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巡展,一組油畫出現,那是一個系列組合。一位美麗的古代少婦,和一個俊美的男子,在一望無際的梅林里手握著手,身后的亭子上,大大的兩個字“靜亭”。一副蘇州園林的城市美景,一切都那么美麗,畫面的上下,是一個人的眼瞼,睫毛長長。
另一幅,滿是燈籠的天空下,一個白發女人,抬頭看著漂在空中的一個孔明燈,那上面有四個字“錦兒回來”。地上是一條河,河的另一面是一個男人翹首以盼。
……
幾幅畫后,最后一幅,那個白發女人,她已經死了,面容安詳,頭微微垂下,手臂也垂下去,那個帥氣的男人,抱著死去的女人,滿臉淚水,正親吻著她的臉。這一組畫共十二幅。立刻引起轟動。有媒體來播報,工作室馬上跟上進度。做好宣傳。
朱一龍在接受采訪時,講了這個故事。他道:“這是我太太做的一個夢,夢里一對恩愛的夫妻,妻子蘭心蕙質,……”說到最后,一龍哽咽,強忍住眼里的霧氣,不讓淚水流下來。
夜里,展廳關門后,賀彤彤看著最后那張畫。久久不能自已。這是她不知道的一段,自己已經死去,當然知道子佩會有多痛苦,可是真的看到這幅畫,依然很震驚。一龍拉著她的手,道:“那時,學究就是這樣抱著你的尸體,吻你。他真的真的特別痛苦。不是有那封遺囑,他會跟隨你一起離開的。”
彤彤悄悄擦著自己的淚,道:“子佩,是我前生的最痛,所以今生見到他才會那么心疼。才會不顧心一切去愛他。沒能走到一起,也是老天的安排。一龍,你今生是我的初戀,我的最愛,雖然曾經放手,但是兜兜轉轉還是我們在一起了。我不會放開,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和責任。至于來生,再相遇,我想我會記得你們,會記得。”
那幾幅畫,很快售賣一空。在最后一天,鄭凱久久在那幾幅畫前徘徊。輕輕撫摸白發女人死去的臉,想起當時看到錦兒尸體那時,崩潰的心情,抱著她親吻的崩潰,事實,他都不記得,他只是記得自己瘋狂的想捂熱她冰冷的身體,一直不承認,她就那樣再也不能醒來的事實。心忽然絞痛,淚水不知何時已經掛滿臉龐。
猛然聽到彤彤在身后柔聲道:“子佩,對不起。過早的離開你,讓你悲傷痛苦了。”鄭凱沒敢回頭,因為一旦回頭,怕自己再不肯放開她的手。只哽咽道:“錦兒,答應我,今生不要早早的離開我。即便不能相見,也知道我們在一個空間里。好嗎?”
彤彤也顫聲道:“知道了,你也是,不要早早的離開。讓我知道你還活著,好嗎?”鄭凱點頭,道:“是。錦兒。”
兩個人就那樣默默的站在那里。許久許久。
展會結束,一龍帶彤彤回到梅園居住。從此后更加呵護彤彤,愛護孩子。他從沒有把朱航當做別人的孩子,總是說:“彤彤,航航是拯救我和鄭凱的神明。你是拯救我的仙女。”彤彤苦笑著不答。
鄭凱與單梅在老宅一起生活,生活平平淡淡。無論生活,工作,單梅總是在他一步之外,默默守候。單梅的孩子長大后,特別的像鄭凱。簡直的又一個子佩。這個孩子一直由鄭媽媽帶著。所以,很少出現在大家面前。
若干年以后的一個晚上,彤彤忽然夢到一龍拉著她的手,道:“彤彤,一龍要走了,我走后,你要多保重。”彤彤急忙問道:“一龍,你去哪里?不要丟下我,好嗎?”一龍苦笑,道:“彤彤,沒事,我們還會在來世相見。我等著你。”彤彤大哭,道:“一龍,不要丟下我好嗎?”驚醒時,一龍在身邊睡得正沉。急忙用力推醒他。他卻一動不動。
被送到醫院后,一龍已經沒了呼吸。彤彤崩潰大慟。哭聲回響整個樓道。鄭凱和岑醫生趕來時,醫生已經決定停止搶救了。彤彤撲向一龍,大叫著:“一龍,不要丟下我,一龍,我愛你一龍,不要丟下我。不要。一龍,朱一龍,我愛你……”
這時,監視器突然有了反應,一下,一下跳動起來。彤彤呆住,看著那跳動的亮點,轉頭看一龍。他慢慢睜開了眼睛。彤彤放聲痛哭,道:“一龍,一龍……”岑醫生也哭,鄭凱哭的更是不能自已。
許久,醫生查看以后,一龍能慢慢講話了,看著痛哭的彤彤,道:“彤彤,我也愛你。謝謝你能愛我。”彤彤撲入他懷中痛哭。
隨后,一龍做了支架手術。彤彤每日不離左右。那天,一龍輕輕問他:“彤彤,你是不是只是可憐我,才說愛我?”彤彤把一片水果放入他口中,道:“一龍,那一刻,我才發現我那么愛你,我只是向你索取著愛,今后,我要認真照顧你愛你。”一龍淚目,心中百轉千回。想起當初深入憲兵隊救自己的賀錦,呆呆的看著她,道:“彤彤,謝謝你。”彤彤笑道:“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能回來。”
