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是心靈。

　　煤油燈散發出黯淡光線，鼻尖有股易燃，易揮發液體特有的味道，肖真看著眼前的女孩有些恍惚。

　　她不知什么時候摘下墨鏡，瑕白如同玉質的瞳孔注視著身前。

　　但肖真總覺得自己被什么盯著，不是來自一個方向，而是四面八方，不是惡毒的眼神，反而很柔和像溫度適宜的風在吹著他的臉。

　　是女孩在看他，不是用眼睛。

　　而是用心在看自己，四面八方，天花板上，茶幾下，沙發的縫隙里，都是她的心.......

　　他有些信了女孩說的話，她是一個不需要用眼睛就能看見事物的女孩，她管周楓叫做隊長，也是她從車廂里把自己帶了出來。

　　她就是艾粒，而不是一個會變身的怪物。

　　而根本讓他相信女孩的確就是艾粒的原因是，她沒有必要這么做.......

　　如果她是一個“未知”的種子，在開門的瞬間應該就會把自己殺死，而不用編造一個無聊的謊言。

　　一個盲人可以不用眼睛看見事物。

　　果然，這個世界如果有“種子”這樣的超自然生物的話，也應該有著能夠與之對抗的超凡人類？

　　確認保險再次關閉之后，肖真又將手槍放回口袋。

　　用燃燒煤塊的爐子煮沸一壺開水，倒進玻璃茶壺中，在壺內殘余水漬滋滋作響的聲音中，坐到了艾粒的對面。

　　“喝點熱水。”他實在不知道要說點什么。

　　“謝謝。”

　　“你的眼睛......”猶豫兩秒，盡管肖真覺得這有些不禮貌，還是這樣問道：“是怎么回事？”

　　來到這個世界接近半年，終于在這個時候似乎露出了尾巴。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關于這個世界的秘密。

　　這時的艾粒已經戴回墨鏡，遮蓋住看上去有些驚悚的眼睛。接著準確的將倒滿熱水的玻璃杯握在手中，沒有喝水，而更像是為了暖和雙手。

　　“這天可真冷。”

　　接著她又語氣平靜的說道：

　　“隊長沒有跟你說過嗎？我以為他已經跟你說過我們的事情了呢。”

　　我們？

　　“我們指的是？”肖真給自己也到了杯水，不解的問道：“是我跟你嗎？”

　　“我跟你？”

　　艾粒聽到這個想法先是一笑，接著搖搖頭：“不，至少暫時還不是。我們指的是我，周隊長，摩托，還有'看不見先生'.......我們隸屬于柏林爾曼，特殊行動部的三組，專門負責處理'種子'還有一些超出正常人范疇的事件。”

　　跟自己想象中差不多。

　　小說里常見的設定。

　　肖真想著：“摩托，還有‘看不見先生’是外號嗎？”

　　艾粒回答：“是的，摩托整體騎著他的蒸汽摩托車，所以我們管他叫做摩托。至于看不見先生，嗯，等你見到就明白了。”

　　“你也有外號嗎？”

　　“盲女，或者墨鏡。”艾粒嘴角帶著些許微笑，配合的推推圓形墨鏡：“是他們給我取的外號，趁著他們在看守MQ0025，我得說其實我不是很喜歡，你還是叫我艾粒就好。”

　　“至于我的眼睛......我想......”

　　艾粒停頓住.......

　　“不能告訴我嗎？”肖真想想回答道：“如果是涉及到你個人隱私，或者規章制度保密條例........”

　　“規章保密條例？我倒不是特別在意那個，讓我想想........好吧，我想就算我現在不告訴你，之后周隊長也一定會告訴你的。畢竟現在的你對于我們而言，相當重要。”

　　“我對你們很重要，有多重要？”肖真問。

　　“有多重要。”對于肖真這樣自戀的問題，艾粒想想描述道：“比方說，我跟你一起掉進河里，隊長先救的一定是你。同樣你跟隊長一起掉進河里，我先救的也一定是你。”

　　“因為你們兩個都會游泳嗎？”

　　“.......我不會，你怎么指望一個盲人會游泳，她連岸邊都找不到，游錯方向怎么辦？”

　　“但你能抹黑找到我家.......”肖真吐槽道。

　　她沉默了兩秒：

　　“還是繼續剛剛的問題吧，我想你想要知道的，并不是我的眼睛，而是這個世界普通人所不了解的超凡力量，對吧？”

　　“是的。”肖真點點頭。

　　“力量來自這里。”她伸出手指輕輕敲敲自己的腦袋，“你可以理解成腦部病變，強烈偏執的精神力量，或者精神疾病帶來的力量。”

　　“我知道這有些難以理解，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曾經有一個朋友，她患有人格分裂，這種疾病的學名叫做——分離性身份障礙，表現為身體里有兩個或更多相互獨立的人格。

　　一開始的時候她的疾病不是那么嚴重，只能從一些細節才能發現，比如她們中的一個吃香菜，另一個極度厭惡.......那時候誰都沒有發現，一直到了后來情況變得愈加嚴重，她們中的一個白天收養了一只小狗，醒來的時候確發現自己手里握著染血的菜刀，一個狗腦袋就擺在她的枕頭邊上.......

　　挺嚇人的是吧？”

　　肖真點點頭。

　　這的確挺嚇人的。

　　“后來呢？”

　　艾粒靜止在原地，像個精致的木偶在努力回憶著。

　　“后來......后來的某一天，我看見了兩個'她'。”

　　“兩個她？”肖真愣住：“值得是兩個人？”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世界的超凡能力居然是來自人類的精神疾病。

　　而且.......

　　自己好像，也有病。

　　“是的，真實的兩個'她'，有血有肉，這就是覺醒的超凡能力——'人格分裂'，她具現化出另一個自己，而且兩者能感知到對方的痛覺，心意相通，愛好卻不同。”

　　肖真追問。

　　“還能告訴我一些，其他精神疾病覺醒的能力嗎？”

　　“讓我想想，'恐水癥'可以讓自身變成液體，過度'潔癖'擁有凈化負面情緒的能力，'狂躁癥'能短暫提升自己的身體素質，但容易陷入瘋狂.......”

　　“那幻視癥呢？”

　　肖真壓抑內心激動，或許自己也能擁有這樣的超凡能力？

　　“幻視癥？你怎么會想到幻視癥？那可不是什么好的疾病。”

　　艾粒好看的眉頭微皺，陷入沉默。

　　隨即指向自己的眼睛。

　　一字一頓的說道：

　　“覺醒的幻視癥，會變成一個盲人。”