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觀察室里的震動聲停了。
李瑜暈倒在他的床上。
身上的黑氣也消散了,憔悴而蒼白的臉,終于抵消了所謂的帥氣。
眾人給他解開繩子,準備抬到外面客廳。
突然,當啷一聲,從李瑜身子下面,掉下來一把木劍。
趙天福眼尖,看到上面布滿了紋飾,大喊一聲:“別動!”
眾人愕然,抬著的李瑜又被放回床上。
趙天福蹲下來,湊近了看。
他呼吸急促,聲音顫抖。
“這個不會是他睡覺前拿進來的吧?”
眾人紛紛搖頭。
趙珍斬釘截鐵地否定:“不可能,我一天都跟他在一起,沒有見過這把木劍。”
然后反問一句:“這到底是哪里來的?”
趙天福激動地站起來,緩緩后退,眾人毛骨悚然,一個個跟著退。
每個人心里都有個不祥的預感。
一個聲音在吶喊,但誰都不敢說出來。
趙珍忍不住,打破了禁忌:“二叔,難道,這是他從那里帶出來的?”
這話就如炸雷,不等趙天福回答,幾個人扭身就往門外沖。
趙天福臉色煞白,扯著趙珍就竄出房門。
“快去叫物料科的人來!”
掌管法器事務的,是物料科。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各個部門,整個大樓的人都轟動了。
由于秘境與人間存在“靈壁”,人類很難從秘境中把東西帶出來。
能突破靈壁,來到人間的,只有邪神本尊或者它的邪氣。
在這里工作的人,雖有巫師能力,畢竟都是凡人,一輩子也難遇到這種事情,誰不是內心惶惶又想看一眼呢?
很快,不但物料科的來了,史料科的也來了。
史料科的希望第一時間確定木劍的性質。
然而他們都看不懂。
肖干事都只能站在走廊里,低頭給高層匯報。
物料科的穿上了傳統的巫師服裝,嘴巴含著藥水,套上金絲蛇蟒手套,顫巍巍地把木劍撿了起來。
裝進法匣,封好。
隨后送去檢驗科,匯同本所的高層,一起查驗,同時把這事往最高總部匯報。
李瑜靜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已經沒人敢靠近。
地上,墻上,已經貼滿了符紙。
還噴了些聞起來像屎的驅邪藥水。
他現在沒有入睡,處于昏迷的狀態。
再過半小時,才終于醒了。
茫然地看著屋子里的一切,什么也想不起來,莫名其妙。
“李瑜,你醒了?”趙珍在監控室,一直目不轉睛盯著他,一見他睜眼,急切地說話。
“啊。”李瑜回了一個字,二話不說,奔去廁所。
睡前喝了三碗藥水,憋到現在,就快爆炸了。
放完了水,整理好衣服,平靜地走出來。
“發生了什么事嗎?”
他想推開門出到客廳去,卻發現門從外面被鎖住了。
“聽著,你現在不要離開觀察室。”
李瑜愕然不已,真變囚犯了?
“你睡覺前,有沒有弄一把符劍進來?”
“什么東西?沒有啊。”
“你確定嗎?”趙珍聲音發顫。
“什么樣的符劍?”李瑜茫然地盯著攝像頭。
似乎從這里他就能看到趙珍。
“所以,不是你睡覺前藏起來的咯?”
李瑜聽出了異常的味道。
“沒有,我發誓,到底怎么了?”
趙珍什么時候說話會如此啰嗦?
一句意思還能重復三遍。
監控室傳來趙珍的哽咽,她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李瑜這才明白,自己的事,鬧大了。
不用趙珍詳細解釋,他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邪神的世界,與人類隔絕,一旦通道打開,就不可能有好事情。
“你還是完全不記得夢中所見嗎?”
李瑜閉著眼睛思索了一會,緩緩說道:“剛醒來時,我覺得腦子里有許多畫面,但現在,完全不記得了。”
趙珍抽噎了一下,掛掉了通話。
……
李瑜的事情,已經超出了省一級事務廳的權限。
他的資料,在一小時內,分析完畢,上傳到最高總部。
最高層的所有長老,在2個小時內,已經齊聚總部會議室。
“符劍上刻的,是上古喉喊派巫師的符文,喉喊派巫師早在三千年前就解散了。”
“也就是說,潭神秘境,與幾千年前的喉喊派巫師有關?”
