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瓶在他身邊炸開,少年不敢再說話,低下頭默默吃泡面,他伯伯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笑著對刀疤臉說:“小生還小,什么都不懂,我會好好教導他的,虎哥你不要生氣。”
他伯伯給虎哥重新開了罐啤酒,低聲說:“我們現(xiàn)在需要人手,小生聽話,先用著吧。”
虎哥喝了酒,說道:“豹子,你不是不知道,那個姓曹的害得我有多慘,本來我只坐三年,他讓我多坐了三年,出來我爸媽都過世了,老婆跟人跑了,孩子也不認我,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知道我虎哥是不好惹的。”
豹子訕笑道:“上次在西京沒撞到他,算他命大,這次一定讓他不死也脫層皮,你就等著瞧吧。”
楚桃聽外面的動靜,估摸著天已經黑了,她到南城的時候是正午十二點,到現(xiàn)在她失蹤快八個小時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找她,要是她不見了,都沒人知道,也沒人找她,真是這輩子最失敗的事,她忍不住流出眼淚來。
楚桃無助地哭了一會兒,想著綁匪既沒打她,也沒折磨她,還給她喂吃的,估計一時半會不會動她,他們想要五百萬贖金,誰愿意為了她出五百萬。
楚桃把她認識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有仇人又有錢的,只有樓下的曹律師了,不知道他有沒有五百萬,愿不愿意為她交涉一下。
曹律師一看就是精明人,會來救她嗎,他們只是萍水相逢,最多有一點曖昧吧,太平時期曖昧曖昧,到了關鍵時刻,他完全可以報個警,不管她的,畢竟他們沒有任何關聯(lián)。
楚桃心碎神傷,淚如泉涌。
宋醫(yī)生呢,他這會在做什么,是在辛苦的值夜班,還是在讀書,還是陪著他的女朋友,可惜了,我們無緣,但是我永遠懷念你給過我的溫暖。
我爸媽這會在做什么,是在跳廣場舞還是在散步,要是我沒了,他們成了失獨老人,該怎么活下去。
楚桃被反綁著手,斜靠在草堆上,回憶著這輩子她生命里最重要的這些人,人海茫茫,原來關鍵時刻,我能想起的也只有你們幾個,以后我會對你們好一點的,如果還有以后。
楚桃聽見門口有輕微的聲音,輕聲問:“小兄弟,是你嗎,你這么晚不回家,你父母不會擔心嗎。”
今晚守著楚桃的正是那個少年,他伯伯和虎哥還在那里喝酒,其他人見他人小好說話,就讓他來守著人質。
他不敢接楚桃的話,怕會心軟,要是做錯了事,虎哥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他心里想著,要是我有父母,就不會在這里了,我肯定在上高中,像村子里的阿力一樣。
楚桃見沒有回音,沒有著急,溫和地說:“我有個弟弟,跟你一般大,馬上要高考了,天天看書到半夜,我一看見你,就想起我弟弟,他要是不好好上學,跟社會上的人瞎混,我爸媽該有多傷心啊。”
少年忍不住罵了一聲:“你再說話,我就把你嘴堵上。”
良久他說:“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是爺爺在馬路邊撿到我,把我養(yǎng)大,現(xiàn)在爺爺沒了,我跟著大伯出來討生活。我也不想這樣,但是虎哥說了,要是我辦錯了事,就把我扔海里喂魚,所以你別想讓我放了你。”
楚桃說道:“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你看,天都黑透了,什么也看不見,能不能把我的眼罩摘下來,黑天戴眼罩,多此一舉。還有,能不能暫時把我手解開一下,我已經一天沒上廁所了,馬上就要憋不住了,求求你了。”
少年不敢自作主張,走過去問他伯伯,虎哥已經喝醉了,正在唱奇怪的歌,豹子打了他侄子一下,說:“你可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語迷惑了,要是你放跑了人,我跟你都得被扔到海里喂魚,你想讓你侄子跟你一樣嗎。”少年搖搖頭,回來繼續(xù)守門。
楚桃一直哀求他,少年扛不住,把她手上的繩子扯開一點,讓她方便,回來綁繼續(xù)綁筋,楚桃自覺的把雙手伸到前面,說這樣綁著夜里好睡覺,反綁著手太疼了。
少年忍不住說道:“你都這樣了,還想著怎樣睡覺舒服。”
楚桃苦笑道:“有什么辦法呢,反正也逃不掉,不如讓自己舒服一點,小兄弟,你說是吧,反正也無聊,你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唄,你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經歷,以后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少年坐在門外,隔著門問道:“你覺得我還有未來嗎,我自己都看不到未來,我沒有家人,出去打工,人家都嫌我年紀小,又沒學歷,沒人要我,只能跟著我伯伯出來討生活。”
“你是沒找對路,跟錯了人,等我出去了,你跟著我去城里,我資助你去上學,跟我弟弟一樣,好不好。”楚桃嘆口氣,說“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去,但是如果有走出去的一天,我一定會兌現(xiàn)我的承諾。”
楚桃給他描繪了美好的人生,他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學習生活,而不是在這暗無天日的廢棄倉庫當綁匪,少年心生向往,有一點感激,但他不敢私放人質。
楚桃囫圇睡了一覺,手腳都麻木了,她挪了挪身子。天亮了,外面有清脆的鳥鳴聲,這里肯定是在山上,外面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楚桃趕忙背對著大門坐好,江湖傳言,不能看見綁匪的臉。
綁匪看見她老實坐在那里,叮囑小生看好她,就出去了。小生拿了一點食物給楚桃,她自己一點點喂到嘴巴里。小生十七八歲模樣,高高瘦瘦,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漠然地走了出去。
楚桃枯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樣了,有沒有人救她呀,要是沒有人救她,綁匪肯定會失去耐心的,她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