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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末法世

第二章 訓練

太平末法世 歲真人 7854 2025-07-05 16:05:26

  嚴華止往了話?,目光在弟弟嚴陵和捕快王勛之間逡巡片刻。他轉(zhuǎn)向嚴陵,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帶著一種托付重擔的鄭重:“如今世道恐怕不太平,阿陵,爹娘,以后……就靠你多費心了?!彼难凵裆钐幉刂y以言喻的憂慮,仿佛已經(jīng)預見了某種風雨欲來的未來。接著,他轉(zhuǎn)向王勛,雙手鄭重地抱拳行了一禮,姿態(tài)放得很低:“王兄,世道不靖,兇險難測。我請王兄不遠千里來此,除了護衛(wèi)路途,更重要的,是想請王兄看看阿陵……他是否有習武的天賦?能否……點撥一二?嚴華在此先行謝過!”他腰彎得更深了些,言辭懇切。

  王勛面容沉靜,并未立刻攙扶,只是坦然地受了這一禮。他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一旁因兄長鄭重托付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嚴陵,隨即又看向嚴華,干脆利落地開口:“嚴兄言重了。既是所托,王某自當盡力。”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金石般的質(zhì)感,落地有聲?!按说厥┱共婚_,有無更空闊些的所在?”

  “后院尚可?!眹廊A立刻引路,將王勛和嚴陵帶到了后院稍寬敞些的空地上。這里比前院更顯荒蕪,地面是夯實的泥土,零星長著些雜草,幾塊磨刀石隨意地堆在角落。

  王勛站定,目光如電般掃視了一圈,微微頷首。他隨即看向嚴華,眼神中傳遞出一個清晰的信息。嚴華心領神會,立刻轉(zhuǎn)身,溫言對父母和小妹道:“爹,娘,小妹,王捕快要指點阿陵些強身健體的把式,我們且去前院稍候片刻?!闭Z氣溫和卻不容置疑。嚴父沉默地點點頭,嚴母眼中雖有些擔憂,但更多的是對兒子能得高人指點的期許,她拉著一步三回頭、好奇張望的嚴梅,隨著嚴華離開了后院。

  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被帶上,隔絕了前院的聲響。后院頓時陷入一種奇異的寂靜,只有風吹過墻頭衰草的細微沙沙聲,以及兩人輕微的呼吸。

  王勛的目光重新落回嚴陵身上。他并未立刻擺開架勢,反而向前踱了兩步,停在嚴陵面前三步之遙。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帶著審視和探究,如同老練的獵手在評估一頭初生的幼獸。這目光讓嚴陵感到渾身不自在,仿佛被剝開了層層偽裝,直抵內(nèi)心。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他幾乎是本能地繃緊了全身的肌肉,肩胛骨微微內(nèi)收,腰背下意識地弓起了一個極其細微、卻隨時準備發(fā)力或閃避的弧度,重心悄然下沉,雙腳不丁不八地錯開半步。

  “嗯……”王勛鼻腔里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有意思。你有一個……很奇怪的習慣?!彼D了頓,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落在嚴陵的脖頸處,“這種習慣,我只在很少的幾種人身上見過。”

  嚴陵的心猛地一緊,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咽下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液。他下意識地想避開對方的目光,卻仿佛被釘在了原地。

  王勛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力量:“一種,是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的窮兇極惡之徒;另一種,則是從小在尸山血海、刀光劍影的廝殺場里爬出來的亡命之徒。”