“喉喊派,誰來解釋一下?”
其中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老告訴大家,喉喊派巫師,是個很奇特的修行門派,他們會在修行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把自己的舌頭割掉,然后就能進入到高階階段,獲得更大法力。
他們念誦咒語用的是喉音,所以才叫喉喊派。
在座的長老,無不虎軀一震。
這么邪門的修煉法門,難怪幾千年前就被淘汰了。
“這至少更新了我們對這個潭神秘境的認識,它竟然如此古老。”
“所以,為什么古代人稱它為潭神呢?”
這個問題無人能回答。
“好了,這些問題不討論了,現在,人家要我們趕緊給處理意見,不能拖延。”
長老們沉默了一會,然后,有人開口說:“古神們的秘境,與人間是有靈壁阻斷的,不是法師,如何能從里面帶東西出來?”
“就是,這個潭神秘境,已經二百年沒作祟,這把符劍,很可能就是邪神的信物。”
另一個長老說:“它也很可能是件珍貴的上古法器。”
“可是,這個李瑜,他只是個普通人,他如何能使用法器?”
“我們沒有同類的法器,上古喉喊派巫師本來就很少,流傳下來的東西不足以幫助我們判斷這個東西的性質。”
長老們沉默下來。
忽然,有人嘆息一聲:“未知就是最大的恐怖。”
“那么,原路送回吧。”
“贊成,原路送回。”
“原路送回。”
……
李瑜坐在自己的床上。
第一次感到了孤獨。
這里可不是什么監獄,是比監獄還可怕的地方。
之前,還有趙珍專職陪護。
兩人都是年輕人,雖然話題不多,但都很真誠。
趙珍的臉上,不僅僅只有職業假笑,有時候還有真笑。
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超出了一點點醫患關系。
不管怎么說,在這里,之前他是被客氣對待的。
然而,現在門被鎖了,等于是被關了禁閉。
他感受到了態度的轉變。
中午,趙珍給他送了一次飯。
門上有一個小窗子,飯就是從小窗子塞進來的。
這間觀察室轉眼就變成牢房。
到了下午,肖干事進來,他后面跟著一個表情很嚴肅的陌生人。趙天福他們幾個緊緊簇擁著,就像個保鏢。
“李瑜先生,我是古神秘境事務部南省廳長,童卷。”
原來是這棟大樓的最高長官。
李瑜有點惶恐,這么大陣仗,難道有好消息?
“對不起,由于你帶來了未知的危險,我們不得已,只能采取斷然的措施。”
李瑜還沒想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趙天福突然沖過來,咔嚓,用手銬把他銬了起來。
看著手腕上銀光閃閃的手鐲子,李瑜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為了人類的安危,為了百姓的安定,李瑜先生,不得不如此,還請原諒。”童卷非常抱歉地說。
“什么人類安危?我怎么了我?”
外門沖進來幾個人,給他上了腳鐐。
“玩笑開大了吧?”
“這是要把我拉去槍斃?”
李瑜奮力掙扎,憤怒地嘶吼。
童卷輕聲說:“李瑜先生,我們要把你轉移到新的地方,到時候會告訴你一切的。但在這之前,請你配合,不要問那么多好嗎?”
幾個人涌過來,把他抬了起來,出了房門。
趙珍怯怯地站在走廊里,不忍看他。
“趙姑娘,他們要把我弄去哪里?我能申述嗎?這里有法律嗎?”
童卷從后面走了上來,一揮手,有人往他嘴里塞了塊布。
“李瑜先生,實在抱歉,我們古神事務部有自己的條例,當然,外面的人不知有這部條例,而且比刑法還高一級。”
唔唔唔……李瑜說不出話來,但眼神里,全是屏蔽詞。
眾人進了電梯。
到了地下停車場,被抬上了一輛防彈車。
他被固定在車廂里,一個人,孤獨地留下來。
然后,車開了出去。
聽聲音,至少五臺車跟著。
這個陣仗,把他徹底整懵了。
他知道自己觸犯了邪神,但卻不知到底做錯了什么。
明明無罪,卻被當成罪犯一樣,他心里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