,有少,男男女女,衣著很古老。
每個人脖子都勒著紅印,齊刷刷抬頭看著李瑜,又一起扭頭朝向不遠處的樹林。
一個低聲的啜泣,從人群里傳來。
接著,是一片。
每個村民都悲愴地痛哭起來。
整個世界,頓時彌漫著難以言喻的壓抑氣氛。
仿似一個聲音在心中回蕩:“活著那么難,不如脫離苦海?!?p> 李瑜受到感染,心里不由自主充滿了傷感,情緒似乎馬上就要崩潰。
誘人的聲音,不斷回蕩。
有點類似古早的電影里的奪命梵音。
不遠處河邊禿樹上的套索,在眼中顯得越來越大,幾乎占據了視線的全部。
他停下了往后退的腳步,重新往前,踉踉蹌蹌地走,心里充滿了難以抑制的悲傷。
幾乎就在要進入樹林的時候,心里吹來一陣涼風,猛地一驚:“不好,這些人是在引誘我去上吊!”
腳步戛然而止。
用手指塞住耳朵,猛地轉身,往另一個方向逃去。
村民的嗚咽聲戛然而止。
第一個從河里出來的人,笨拙地彎腰從河里摸鵝卵石,其他村民木然地跟著彎腰,一起朝他扔石子。
他們身子僵硬,扔不到很遠,大多數落到李瑜腳下。
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鵝卵石,落到地上,卻含光帶火,滋滋作響。
少數打到他身上的,隔著厚厚的冬衣,也讓他渾身麻痹。
受這詭異的場面激發,李瑜腦子里迅速浮現出好幾副畫面,就像受潮的照片,雖然不是很清晰,卻也構筑了一個模糊的印象。
“原來我不是第一次進入這個殺人夢境!”
在河邊這里死了好幾次了。
留在原地,會被村民引誘進樹林,自縊而死。
如果不進樹林,會被村民圍毆致死。
如果想遠離河邊,遠離村子,會遇到一堵空氣墻,根本跑不出去,村民會追上來用鵝卵石砸死他。
……
每種死法嘗一次就夠了,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他赤手空拳一個人,不可能跟幾十個死人打,所以正確的做法是:逃。
只有一個逃跑的方向沒試過,那就是找到進村的路。
順著河岸跑,小心躲避著冰河里的村民的鵝卵石攻擊。
這些村民其實都是死人,身子僵硬,扔出去的鵝卵石飛不遠,但打在身上會冒火,非常痛。
艱難跑了幾百米,忽然看到轉彎的地方,有一座木橋,不禁大喜。
然而,就在他決定往橋上跑的時候,村民們騷動起來。
他們似乎看懂了李瑜將要上橋。
一個個從河里跳上岸,以非常笨拙的姿勢追過來。
然而,他們一則是死人,二則,雪地的物理性質對所有人都起作用,李瑜走得慢,他們走得更慢。
李瑜有先發優勢,死人們漸漸落在了遠處。
橋上無雪,他動作敏捷多了,迅速就到了橋對面。
回頭一看,村民們停止追擊,在橋頭站成一排。
既不嗚咽,也不扔石頭,恢復了死人呆滯的表情。
李瑜知他們不會過來,心里稍定,大著膽子喊了一句:“各位鄉親,不用送了,請留步?!?p> 村民空洞的眼睛,并沒有看李瑜,而是看向他身后的村莊。
那應該是他們原本生活的地方。
然而此時眼睛里滿是恐懼。
能讓死人都忘不了的恐懼,生前一定很恐怖。
李瑜輕輕地轉過身,背對著村民,望向前面的村子,忽然躊躇起來。
“里面到底有什么可怕的東西?”
村口道路兩邊,分別立著一根倒塌的柱子。
這是古代村寨常見的“牌坊”建筑,樹立在村口,其他部位損毀了,只剩兩根柱子。
柱子夾著的地方,自然就是進村的路。
李瑜謹慎地從兩根倒塌的柱子當中走進去,正式進入村莊。
再次回望身后,那些村民果然不敢過橋,站在雪地里,猶如一個個雕塑。
不知前面會遇到什么,也得硬著頭皮往前走。
村子全都被燒毀了,墻倒梁折,一片焦黑,觸目驚心。
走水之后,村民們逃脫了,卻一個個,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全都在河邊自縊。
真邪性!
“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呢?”
正茫然之際,忽覺后背一陣發涼。
身體一個激靈,猛一轉身,只見一個黑影從天而降,一只電飯煲那么大的拳頭直朝臉上砸來。
……
李瑜渾身一哆嗦,眼睛猛然睜開,眼前是四面潔白的墻。
身子被緊緊綁在床上。
一張溫柔年輕的俏臉,映入眼簾。
“你醒了?快說,你在夢里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