  “為什么你見我第一面就習慣性的向我脖頸、心口處掃過呢?思考著怎么殺我嗎?”王勛似笑非笑,卻在無形中增加了一股壓迫感。

  “……”嚴陵的呼吸驟然變得粗重起來,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他試圖辯解,卻發(fā)現(xiàn)自己喉嚨發(fā)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強迫自己冷靜,腦中飛快地回溯過往。是了……他猛地意識到,王勛說得沒錯!無論是面對田埂上爭水的地痞,還是那個意圖不軌的醉兵卒,甚至是在村里看到陌生人,他第一眼掃過去,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極其短暫地落在對方的脖頸、咽喉、心口這些要害之處!仿佛那里天然就標注著某種無形的“破綻”符號。這個習慣是什么時候養(yǎng)成的?他拼命思索,卻毫無頭緒。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像呼吸一樣自然?這個認知讓他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際,那片幽閉庭院、慘白月光、冰冷青焰的噩夢碎片,如同被強行撕開的傷口,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開!那扼住咽喉的窒息絕望感,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仿佛有一只無形的、燃燒著青色火焰的手,再次扼住了他的意識!他猛地打了個寒顫,臉色瞬間褪去血色,仿佛被抽空了力氣,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和眩暈感襲來,讓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他用力甩了甩頭,強行將那些不祥的畫面和感覺壓回意識深處,不敢再深想下去。

  “呵,”王勛似乎將嚴陵這一瞬間的劇烈反應盡收眼底,他輕笑一聲,打破了短暫的沉默,“別緊張,小子。我沒說你就是那窮兇極惡之徒的意思。雖然……”他話鋒微轉(zhuǎn),眼神變得深邃莫測,“你這本能般的‘天賦’,若是落在某些人眼里,倒真是塊做頂尖殺手的料子?!彼竺姘刖湓捖曇魤旱脴O低,近乎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語,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惋惜和沉重。末了,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仿佛卸下了某種無形的負擔。

  緊接著,王勛神色一肅,周身那股慵懶審視的氣息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凝如山、淵渟岳峙的氣勢。他左腳在地上看似隨意地一劃,右腳隨之輕點,一個渾圓飽滿、線條清晰、直徑約莫三步的圓圈,便如同用墨線勒過一般,工工整整地出現(xiàn)在夯實的泥土地上。他雙腳穩(wěn)穩(wěn)地踏在圓心位置,雙膝微曲,含胸拔背,雙臂自然下垂,擺開了一個看似簡單、卻透著千錘百煉意味的起手式。他對著嚴陵勾了勾手指,臉上露出一個帶著強大自信的笑容:“來!別想那些沒用的!用你所有的本事,全力攻過來!讓我看看你的‘料’到底有多足!”

  嚴陵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和身體殘留的不適感。他知道這是關鍵時刻,是證明自己、也是獲得兄長所期許的“力量”的機會。他凝神望向圈中的王勛。正面看去,對方身形沉穩(wěn)如山,氣息綿長,渾身上下竟似沒有一絲破綻可尋!那看似隨意的站姿,卻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像一塊毫無縫隙的礁石,等待著海浪的沖擊。

  嚴陵沒有貿(mào)然進攻。他開始繞著王勛緩緩踱步,腳步輕而穩(wěn),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子,一寸寸掃過王勛的肩、肘、膝、踝,試圖尋找哪怕一絲的松懈或空檔。王勛則像一座會旋轉(zhuǎn)的磐石,嚴陵繞到哪邊,他的身體便隨之自然轉(zhuǎn)動,正面對敵,目光始終平靜地鎖定著嚴陵,嘴角甚至還噙著一絲鼓勵的笑意。兩人就這樣在寂靜的后院中無聲地角力,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嚴陵輕微的腳步聲和風吹草動的沙沙聲。

  嚴陵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王勛腳下的那個圓上。那圓畫得如此工整,如同一個界限分明的牢籠,也像一個無聲的挑戰(zhàn)——你能逼我出圈嗎?嚴陵面色愈發(fā)凝重,他停下腳步,再次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不再繞圈,而是緩緩地、一步步地朝著圓圈邊緣的王勛正面逼近。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穩(wěn),全身的肌肉在衣袍下悄然繃緊,積蓄著力量。

  就在距離王勛僅一步之遙,即將踏入圓圈范圍的剎那!嚴陵眼中精光爆射,一直壓抑的力量如同開閘的洪水,驟然爆發(fā)!

  “喝!”一聲短促的低吼從喉間迸發(fā)!