岑醫生和鄭凱看到他們這樣,在門口站著道:“看這樣子,我們是不該來了。”一龍笑道:“大哥,你取笑我們。”鄭凱拿著飯盒到床邊,對一龍道:“一龍,我也謝謝你能回來,怎么你也得等我離開你才能走啊?”一龍笑著瞪他,道:“為什么?”鄭凱道:“我可不愿意看到你比我跑的快。”
一龍知道他的意思,剛要說話,彤彤瞪著他倆道:“呸呸呸!你倆說什么呢?不管你倆誰先走,走一個我都會隨后跟著的。哼!”岑醫生苦笑,道:“就是,就是,呸呸呸。”病房里回蕩著笑聲。
出院那天,工作室同事都來了,浩浩蕩蕩的回到小院。小院里。一龍開心的看著這一切,道:“謝謝大家來看我,謝謝。”大家走了以后,鄭凱和他一起來到后院,院子里的梅花剛剛有花蕾。
一龍道:“學究,我這次生病,夢到又回到了大明,在這個園子里,師娘的頭發是黑的,美麗的年輕的賀錦兒。我心中的女神。她的眼睛從來沒離開過學究。”鄭凱笑道:“你知道那不是夢,那是我們都曾經經歷過的美麗時光。錦兒那么年輕靈動。”兩個人默默不語,并肩站在靜亭前,彼此懷念著那段美好的時光。那迷人的笑臉,那淡淡的酒窩,那靈動的雙眸。
賀彤彤站在他們身后,淚水模糊了雙眼。這兩個今生自己都曾經深愛過的男人,前生自己的丈夫,還有自己的追求者。站在一起那么美好。
在若干年后。岑醫生也撒手人寰。彤彤,一龍,鄭凱以親人的禮節把他安葬在鄭賀莊公墓。
隨后單梅也離開。他兒子按照她的遺囑,把骨灰安葬在了京郊的西山。這個一直照顧鄭凱半生的女人,在此生劃傷了句號。
一龍親自開車把鄭凱接到家里。他和鄭凱都住在東屋,彤彤住在西屋。鄭凱不愿意彤彤一個人孤孤單單。硬是推一龍去了西屋。
三人一起生活了幾年。彤彤得了老年癡呆癥,忘了許多事。她經常坐在后院亭子上,自言自語的說一些前世的話。兩個人會含著淚在后面靜靜地聽。
一天,彤彤忽然不見了。兩個人到處尋找,最后報了警。三天后,有人在老宅附近發現了她。她一直在找鄭子佩。警察帶一龍和鄭凱去時,她誰都認不出來了。只說:“鄭子佩是我夫君。”
回到家,她一直很安靜,只要說話,都是說:“您帶我去找子佩好嗎?”兩個人心痛。一龍更是不能自已。
忽然有一天,一龍醒來看到她正在癡癡看著自己。嚇了一跳。急忙坐起來,拉著她的手道:“彤彤,你怎么起來特?不睡了嗎?”
彤彤微笑的拉起他的手,道:“一龍,我是來向你辭行的。我要走了。”朱一龍好久沒有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了。忽然聽到,淚水就奪眶而出。哽咽道:“彤彤,你要去哪里?不帶上一龍嗎?”
彤彤也落淚,一邊為他擦著,一邊道:“一龍,我大概要死了。我要在死之前告訴你,一龍,此生我真心愛你,對你不好的地方,你不要記恨我好嗎?”
一龍痛哭著擁住她,道:“沒有,不要,彤彤,不要你死。一龍不要你死,彤彤從來沒有不好的地方。只有一龍對不起彤彤。不要離開我,因為我知道,來生你就不屬于我了,彤彤,不要走好嗎。”
彤彤也哭,道:“一龍,我也愛你,可是,我要走了,他們在叫我。”一龍急忙道:“誰?誰在叫你。”彤彤的淚水摞了又摞,啞聲道:“好多好多人,子佩,朱玉,鄭老師,浩男,浩軍,還有,皇上。”
彤彤癡癡的看著他,道:“一龍,如果來生老天安排了我們相見,你,還愛我嗎?”一龍痛哭道:“我還會愛你,不管,不管你是我的什么人,我都會愛你。永遠。”彤彤向他微笑。笑的那么美麗。
以后得日子。彤彤時而好,時而壞。時而正常,時而迷亂。
一天,她忽然從臺階上摔到地上去。屋里兩個人迅速沖出來。
送到醫院后,旭旭和航航都趕來了。搶救了三天三夜。最后還是讓家屬進去見了最后一面。
彤彤喘著氣,一手拉鄭凱,一手拉一龍。艱難的道:“鄭凱,一龍,謝謝你們一生的愛護。謝謝。”
兩個人沒有太大的悲痛。一龍道:“彤彤,不要害怕,我們會一直在你身邊。”
彤彤安詳的走完她的今生今世,在為她穿上美麗的衣服,整齊的帶回鄭賀莊以后,一龍和鄭凱手拉手在他的身邊離開了。
那場葬禮,一起送走了三個人。三個人一起白頭偕老。共同走向下一個輪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