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的時候,鈴鐺大學畢業,被學校安排到了江蘇的一個場子里,實習才會有證明,一個月4000,鈴鐺很心動,就跟舍友一起報了名,鈴鐺從來沒有意識到癌癥是那樣額的可怕,實習是在1月,玲在寒假的時候在家待了幾天
云游四海的大姥姥回來了,面黃肌瘦,肚子很大,鈴鐺還是跟大姥姥去爺爺家打牌,大姥姥走路太慢了,鈴鐺連走帶扶著,說是肝癌晚期,燕子和強子用的是古董機,鈴鐺有個按鍵的手機,能上網,但是流量得花錢,鈴鐺就沒開,肝癌晚期是什么,鈴鐺并沒有意識到是什么,燕子跟鈴鐺說,你大佬沒啥事,你去實習吧,回來了也快畢業了,鈴鐺看著大姥姥紅潤的臉,以為他應該能等到自己回來
鈴鐺走了,每天都會打電話,有時候是白天,有時候是晚上,每次都能聽到聲音,后來就聽不到了,鈴鐺簽了合同,江蘇到東北鈴鐺不敢自己坐車走,那么遠的路鈴鐺沒有自己單獨的做過火車,想回去看看,也沒成,有一天下了夜班,鈴鐺在泡腳,突然淚水控制不住的從眼角流了下來,控制不住的流,自己躲在被窩里狠狠的哭了一頓,合同到期,鈴鐺跟著大部隊回去了,等到家,大姥姥也已經被埋了兩個月了,燕子變了,變得沉默寡言,就像人的心氣一下就散了
喪事的那段期間,奶奶家的娘家人接著老任頭去鎮里做了遺產更正,老頭沒了,都是老太太的,營口在問強子為是什么看著老頭,以后要是有病誰出去,自己爹啥樣心里不清楚么,這些年強子燕子鞍前馬后出錢出力還里外不是人,強子和燕子隱忍多年的心,突然就來了個大爆發,所有子女全回來了,就怕強子一家不管老任頭,遠在千里,自己動動嘴就好了,親力親為都害怕了,輪流回來照顧老頭,老任頭的脾氣是一會好一會壞,挨個罵喪良心,這么多年回來幾次,都不回去看看他,張嘴就是借錢,強子的大哥還活著,糖尿病晚期,老任頭最后還是心疼兒子借給2萬,這錢自然打水漂了,老任頭這么多年都沒有勞動力,除了強子和燕子都認為老頭手里有錢,就院子的糧食能賣多少,就算有錢也是口上省下來的
那是鈴鐺頭一回看見父母硬氣了,不在忍氣吞聲,站了起來,不顧那不值錢親情,這時候的燕子,因為常年的憋悶氣,得了甲低,還因為早些年那么勞累得了類風濕,常年藥不離口,燕子不想管了,賣了大車,要跟強子去城里打工,離女兒近一些
其他子女慫了,誰能在這伺候老頭啊,任老頭想讓兒子走,但是看看其他幾個兒子,還是想讓老三在身邊,其他子女開始說好話,金玲一看這形式又嘆了一口氣,很快燕子又買了個新車,又開始風風火火的種地,全然沒有之前的絕決裂
老頭安靜了一段時間,不是找老太太茬,就是找老三一家的茬,鈴鐺每年都會回家兩次,兩次長假都會給老任頭買很多愛吃的,有時候也會從網上寄東西,從小最不喜歡的小孫女,卻總是惦記著他,年年回去,老任頭都摸著鈴鐺的手,眼淚直流的喊著大孫女
老任頻繁的住院,兩個女兒都在市里,輪流照顧著,秋收的季節,燕子的手腳類風濕,不干活都疼,干活都動不了,所以雇了人和車搶收,市里一會一個電話,是老任頭把兩個姑娘都打了幾個大嘴巴子,罵人還打人,其他住戶都待不了了,太吵了
BJ東北常年的跑,鈴鐺已經長大了,自己敢做任何事情,連夜買了高鐵票回了老家,天一亮出現在了醫院門口,連夜回來的鈴鐺,手里只有一個手機,啥也沒買,強子把買好的手表給了鈴鐺,就跟說是你自己買的,老任頭喜歡戴手表,表壞了,修了幾次都不好,鈴鐺跟過去了,老任頭一會任人,一會迷糊,打針也不老實,能扎針的地方都青紫,見誰罵誰,只要燕子在他面前坐著,立馬就像個小孩子一樣,老實了,燕子一走又看見誰都覺得不是好人,怕人惦記他的錢,嚷嚷著要回家,燕子拿著化驗單子又坐回了床上,老任頭又閉上了嘴