  他左腳猛地向前一個兇悍的刺步,身體如同拉滿弓弦射出的箭矢,瞬間突進!借著這股前沖的猛勁,右拳如同毒蛇出洞,帶著撕裂空氣的輕微風聲,直搗王勛面門!這一拳又快又狠,意在吸引對方的格擋和注意力。與此同時,他藏于腰際的左拳,如同蓄勢已久的第二支毒箭,借著身體的旋轉(zhuǎn)扭力,悄無聲息卻又迅捷如電地自下而上,陰險地直刺王勛毫無防備的胸口膻中要穴!這一虛一實,一上一下,配合著爆發(fā)性的突進步伐,若王勛是一般人,恐怕得結(jié)結(jié)實實挨上一下。

  然而,面對這突如其來、配合默契的雙拳連擊,王勛臉上的笑意甚至都沒有絲毫變化。他的動作快得超出了嚴陵的反應極限!

  只見王勛左臂如同鐵鑄的門閂,自下而上猛地一架!動作幅度不大,時機卻拿捏得妙到毫巔,不早不晚,“砰”的一聲悶響,精準無比地格擋住了嚴陵氣勢洶洶的右拳。那感覺,如同嚴陵的拳頭砸在了一根深埋地下的鐵樁上,震得他手腕發(fā)麻,前沖的勢頭也為之一滯!

  就在嚴陵右拳被架開、舊力已盡新力未生、身體出現(xiàn)微小僵直的瞬間,王勛的右掌已然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印出!沒有風聲,沒有蓄力,就那么看似輕飄飄地、印在了嚴陵毫無防備的小腹丹田之處!

  “呃啊——!”

  一股難以形容的、如同被燒紅鐵釬捅入腹中的劇痛,瞬間淹沒了嚴陵所有的感官!他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這一掌打得翻江倒海,凝聚的力量瞬間潰散!眼前猛地一黑,劇烈的窒息感讓他無法呼吸,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雙腿一軟,悶哼一聲,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跌去,“噗通”一聲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泥土地上,蜷縮成一團,雙手死死捂住小腹,額頭上瞬間布滿了豆大的冷汗,臉色慘白如紙。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腹部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別說繼續(xù)攻擊,連掙扎著站起來都變得異常艱難。

  王勛依舊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個圓圈的正中心,雙腳如同生根,紋絲未動。他緩緩收回手掌,看著地上痛苦蜷縮的嚴陵,臉上并無得意之色,反而帶著一絲審視后的了然。

  他邁步,不疾不徐地走到嚴陵身邊。居高臨下的身影擋住了刺目的陽光,在嚴陵身上投下一片陰影。王勛彎腰,伸出如同鐵鉗般有力的手,毫不費力地抓住嚴陵的后衣領,像拎一只失去反抗能力的小雞崽一樣,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讓他勉強雙腳沾地站住。

  “疼吧?”王勛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什么情緒,“還是王八拳的路子,野得很?!彼粗鴩懒暌騽⊥春颓瓒锏猛t的、猶自帶著不服輸神色的臉,嘴角扯了扯,露出一絲不算嘲諷、更像是陳述事實的笑意,“不過,比那些只會閉著眼睛瞎掄的王八拳,確實強太多了。至少你知道怎么發(fā)力,怎么配合步法,怎么找要害,還有點虛招的意思?!?p>  嚴陵咬著牙,努力想挺直腰板,但腹部的劇痛讓他只能佝僂著身體,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

  “別不服氣。”王勛松開手,任由嚴陵自己努力站穩(wěn),他的語氣緩和了些,帶著一種過來人的篤定,“練過和沒練過,那是天壤之別。你現(xiàn)在這點東西,對付幾個街頭混混或許夠用,碰上稍微練過點拳腳的,就像剛才,連人家衣角都摸不著就得躺下?!彼粗鴩懒暄壑心悄ň髲姾筒桓蕽u漸被一種沉重的認知取代,才又緩緩補充道,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罕見的肯定:“不過……小子,你也別喪氣。你的天賦……真的很不錯?!?p>  王勛的目光再次落在嚴陵的脖頸處,那眼神復雜難明,仿佛透過他痛苦的表情,看到了某種潛藏在血脈深處的、尚未覺醒的兇戾本能,但若是引導恰當,嚴陵未必不能使他心中惡蛟伏首。

  王勛沒有再說什么。他深深看了嚴陵一眼,那目光復雜難明,仿佛穿透了少年此刻的狼狽與疼痛,看到了某種更深層、更遙遠的東西。然后,他伸手探入自己洗得發(fā)白、沾著風塵的深色勁裝內(nèi)襟,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

  當他的手抽出來時,掌中多了一本薄薄的書冊。

  書冊的封面是粗糙的土黃色厚紙,早已被歲月磨礪得泛白卷曲,邊角磨損得厲害,甚至有幾處細小的破碎豁口,露出里面同樣發(fā)黃的內(nèi)頁。書脊用簡陋的麻線裝訂著,線頭也有些松散。整本書透著一股陳舊、滄桑的氣息,仿佛承載著比它本身重量沉重得多的光陰。

  “拿著。”王勛的聲音低沉,將書遞向捂著腹部、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嚴陵。

  嚴陵忍著痛,有些遲疑地接過。書頁入手,觸感粗糙而脆弱,帶著王勛胸膛的微溫,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汗水和塵土混合的、屬于江湖的氣息。

  “一本拳譜。”王勛言簡意賅地解釋,“很老了。是我早年還在走鏢時,一位跑了大半輩子鏢路、后來金盆洗手的老師傅臨別送的。”他頓了頓,目光似乎飄向了某個遙遠的記憶角落,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追憶,“放心,不是什么絕世秘籍,更不是能讓你一夜之間成為高手的武林寶典。就是一套最普通、最基礎的拳架子,江湖上但凡練過幾天拳腳的,多少都見過類似的玩意兒?!?p>  他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結(jié)實的胸膛:“我留下它,貼身保管這么多年,與其說是為了練功,不如說是……留個念想。紀念那段刀頭舔血、卻也快意恩仇的歲月,也紀念那位早已作古的老恩人。”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走過生死、閱盡滄桑后的平淡。

  嚴陵低頭看著手中這本破舊、甚至有些寒酸的拳譜,心中并無輕視,反而涌起一股沉甸甸的感覺。他能感受到王勛話語中那份厚重的情誼和傳承的意味。

  王勛見嚴陵低頭不語,以為他看不上這粗淺的功夫,便又笑了笑,笑容里帶著過來人的篤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傲然:“小子,別小看了它。再高的山,也是一塊塊石頭壘起來的;再強的絕世高手,他的武道根基,也是一拳一腳、千錘百煉打出來的基礎!”他指了指那泛黃的書頁,眼神銳利起來,“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當你把這套看似簡單的拳架子,認認真真、一絲不茍地練上十年、二十年,揮拳踢腿的次數(shù)積累到十萬、百萬、上千萬次!那時候,你才能真正體會到什么叫‘一法通,萬法通’!什么叫返璞歸真!什么叫‘拳在意先’!”他的語氣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執(zhí)著,“花里胡哨的招式,炫人耳目可以,真要生死相搏,往往不如這千錘百煉、融入骨髓的本能一拳來得實在、來得致命!招式只是招式,練到極致,它才可能觸摸到一絲武道的門檻……記住,是武道,不是術(shù),更不是戲法!”

  嚴陵捧著拳譜的手指微微收緊。王勛的話語如同洪鐘大呂,在他心中震響。他明白了,這看似普通的拳譜,承載的是一種最質(zhì)樸也最艱難的武道理念——水滴石穿,百煉成鋼!