看見鈴鐺進來,老任頭連姑娘都不認識,“大孫女,大孫女回來了”,看見鈴鐺回來了,老任頭開始很開心,現在很害怕,怕自己死了,孫女一年才回來兩次,今年怎么提前回來了,老頭怕是回來給自己辦喪事的,眾人聽了哭笑不得,鈴鐺看著父親以自己的名義買的手表,親自給老頭戴上了,燕子一個勁問誰買的誰花的錢,鈴鐺打哈哈哈,就說自己買的,沒多少錢,這似乎成了一個和父親之間的小秘密,也突然明白為何這20多年,老任頭,這么作妖對他倆不好,他倆還管著了,燕子沒有了娘家,要是老任頭也不在了,那這一代人真的就消失了,也突然明白了強子對父親的愛
老任頭出了醫院又恢復了生氣,坐上強子的車回家,越到家越自信,到家了又變成以往的模樣,燕子懶得搭理直接回家了,少生氣才能活的久,還得回家熬藥呢
在鈴鐺走后的一周吧,老任頭不行了,所有兒女孫子都回去了,他們剛出發,第二天鲅魚圈就被封了,鈴鐺想回去,但是BJ當時是高風險地區,帶星,回去就會被拉走隔離,隔著視頻看著生龍活虎的老任頭在喝粥,“大孫女,啥時候結婚啊,爺給你包個大紅包”,眾人笑老任頭認識鈴鐺,先頭的幾個孫子視頻一個都不認識,雖也常年回來看他,畢竟是短暫的
所有兒女都回來了,老太太又公正,誰也帶不走什么,掙老頭剩下的房什么的,強子和燕子退出了,是一起出錢還是怎么滴,都認了,最后喪葬錢是燕子和強子出的,照顧了一輩子,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老任頭沒了,奶奶被接回去了,因為疫情,新年鈴鐺也沒回去過年,就像那年姥姥去世的時候一樣,最后相依為命的只有強子和燕子,崔久雖然不著調,但是看人的眼光確實長遠的,他給燕子找的丈夫確實是好,雖說不是事事出頭的,確實個默默做事的,別人動嘴的工夫,他卻做完了,給燕子熬藥,做飯,以前強子都不會,都是燕子交的,原來兩個的愛情真的是相互磨合,相互成長
多年凡是都走在前頭的燕子,累了,自打老任頭走了之后,身上仿佛有一口氣吐了出去,家里地也少了,國家政策也好了,糧食都是收割機收,比人都快多了,兩天就收完秋了,要是早些年有這些該多好,燕子也不會一身病,常年與中藥為伴,強子買了個小電動車,讓走路腿疼走不動路的燕子,可以去串門,鄰居也越來越少了,村里的年輕人都去城里了,竄門的人都少了,燕子天天玩手機,刷金幣,1毛1毛的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撿著落地的糧食換錢花
生離和死別,只有在經歷過,才會懂得其中艱辛,這年二姑家的表姐跟鈴鐺都在BJ,表姐是一個特別出名的軍醫院的護士,當護士是很辛苦的,常年回家的次數不比金玲多,小城市的孩子但凡有出路誰還會北漂啊
二姑夫死了,是猝死在了公司里,表姐趕著回去,看了下葬,心梗,這個病,這些年真是頻繁的發生,連一句告別都沒有,總跟二姑夫吵嘴的二姑像是被人喂了啞藥,200多斤的身材,緊緊兩個月就瘦到了100多斤,鈴鐺跟跟著表姐找了個地方吃飯,“我想回老家了,你二姑夫沒了”,兩個北漂的女孩在飯店哭的不能自己,第二天,跟著表姐去了雍和宮,一路磕頭祈福,直到手里的香沒了,兩個人長嘆了一口氣,出了門,又陪著表姐,去算命了,鈴鐺不信這個,但是吧,人有時候太難過,就想抓住些什么,表姐在鈴鐺那又待了幾天,就走了,那段時候,鈴鐺在跟男朋友鬧別扭,兩個人誰對誰錯也說不清,就是很僵,也沒有安排一起吃飯,鈴鐺把表姐送上車后,到了自己樓下站著自己的男朋友,一場爭吵開始了
家里的親戚得癌癥的越來越多,小時后的棺材看起來也沒有那么嚇人了,在回去參加哥哥的婚禮回去后,兩個人就分手了,很快男的又有了新女友,兩個人都沒刪微信,鈴鐺曾經去找過男朋友,問是否能復核,答案是否,看見朋友圈官宣的照片,鈴鐺笑了,要是早就這么說,我也不至于難過這么久,那是鈴鐺第一次嘗試生離,怎么形容呢,不亞于死別
燕子生于北方,一生走的最遠的路都沒超過遼寧,每天嗷中藥,吃老頭子給做的飯,養了一堆雞鴨豬餓,貓狗齊全,但是她把自己孩子送出去了,飛離了這個小村莊,去看她不曾看過的世界
全劇終
鈕鈷祿小鱷魚2022年7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