  他抬起頭,眼中帶著感激,也帶著一絲不解和期望:“王勛大哥,謝謝您!這……這太珍貴了!只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您……不留下來親自指點我?guī)滋靻??這拳譜……我怕自己練錯了路數(shù)?!彼释羞@樣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高手引路。

  王勛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卻也帶著一絲無奈。他搖了搖頭:“嚴華大人明日一早就要啟程返回山??兔?。路途遙遠,并不太平,我得一路護送他周全,這是我的職責所在。”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公門中人的肅然,“而且,山??ぱ美镞€有一堆公務等著,我身為捕快,職責在身,實在脫不開身久留。”

  嚴陵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失落。他明白王勛的難處,但想到剛剛感受到一絲通往“力量”的希望之光,轉(zhuǎn)瞬又要靠自己摸索,心中難免悵然。

  王勛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嚴陵的肩膀,避開了他疼痛的小腹,力道沉穩(wěn)而帶著鼓勵:“小子,別這副模樣!打起精神來!嚴華大人才華橫溢,忠心為國,此番雖遭貶謫,但以他的才干和陛下的識人之明,重返京城中樞是遲早的事!到時候,你們?nèi)冶厝灰矔w往京城安頓。那可是天子腳下,繁華錦繡之地,機會也多?!彼粗鴩懒甑难劬Γ嵵氐卣f道:“等你們安頓好了,若你還想練,不怕吃苦,不怕流血流汗,就來山??ふ椅?!我王勛,在那郡衙里等你!只要你有心,我必傾囊相授!”

  這番話像一道暖流,瞬間沖淡了嚴陵心頭的失落。他用力點了點頭,眼神重新變得堅定:“王大哥,一言為定!我一定會去找您的!”

  “好!這才像樣!”王勛朗聲一笑,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向前院走去,背影挺拔如松,帶著一股江湖兒女的灑脫。沉重的木門再次“吱呀”開啟又合上,后院只剩下嚴陵一人,以及手中那本承載著承諾與希望的破舊拳譜。

  腹部的劇痛依舊一陣陣傳來,提醒著剛才那短暫而深刻的教訓。嚴陵小心翼翼地揉了揉痛處,齜牙咧嘴地吸了口涼氣。他珍而重之地將拳譜貼身收好,感受著那粗糙的紙張隔著衣物傳來的微薄暖意和沉甸甸的分量。然后,他才緩緩地、一步一頓地向前院挪去。

  剛踏進前院的門檻,一個小小的身影就如同乳燕投林般,帶著一陣淡淡的、屬于少女的清新氣息,飛快地撲到了他身前。

  “二哥!”嚴梅仰著小臉,清澈的眼眸里盛滿了毫不掩飾的擔憂和心疼。她剛才雖然被帶到前院,但一顆心卻始終牽掛著后院。此刻看到二哥臉色依舊有些蒼白,走路都顯得吃力,她的小手立刻緊張地抓住了嚴陵的衣袖,聲音又輕又急:“二哥,你沒事吧?疼不疼?那個王捕快……他沒把你打壞吧?”她踮起腳尖,似乎想仔細看看嚴陵的臉色。

  看著妹妹那張寫滿關切、純凈無瑕的小臉,聽著她軟糯又焦急的聲音,嚴陵只覺得一股暖流從心底涌起,瞬間流遍四肢百骸。那腹部的劇痛,竟仿佛真的被這純粹的關心驅(qū)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種酸麻的余韻。他臉上不由自主地綻開一個溫柔的笑容,帶著兄長特有的寵溺。

  “傻丫頭,二哥哪有那么不經(jīng)打?”他故意挺了挺腰板,雖然牽扯到痛處讓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笑容依舊燦爛,“王大哥是在教我本事呢,受點皮肉之苦算什么?你看,二哥這不是好好的?”他伸出手,像小時候無數(shù)次做過的那樣,帶著厚繭卻無比溫柔的手掌,輕輕落在嚴梅烏黑柔順的發(fā)頂,愛憐地揉了揉。少女的發(fā)絲柔軟順滑,帶著陽光曬過的溫暖氣息。

  嚴梅被揉得小腦袋晃了晃,卻沒有躲開,反而像只被順毛的小貓般,微微瞇起了眼睛,享受這熟悉的親昵。但她眼中的擔憂并未完全散去,小聲嘟囔著:“可是……可是你臉色好白……”

  嚴陵的心軟得一塌糊涂。他放下手,順勢輕輕刮了一下妹妹挺翹的小鼻子,故作輕松地轉(zhuǎn)移話題,聲音卻不由自主地放得更柔:“好啦好啦,二哥沒事。倒是你,”他看著妹妹,眼中帶著濃濃的不舍和深深的祝福,“神仙們……應該快到了吧?等會兒就要飛上天,去那仙山福地了……”他頓了頓,努力壓下喉嚨里突然涌上的哽咽,帶著一絲玩笑、卻又無比認真的語氣說道:“到時候,在天上騰云駕霧,可別忘了地上還有個笨笨的二哥啊。要是想家了,就……就對著云彩喊喊二哥的名字,沒準兒二哥能聽見呢。”他說著孩子氣的話,試圖沖淡離別的愁緒。

  嚴梅聽著二哥的話,小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她用力地點著頭,小手緊緊攥著嚴陵的衣角,仿佛這樣就能留住什么。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被更深的憂慮堵了回去。她抬起頭,望向日頭漸高的天空,清澈的眼眸里不再是單純的離別愁緒,更添了一層難以言喻的迷茫和不安。

  “二哥……”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上仙……上仙他們,按信上說的時辰,早該到了……”她的小臉上寫滿了困惑和隱隱的不安,“爹娘和大哥也說,仙人們向來最重承諾,行事也極有章法,接引弟子這等大事,只會提前,絕不會遲到……可這都快午時了……怎么……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她越說聲音越小,那份不安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漣漪不斷擴大,“會不會……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還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耽擱了?”她不敢深想下去,只是下意識地更靠近了嚴陵一些,仿佛二哥高大的身影能驅(qū)散這份莫名的心悸。

  嚴陵的心也隨著妹妹的話微微一沉。是啊,仙人們遲遲未至,這本就有些反常。聯(lián)想到大哥之前提到的清州不太平、妖魔邪修作祟的駭人消息,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纏繞上心頭。他剛想開口安慰妹妹,告訴她仙人們神通廣大,不會有事的——

  “啊——!??!”

  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充滿了極致恐懼的尖嘯,如同淬了毒的冰冷匕首,毫無征兆地、狠狠刺破了嚴家坳午前那虛假的寧靜!

  那聲音來自村口方向!尖銳、絕望、撕裂肺腑!仿佛瀕死者用盡最后力氣發(fā)出的最后控訴!

  這聲尖叫是如此突兀而恐怖,瞬間讓嚴陵和嚴梅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兄妹二人猛地抬頭,四目相對!在彼此驟然收縮的瞳孔里,都映照出了對方臉上那瞬間褪盡的血色和無邊的驚駭!

  沒有任何言語!沒有任何遲疑!

  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對危險的本能感應,讓他們幾乎在同一瞬間做出了反應!

  “走!”嚴陵低吼一聲,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也顧不上腹部的疼痛,拔腿就朝著尖叫傳來的村口方向狂奔而去!

  嚴梅被他拉著,踉蹌了一下,也立刻反應過來,咬緊牙關,提起裙擺,奮力跟上兄長的步伐!

  兩人剛沖出自家院門,就看到斜前方,大哥嚴華和捕快王勛的身影也正從另一條巷子里疾沖而出!

  嚴華的臉上不再是平日的從容淡定,而是布滿了驚疑和凝重!他的官袍下擺因為奔跑而劇烈翻飛。

  而王勛,則如同一頭嗅到血腥味的獵豹!他眼神銳利如刀,右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那柄樸拙卻锃亮的腰刀刀柄之上,周身散發(fā)出一種冰冷肅殺的、屬于公門悍吏的凜冽氣息!他的腳步迅捷而沉穩(wěn),目光死死鎖定村口方向,整個人如同一張瞬間拉滿的強弓!

  四人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沒有一句廢話,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震驚和急迫!

  下一秒,四道身影,帶著不同的心境,卻懷著同一個目標——弄清那聲撕裂寧靜的尖叫背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如同離弦之箭,用盡全力,朝著村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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